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二十八章 難辨
明瀾島上空的扭曲,猶如雲捲雲舒,讓凡人感覺不到太多的異樣,就好像是一瞬間失神了。
「呼!」
黑金身影在半空翻身消失,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在紀凡家所在的小院之中。
狄鎧的身形很胖,可是雙手持著的兩柄斧子很小,有著極不協調的違和感。
此時狄鎧的一雙小眼,還在謹慎注視著小院中人,而殷寶兒幾女只是禮貌的對他點了點頭。
「怎麼,還怕我們害你嗎?」
一座泥石屋中,紀凡調侃的笑聲響起。
「你怎麼在這裡?」
狄鎧的戒備沒有放鬆,或許這就是森羅道成員之間的相處方式。
「我們已經在這明瀾島住四年了,是你突然冒出來的,這靈墟界雖大,有時卻又覺得小了點兒。」紀凡對於遇到故人,笑著感嘆道。
狄鎧動了動,沒能再說出什麼。
「看你的樣子真是狼狽,這麼著急跑,有什麼人追殺你不成?」略暗的泥石屋門戶中,紀凡從中隨意走出,後邊跟的是化為人形的悠悠。
「浩瀾雲天被打開了,裡面有著一個很可怕的古修大能屍身,力量壓迫無孔不入。」狄鎧不相信紀凡藏在明瀾島沒有目的,他還是簡單提起了所發生的事。
明瀾島距離浩瀾雲天算不上遙遠,但狄鎧確實是猜錯了紀凡。
紀凡一家子在來到明瀾島之前,也去過浩瀾雲天,但只是走走轉轉,並沒有想打古藏的主意。
看著狄鎧的一身裂紋,紀凡臉上噙著笑意,沒有了再開口的意思。
「到屋裡坐吧,免得被島上的漁民看到。」殷寶兒想讓狄鎧收了兩把小斧子,表達出了善意的笑容。
「我可不會長久留你。」
狄鎧前腳剛進屋,紀凡就開始嘀咕,顯然是不太歡迎他這個不速之客。
「原罪,你是不是有離開靈墟界的辦法?」狄鎧入屋稍有猶豫之後,還是收起了兩把斧子。
「辦不到。」
以前將阮晴送到過繁仙界,紀凡都已經頗為後悔,更不要說狄鎧了。
若是紀凡能找到繁仙界以外的出路,他會毫不猶豫轉向放棄之前的打算。
「靈墟界越來越危險了,我必須要想辦法離開才行。」狄鎧深吸一口氣直視紀凡道。
「那你可得好好想想。」
紀凡懶散點了點頭,對狄鎧的沉語不以為意。
「前些年任素秋谷主和紀寶鋒被誅殺九天台,就連你師娘寧安媛也損於冥族之手,你還在靈墟界做什麼。」狄鎧的逼問,讓紀凡的心臟猶如一瞬間被捏緊了一樣。
一同進來泥石屋的悠悠、殷寶兒,以及封曉嫣三女神色大變,這讓狄鎧也不由微微一驚。
「胖子,話可不能亂說。」
殷寶兒難得變得嚴厲,她甚至不敢想象狄鎧的話,會對紀凡造成何等的影響。
「你們不知道?」
看到紀凡抬手,喉嚨卻隱晦動了動,狄鎧這才反應過來。
「好了,別因為這樣的小事亂鬨哄了,你與其在這裡打我的主意,倒不如趕緊自己找尋出路。」紀凡抹搭著眼皮,有著拒絕相幫之意。
儘管紀凡的冷酷不念昔日同道之情,但這一刻狄鎧退卻了,小心翼翼從屋中退出,生怕眼前這個男人喜怒無常,將他當成發泄的對象。
「別聽那個胖子瞎胡說,或許他就是想故意刺激你也不一定。」泥石屋中陷入了沉靜,看到悠悠和殷寶兒想說什麼開不了口,封曉嫣對紀凡勸解道。
紀凡笑了笑,有著他沒事的安慰之意,在狄鎧離開之後,向著泥石屋外走去。
明瀾島北方的一塊礁石上,紀凡安靜而坐,看著輕柔的海浪不斷湧來。
「你沒事吧?」
好長時間,封曉嫣才來到了紀凡的不遠處,關心對他問了一嘴。
「還好。」
紀凡看了封曉嫣一眼,旋即深吸一口氣。
「我修鍊了五百多載,所殺的人記都記不過來,修鍊界就是這樣,爭得是一線生機,可是很多時候,面對的更多卻是危險。」紀凡平靜言語道。
「你相信那個胖子的話?」
封曉嫣雖然覺得勸解沒什麼說服力,但還是對紀凡問道。
「任素秋谷主和師娘,都算不上甘於寂寞的人,這種事情狄鎧也不會亂說。」紀凡坐在礁石上一動不動,只是這麼說著。
此時的封曉嫣不由暗嘆,怎麼就被那個胖子撞到了明瀾島。
「你先回去吧。」
紀凡對封曉嫣笑了笑,示意她用不著太過擔心。
「嗡!」
沒等封曉嫣離開海岸,就看到紀凡所在的空間扭曲,將他身形沒入其中。
一方逝葬虛空,進入的紀凡,只覺得情緒動亂難以抑制,甚至猶如要瘋了一樣。
紀凡雙拳緊握,想殺人發泄,但他不確定這瘋狂的情緒是不是仇怨。
就像是紀凡所說,從修鍊到現在,他殺過的人也不少,一些死在他手上的修士也有家人,如果從異樣的思維考慮,總不能他殺人就無所謂,而不允許自己的親人被殺。
活得時間越長的老怪物,看待事物的想法就越是會不同。
「樂極生悲嗎?」
紀凡的言語,就像是從嘴中呲出來,臉上的笑容已經扭曲。
不同於紀凡獨自在一方逝葬虛空撕扯著失控情緒,此時小院中的悠悠幾女,神色卻有著掩飾不住的擔心。
尤其是悠悠右小臂上的凡字姻緣印,像是被魔火所侵一樣。
「要出大事了。」
殷寶兒一臉鄭重,回想起曾經與師娘寧安媛相處的一幕一幕。
儘管殷寶兒的心境有波動,但從她的神色也看不到仇恨。
其實眾女之中,只有悠悠知道,紀凡對於師娘寧安媛的感情,她跟著紀凡拜入玄陰宗,與師娘相處的時間也最長。
「不管是誰,都得死。」
悠悠一手捂著右臂,她擔心紀凡,卻知道有些事情是過不去的。
「他表現的很平靜,可越是如此越是嚇人。」封曉嫣對幾女提醒道。
「在這兒嘀嘀咕咕什麼呢。」
紀凡的聲音響起,小院空間扭轉,只見他抱著銀色蟾蜍從中而出。
看到紀凡雙眼略微泛紅,而銀色蟾蜍伏在他懷中很安逸,殷寶兒總覺得不太對勁兒。
「你們去繁仙界吧。」
紀凡臉上露出笑容,對著悠悠幾女安排道。
「不走。」
悠悠很少逆紀凡的意,可是這次卻執拗的沒答應。
「呼!」
紀凡長出一口氣,左眼光華流轉,星界盤光幕已經在小院開了出來,所顯現是浩瀾海域的景象。
待到悠悠幾女跟著紀凡進入星界盤光幕,再出現的時候,已經在南方浩瀾雲天的遠處。
「回來。」
離開了明瀾島,紀凡臉色沉了下來,在沒收斂星界盤光幕變化的同時,陰森低沉出聲。
沒有讓紀凡等太久,悠悠幾女就看到瞳力光幕中,一名布衣少女的身形從中走出。
「楨兒。」
殷寶兒發現寧楨的忐忑,不由意識到了紀凡為什麼招她回來。
「拜見主子。」
梳著粗辮的布衣少女,上前蹲身對紀凡見禮,卻是被殷寶兒所擋。
不只是殷寶兒,就連悠悠幾女也察覺到紀凡握拳,有著怒意像是要對寧楨出手的樣子。
「在截仙宗過得可好?」
紀凡握起的拳頭鬆了松,邪意笑著對寧楨問道。
「楨兒,你可知道焚天谷之人和寧安媛前輩出事?」看到寧楨雙眸盈潤不說話,殷寶兒柔和對她詢問。
「焚天谷之人出事,是在三道爭鋒之後,傳言是仙修勢力所為,奴婢進入截仙宗知道的時候,就已經晚了,寧安媛前輩的事,奴婢不敢說。」寧楨有想過紀凡早晚會知道,但她確實不敢親口將之道出。
之所以寧楨絕口不與紀凡聯繫,是怕他失去理智。
「無用啊。」
紀凡簡簡單單的三個字,讓人分不清是在說寧楨還是他自己,但這三個字不可謂不重。
悠悠給了寧楨一個眼色,讓她退去了一邊,以免紀凡更加怒不可抑。
殷寶兒同寧楨了解一些情況和細節,旋即回到了紀凡近前:「楨兒都這麼說,是確有這方面的傳言了。」
「真真假假現在是說不好。」
紀凡抹搭著眼皮,想到了以前在懸岩州時所聽到的紀寶鋒死訊。
眼見為實耳聽為虛,這一點紀凡自然是明白,從寧楨的說法中,他沒聽出真實細節的肯定。
怪寧楨不說嗎?紀凡要怪也是怪自己不夠主動,這些年沒了解過外界的狀況。
自從金屬佛面潰碎之後,紀凡已經有些年不窺伺別人了,他甚至認為過些平靜的日子也挺好。
當年還了師娘寧安媛的恩情,再到阮晴利用手段阻止金屬佛面的威能,這讓紀凡不免寒心。
「好了,在這道途上本就是九死一生,也談不上什麼仇恨,別說是外人,即便是我有一天遭遇不測,你們也用不著有什麼多餘的情緒。」紀凡雙眼微睜,強勢對眾女大聲道。
「真的無關緊要嗎?」
悠悠眾女心中都產生了疑問,覺得紀凡現在之所以這麼說,更多是事情有待於確認,這件事不可能這麼過去。
距離紀凡眾人所在的遠方,就是浩瀾雲天,磅礴的力量波紋層層疊疊,內里似是蹲坐著一個巨大的人影,佔據著海天之間,那些飄渺的雲霞既像是人影的呼吸,又像是肉眼能見的威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