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百一十三章 釋然

懸岩州西部以東的馨月城，盛夏的細雨淅淅瀝瀝。

城東的一座宅邸中小橋流水，湖池之上一圓圓的雨水漣漪，緩緩散發而出。

長廊的圍欄邊，一身布衣的花飛花，傾聽著雨水的聲音，神色卻並不平靜。

來到馨月城一年的時間，紀凡一直在石閣中閉關修養，而從星辰壺中出來的寧安媛，雖沒有見到他，卻默默離去了。

就連此時的花飛花，也不確定紀凡的傷勢閉關一年時間，是不是有所好轉。

按照紀凡的吩咐，花飛花對外自稱阿府，也招了不少的下人，帶給內外的感覺，就好像是富戶一樣。

之所以阿府達不到富貴家族的程度，是因為府中的主子，就紀凡一個，並沒有什麼族人，而且他也一直不露面。

這一年來，懸岩州西部並不平靜，飛星荒原和飛星崖的破碎，再加上九宮山脈與九宮宗崩潰，大事件可謂一個接著一個。

而且在九宮山脈崩潰之後，九宮宗和外圍八門活下來的修士，也有了不少的傳言，至於真真假假，卻只有少數人能明辨。

阿府深處的一座石閣中，紀凡一臂肘支地面，側躺的睡姿頗為古怪。

因為沒穿衣袍的關係，紀凡上身肌肉的疤痕，看著就像一個個手指能圈的洞穿傷口，在身體前後長好了一樣。

一身傷之力早已經被紀凡褪去，就連傷口也在凡古纏絲靈元的縫合情況下長好，可是傷口結痂脫落，疤痕卻留了下來。

此時的紀凡，修鍊極合經也只是到了第二層的程度，但靈宇識海中的業火，已經熄滅了。

「呼！」

長長呼出一口濁氣的紀凡，體內極合經的運行魂光，開始漸漸歸於靈宇識海之中。

此時紀凡的識海，璀璨的精光極為濃郁，甚至在潛移默化撐脹著識壁。

真靈之魂靜靜在識海中盤坐，已然很安穩，經過業火灼魂之後，人形的真靈之魂，反而要比以前還要凝實。

如果真靈之魂不行了，不只是紀凡的本尊肉身，就連十二個吞天元嬰也將會失去控制。

「啪！啪！啪！」

石閣的一層之中，紀凡從地上起身，體內泛著爆豆子般的響聲。

外面的落雨，一草一木，紀凡感知的無比清楚，可起身沒多久，他就將這種清晰的魂感壓制了。

三十七顆噬魂骷髏頭骨打碎所磨的魂液，短短不到一年的時間，紀凡就已經用完。

「極合經並不容易修鍊！」

紀凡親手推開石門，走到了石閣外面。

厚重的石門摩擦轟聲泛起沒多久，一身布衣的花飛花，就已經在石閣外不遠處現身。

「主子。」

看到紀凡上身的一處處疤痕，花飛花不知道該驚喜，還是該心疼。

這一年來，紀凡忘記了很多，都是一些別人的殘碎記憶，經過業火灼魂之後，他又有種融合了那些殘碎記憶之感。

直到現在，那種忘記又像是深刻於靈魂的感覺，紀凡依舊很不適應。

「師娘走了。」

呼吸一口雨中清新的空氣，紀凡對花飛花淡淡笑道。

花飛花只是點了點頭，她對於紀凡在九宮山脈所發生的事，依舊不是很清楚，就連飛星荒原也是如此。

紀凡同師娘寧安媛，有著說不出解不開的情感牽絆，花飛花倒是多少能察覺一些。

銀色蟾蜍晃晃走了過來，略有羞澀跳到了他的懷中，卻還是忍不住看他。

「這雨景真好！」

紀凡並沒有失落，心境反而很明朗，經過九宮山脈的危機之後，他看待一些事，有了少許不同的感悟。

「小凡，你全好了。」

銀色蟾蜍口吐人言，能察覺到此時的紀凡更勝從前。

被銀色蟾蜍叫小凡，紀凡稍有不適想要讓它改口，不過剛要說話，卻釋然了很多。

「好了。」

紀凡拂了拂銀色蟾蜍的頭，心情確實很輕鬆。

「主子，師娘走的時候，我並沒有感受到那個人。」花飛花猶豫的話語，指得是紀凡的師尊穆懷晟。

「師尊在也好，還是離去了也好，我都不想深究了。」紀凡搖了搖頭笑語，並沒有什麼勉強。

覺得紀凡看開了，花飛花心中也跟著放鬆不少，美艷的臉上露出了笑意。

「這府邸挺不錯的。」

相比以前散開靈覺探查，紀凡此時的魂念內斂，並不想感知和窺伺別人。

「府邸的下人不少，招了三十五個。」花飛花略有感慨，笑著對紀凡回應道。

「這馨月城是襄月國的一個邊陲古城，可卻極為繁華，背靠天星大山林，往東去翻過數萬大山，就是懸岩州的中部了。」花飛花繼續對紀凡道。

「是個好地方！」

紀凡確實是很滿意，只可惜不知道這樣的平靜，又能持續多久。

在九宮山脈，紀凡殺了仙修，還抽煉了古魂，渡過了危機，但被他所殺之人，也不過是亂世的一處縮影罷了。

一名身穿錦袍的少女，帶著一名婢女向著石閣這邊走來。

如果不是錦袍少女沒有頭髮，紀凡也會誇讚她俊俏，就像一個白嫩白嫩的公子哥。

「主子。」

身穿錦袍，有些女扮男裝之感的少女，正是小姑子妙玉。

給紀凡見禮之後，小姑子端過婢女托盤上的茶盞。

喝了一口清新的露茶，紀凡只覺得內腑通透了很多。

「短短一年的時間，就有這樣的進境，若是我閉關時間長一些，實難想象你會到什麼程度。」看著已經到了通玄後期的小姑子，紀凡有著讚歎之色。

想當初，紀凡從鍊氣期到通玄期，修鍊的速度遠不及小姑子，遭遇的困難也不少。

小姑子對紀凡有著感激，但並沒有多說什麼。

成就光靈根，修鍊熾古訣的小姑子，底蘊已經有了堅實之感，絕不是尋常通玄期修士能比。

「你先退下吧。」

感覺紀凡要交代什麼，花飛花對年輕婢女揮手，示意她不用在這兒伺候。

「準備準備，咱們得去一趟落羽宗，你的修鍊功法必須要解決，拖不得了。」紀凡思量一番對花飛花和小姑子道。

不同於低階修士，花飛花此時已經到了羽化期，她雖成就了混元靈根，得到了混元經，可在混元經的基礎上調整修鍊功法，卻要比起低階修士困難很多。

「奴婢沒有信心。」

提起重修的事，花飛花小聲言語，似乎在這一年來，對這方面有了更深的認知。

「非常的危險，我會護著你的。」

紀凡對於給花飛花護關，還是有些把握的。

「主子，我有些好奇，你之前發生了什麼？」花飛花覺得一定有什麼事，她不想成為紀凡的拖累。

「其實告訴你也沒什麼，我遭遇了數名仙修強者，其中還有一個挺強的仙魂。」紀凡苦笑著言語的同時，向著遠處的廊亭走去。

「只是仙魂嗎？」

花飛花多少有些不解，在她的認知中，古魂要比仙魂強。

「一個仙魂，就差點沒要了我的命，這還是在沒有先天肉身的情況下，如果是帶著肉身降臨，只怕我就活不成了！」紀凡的笑語，並沒有遮掩什麼。

現如今花飛花也有了羽化初期的修為，紀凡覺得有些事，也該讓她知道了。

「若是小凡不著急的話，能同他斗一斗。」幻宇蟾口吐人言，對於情況了解的很清楚。

在飛星荒原和九宮山脈的時候，紀凡並沒有將銀色蟾蜍帶在腰包中，而是把它收入御妖石，並且存於周天戒盤的星空，即便是這樣，它還能清楚了解外面的情況，不得不說是上古異種的能力。

花飛花讓小姑子接過紀凡懷中的幻宇蟾，服侍他穿了一件灰色衣袍。

有些不願的銀色蟾蜍，在紀凡穿了衣袍之後，又掙扎著跳到了他的懷中。

紀凡只是笑了笑，已經釋然的他，回過頭來想，當時確實有些亂了分寸，畢竟星辰壺被鬼面之門咬著，他覺得擊殺金屬身軀男子，事態還能出現轉機。

那也是紀凡第一次，融合上百道厲影界身，強行用魂力催動融合后的界身，否則以他的修鍊底蘊，持續作戰能力甚至會超乎想象。

「希望以後不會再有這樣的事了。」對於師娘寧安媛離去，紀凡嘴上雖這麼說，可若是當時重新來過，他還是會做出這樣的選擇。

「在九宮山脈的時候，我也遇到古魂了，可以後卻要小心仙修強者，這就像有些仙器比古器要強是一個道理。」面對花飛花的探詢目光，紀凡神色稍稍凝重了下來。

「主子的意思是，降臨不久的仙修強者和強大仙魂，比起那些被歲月與災劫所損傷的古魂更厲害？」花飛花大致明白了紀凡的意思。

「靈墟界中的古物和古魂，不過是苦苦的挨著，多數都已經到了湮滅的邊緣，至少到現在，我還沒發現外界的大能古修可以持續打破靈墟法則，仙修卻不同，若是我猜得不錯，隨著靈墟界位面空間愈發厚重，強大仙修降臨的條件，將會越來越好，之前在九宮山脈，還只是遇到了一個強大仙魂，以後的情況可能會越來越差。」紀凡說到後來，深吸了一口氣。

小姑子畢竟經歷有限，雖然沒插嘴，可看著紀凡的目光，卻有著掩飾不住的驚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