第五百八十三章 不算完
?清晨細雨蒙蒙,一身衣袍的紀凡,站在大衍峰東面的懸崖上,向著九宮山脈凝望。
遠方鶴唳清悅,久久不絕於耳,一片山勢逶迤的蒼翠山脈中,霧靄蒸騰,靈氣瀰漫,到處分佈著一座座精雕細琢的樓閣宮宇。
「還是看不太清!」
在紀凡的雙眼視線中,雨霧中的九宮山脈極為模糊。
蘇醒了半年,紀凡那琉璃花的雙眼傷勢,已經恢復了,看著很平凡,沒什麼異樣,可是根基卻難以顯露而出。
外人感應不到,但紀凡卻能察覺到一身修鍊根基,他甚至對修鍊根基有著控制感,可一旦想要催發靈動和威能,就猶如夢中使不上勁兒一樣。
紀凡本尊站定,他能利用自身意念,控制層層丹田氣海的十三個元嬰,做出不一樣的動作。
「一身修鍊根基,就猶如虛無了一樣,光是自己能察覺到,做出簡單的控制也沒有用,我難以將一身修鍊根基爆發力量!」紀凡閉上雙眼,可以看到十二塊瞳力旋渦緩緩轉動。
「得想辦法才行,若是失去靈動的狀態長久持續,恐怕就真的沒有恢復機會了。」紀凡的性格本就堅毅,不會輕易放棄,更何況他還能發現自身的修鍊根基。
可相比以前失去靈動,這半年來,紀凡試著平靜心境,或使得情緒變化,就連悟也嘗試過,都不能讓失去靈動的根基,泛出任何漣漪。
不放棄和有信心是兩回事,以前紀凡的凡古之力失去靈動,他很有信心能擺脫困境,那是因為嘗試使得一身根基有所靈動回應,信心不會是憑空生出來的。
「看來今天是不會有旭陽了!」
紀凡對外的感知,比起以前是天差地別,他來到大衍峰東面的懸崖上,是為了繼續嘗試納入朝陽升起的紫氣。
不要說紫氣,紀凡的身體連靈氣也無法吸收,他與凡人的區別,也僅僅在於對靈氣有著些許感應。
此時的紀凡,就連站在峰上的寧安媛和花飛花,也發現不了。
「他表面上沒有太多異樣,但應該很著急才對。」寧安媛也向著遠方遙望,並沒有將視線注視在紀凡身上。
「這次失去靈動,似乎很不同尋常,已經半年了,我感覺不到主子還是一個修士!」花飛花小聲傳音道。
寧安媛也給紀凡把過脈,卻是很難再察覺到他的修鍊根基。
「如此下去,肯定不是一個辦法,再過兩天就是宗門大比,讓他也露面參加。」寧安媛思量過後言語道。
「可以嗎?主子的面容變化,早已經恢復了。」花飛花不免有些擔心。
「無妨,別說是這懸岩州,就算在蒼巒州,這麼多年過去,認識他的人也沒幾個了。」寧安媛倒是有些信心。
「通過比試刺激嗎?」
花飛花明白了些寧安媛的意思,覺得這也不失為一個辦法。
直到寧安媛無聲無息離開,花飛花才從上峰躍來,落到了紀凡不遠處。
「主子。」
就在花飛花叫了一聲紀凡的時候,她腰包中一隻有著條條暗紅紋理的銀色蟾蜍,則是用兩隻前爪自己把了出來。
略顯笨拙的銀色蟾蜍落地之後,才再度跳到了紀凡肩頭。
紀凡將兩手能捂的銀色蟾蜍從肩頭取下來,能摸到它身上手感很好的細密鱗片。
「有事嗎?」
在近處,紀凡能模糊看到,花飛花欲言又止的神色。
「兩日後的宗門大比,師娘讓你也參加。」花飛花也是剛剛成為大衍峰弟子不長時間。
「我現在的狀態,從這懸崖掉下去,只怕都要摔出個好歹來,面對鍊氣士也很勉強,拿什麼跟人斗?」紀凡無奈笑語道。
「主子能走到今天,經歷的鬥爭,應該很多吧?」花飛花只是對紀凡詢問道。
「虧了你們敢想!」
紀凡深吸一口氣,向著峰南的洞府走回。
淅淅瀝瀝的秋雨中,紀凡回憶起了一路走到現在的種種,尤其是在玄陰宗之時,為宗脈出戰的情景。
稱得上是修羅的紀凡,鬥爭是沒少經歷,但比斗的情況卻很少,也只有玄陰山脈和囚天山脈的戰台比試,而且總共加起來也沒幾場。
「現在就是讓我殺人,也是沒有機會了!」紀凡暗暗自嘲笑語道。
雨天山中濕滑,紀凡從峰東走回峰南,也是得小心翼翼,以免滑倒鬧出笑話。
到了峰南洞府的山坪上,紀凡才看到了等著的師娘寧安媛。
「越活越回去了,是不是活得久了,讓你愈發的貪生怕死?走個山路,也是畏手畏腳的,跌倒了有什麼關係,再爬起來不就行了嗎?當初你拜入玄陰宗大衍峰的時候,可不是這樣,哪怕是骯髒心思重,但卻有內斂的鬥志,你師尊一眼就認定,你是可以實現他心愿的人選。」寧安媛瞥了紀凡一眼,神色平靜道。
儘管紀凡能意識到,師娘寧安媛是言語相激,但神色還是有些不自然,因為她說得並沒有錯。
「你到底在怕什麼,但凡是有辦法,人人都想活著不假,但身為一個強者,卻要有尊嚴的活著,生為人傑死為鬼雄,當年你師尊才是一個胎動期修士,即便為正魔大戰的棋子,又有什麼關係,他戰死玄陰山脈一樣頂天立地,最後也是為了給你這個弟子爭得生機,明知不敵那萬劍宗的肖銘長老,還在劍域中悍然沖向了他。」寧安媛話還沒等說完,就已經被紀凡變化的神情打斷。
「不要再說了。」
即便過去了這麼久,回想起玄陰山脈的正魔大戰,師尊穆懷晟損落在了眼前,紀凡還是有些受不了,尤其還是從師娘寧安媛口中再次提起的。
儘管紀凡沒有放聲言語,但花飛花卻是頭一次看到,他的神色如此深沉。
就在花飛花嚇得蹲跪在地之時,紀凡對寧安媛行禮告退,回去了山洞中。
「呼!」
回到洞府石室,紀凡將幻宇蟾放下,長長出了一口氣。
師娘寧安媛雖沒將話都說完,但紀凡知道,她再提下去,很可能就會提起當初許下的殺入拜古道承諾。
「你怎麼了?」
感受到紀凡的心緒變化很快,被放在地上的幻宇蟾口吐人言道。
「每個人背負的東西是不一樣的,我沒資格有什麼仇恨,從修鍊到現在,我也殺了很多修士,他們很可能也有家人和親人。」紀凡搖了搖頭,低沉言語道。
不同於紀凡恢復了平靜,處於洞外山坪上的寧安媛,心中卻不太樂觀了。
就連花飛花也能看出來,寧安媛提起紀凡的師尊穆懷晟,對他情緒是不小的刺激,可哪怕是他變了臉,還是沒能激髮絲毫的靈動。
「你想在洞府中躲到什麼時候,下山去,兩日後自己到玄劍峰參加宗門大比。」寧安媛對著洞府嚴肅冷語,還不算完的意思。
看到紀凡再度出來,寧安媛示意花飛花不要跟著他。
「你也不許幫他。」
對於晃晃跟著的銀色蟾蜍,寧安媛瞪了一眼它,使得它羞怯躲在了紀凡腿后。
「師娘,不是真要趕我下峰吧?」紀凡的苦笑,有著商量之意。
「投靠我,情況卻變成了這般,多少出乎了你的預料?道途本就充滿了不確定,任由你步步算計,事事卻未必都在你的算計之中,人是被逼出來的,以前你師尊就是看不慣你的陰沉不出頭,這麼多年,你這毛病沒改,我這個做師娘的,就是太由著你了,與其這樣活著,沒準兒猛一猛就有出路了,最差也不過就是個死。」寧安媛冷眼轉過了身。
花飛花有些擔心,將腰上的獸皮袋解開,幫著系在了紀凡的腰上。
「這可真是要命了!」
不管是寧安媛鬧情緒,還是故意為之,紀凡只覺得越渴越吃鹽。
看著寧安媛的背影,紀凡隱隱覺得有些師尊穆懷晟的影子。
撿起幻宇蟾,將其裝在了有著泥巴的獸皮袋中,對於寧安媛的心意已決,紀凡只好躬身去找下峰的出路。
「真的不要緊嗎?」
在紀凡離開之後,花飛花擔憂想要對寧安媛求情。
「若是怕這怕那,他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恢復,遭遇到危險,或許還好一些,再不想辦法的話,時間一長他修鍊到現在的所有努力,都有可能白費了,凡古之氣是在變化的。」寧安媛心情極為複雜。
「師娘的意思是說,他的一身修鍊根基,隨著時間流逝可能被徹底化去?」花飛花神色大變道。
「不是沒有這種可能,小凡不只是失去了靈動,甚至沒有了氣感波動,等會兒你去將御妖石給他,就讓他這麼下山,還是不足以激發他的危機意識,告訴他,大宗門大比之後,咱們會請辭離開道玄宗,以後該怎麼做,讓他自己選擇。」寧安媛從儲物袋中拿出了一塊宗脈腰牌,讓花飛花一併給紀凡。
花飛花能感覺到,寧安媛不是說說就算了的意思,至於會不會遠離九宮山脈,她則是不太確定。
而且將裝了悠悠的御妖石給紀凡,在花飛花想來也是非同小可,真若是出了什麼差錯,任誰也擔待不起。
「還不去,難道你想看他徹底被淹沒在道途之中嗎?到時候不要說恢復實力,更是死路一條。」寧安媛對躊躇的花飛花輕喝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