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傳 我不要再當徒弟

無影醒來的時候，發現自己身處一個很小的、藍色的空間，看上去只有十來個平方，相當於他以前在深山中修鍊所挖的洞府。

可惜的是，如今的他沒有身體，只是一團灰白色的人形霧氣。

在他身旁，還有另外一團灰白色的霧氣，金代子。

「我以為你再也醒不過來了！」金代子微微一笑。

「我們在哪？」

無影打量著這個藍色的洞府。

「這是我爹以前送給我的魂珠。」

魂珠無影並不陌生，顧名思義，是儲存魂魄的珠子，價值連城，非常珍貴。

「我們死了嗎？」無影問道。

「你就那麼想死？」金代子看著無影，幾乎要笑出聲來。

「反正也活夠了。」無影略微有些沮喪，上千年的修鍊，他從來沒有體會到修鍊的快樂。

相反，他經常被人追殺，痛苦與焦慮幾乎天天伴隨著他。

都說修鍊是為了長生，可這種長生，他多少有點厭倦。

「我也想過死，可就是沒想到會死得這樣慘烈，更沒想到會跟你這種小偷一塊死。」

「我還是喜歡別人叫我大盜！」無影聳了聳肩。

「嘻嘻！拜託，你死都死了，還在乎這些？」金代子莞爾一笑。

「你不也一樣，居然還在乎跟誰一起死。」

金代子雙眉一挑：「那可不一樣，這裡面有不少的學問。」

無影一怔：「哦，說來聽聽。」

金代子煞有介事的說道：「我太爺爺說過，如果一個男人和一個女人一起死，他們轉世后，就會成為夫妻，或是兄妹。」

「不是吧？」無影忍不住吐槽，「你只有一個太爺爺，卻有那麼多太祖母，不知道他太爺爺曾經跟你哪位太祖母一起死過？」

「討厭，人家跟你說正事，別打岔！」

「好吧，您老人家請繼續。」

「我發現你死後變得有趣多了。」

「……」雖然沒有肉身，無影依然覺得有些胸悶。

「嘻嘻！不逗你了，問你個問題，你得老實回答。」

「問吧。」

「你希望我們來世做夫妻，還是兄妹？」

無影低頭思索了好一陣：「能不能做別的？比如說父女，叔侄？」

金代子惡狠狠瞪著無影。

「好吧！」無影舉起雙手，「做兄妹！」

「我可是五行門第一美人，說實話，你就一點都不心動？」

「正因為你是五行門第一美人，我才不敢痴心妄想，做兄妹就不錯了。」

「鬼話，我才不相信。」

「我們都是鬼！」

「我真懷疑你到底是不是男人。」金代子說完，神識掃向無影的下體。

無影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你，你真的不是……」金代子滿臉通紅，結結巴巴。

「這下滿意了？」

兩人都沒有肉身，也沒有法衣可以遮蔽神識，無影料定早晚會有這麼一天。

「對不起，我不是故意的。」金代子連忙致歉。

「沒關係，就像你說的，我們都死了，還在意這些做什麼。」

身為男人，卻沒有男人的武器，失去了男人的尊嚴，這是無影心中永遠的痛。

這一千年來，他從來不願面對，更不願提起。

好在，這一切都過去了。

「誰，誰幹的？」

無影再次嘆了嘆氣：「我師父。」

「千玲？千前輩？」

「是的。」

「怎麼回事？我聽說千前輩溫柔嫻淑，怎麼會做出這種慘無人道的事情？」

「呵呵，世人還都說你乖巧可愛，你自己信不信？」

「說一說嗎，這裡只有你我二人，我們還不知道要呆到什麼時候，左右也無事，就當閑聊嗎，再說，我的過去你都知道了，沒理由不把你的光輝歷史分享給小女子啊。」

「拜託，我怎麼知道你的過去？」

「好吧，其實那死老頭說的基本都是事實，他說我八歲尿床，十二歲練飛劍刺死三姨娘那都是真的。」

「還有呢？」無影有些忍俊不禁。

「他說的都是真的，行了吧？」金代子氣呼呼的說道。

「好吧，我說。」無影只好讓步，「那時我還小，才十來歲，基本靠要飯過活，有時餓急了，難免當一當梁上君子。」

「……」金代子安心當起聽眾。

「有一次在大街上要飯，被我師父看到了，他見我資質不錯，便要收我為徒，可她討厭男人，她讓我選擇，如果我想跟著她，就必須割掉那玩意。」

「……」金代子心中隱隱有些不忍。

「那時我不懂事，不知道割掉那東西對我來說意味著什麼，我只知道跟著她能吃飽飯，再也不會餓肚子，所以，我毫不猶豫的答應了她。」

「你的隱身法訣是她教的嗎？」

「是的。」

「陣法技能呢？」

「當然也是，我大部分能耐都是她教的。」

「哦，你還有什麼能耐是我不知道的？」

「我還會煉丹。」

「你是丹師？」

「那倒不是，我成丹幾率不高，達不到丹師的要求。」

「真可惜。」金代子悠然嘆了一口氣，思忖片刻后，輕聲問道：「你恨她嗎？」

無影沉默半晌，黯然說道：「我，我不太清楚。」

「你不會是愛上她了吧？」金代子又一次差點笑出聲來。

無影苦笑。

是愛是恨，他分不清。

他從來不去想那些。

因為，千玲飛升前，對他確實很好。

修鍊時，她是他的師父，手把手的教他修鍊。

生活中，她卻更像他的姐姐，兩人同吃同住，她對他照顧得無微不至。

可是，他成年以後，漸漸明白太監這個詞的含義，明白千玲奪走了他生命中至關重要的東西。

他一度覺得憋屈，覺得空虛，於是，他又重抄舊業，利用千玲教他的陣法水平及隱身技能，到處偷雞摸狗，千玲飛升后，則更是變本加厲。

說真的，他不願去想他與她之間的關係，他甚至想忘記這一切。

「千玲前輩芳名遠播，想不到竟然如此慘忍，更想不到她居然有個大盜弟子。」

「是啊，我也想不到。」

金代子見狀，便轉移話題：「對了，我記得你說過你的身家比我們五行門還富有，是不是真的？」

「不太清楚，我的靈石太多了，我也不知道有多少。」

「得了，又吹上了。」

「我不是吹牛，我的靈石確實很多，但是我的其他東西卻不如你們五行門，當時我打開那些戒指，發現你們五行門的靈草丹藥、法寶符籙等等都遠遠比我多。」

「嘻嘻！你那麼富有，曾經光顧過哪些門派？」

「不多，一流門派就只有飄渺島飄渺宗、奔雷島奔雷宗兩個，其他像鬼島這些小門派，倒是有幾十家。」

「你從來沒失手過？」

「以前沒有，除了這次的五行門。」

無影說罷，眼中再次閃過一絲黯然。

「別介意，我相信五行門的結局也好不到哪裡去。」

金代子連忙出言安慰。

「無所謂，這些我不關心，我只關心我們的結局。」

「呵呵！魂珠里靈氣有限，但也足夠我們支撐個百八十年。」

「哦？有限？」無影立即明白過來，金代子她爹送給她魂珠的時候，想必只考慮過她一人，而今魂珠里多了他，天地靈氣得被他消耗掉一半。

「是啊。」

「對不起，我又一次拖累了你。」

「好了，我們倆是一條繩上的螞蚱，談不上誰拖累誰，況且，如果我一個人呆在這裡，肯定會悶死，有你陪著我，其實也不錯哦。」

「謝謝！」

「不客氣，你要是心有不安，還不如跟我講講你那隱身法術。」

「也好，反正沒什麼事情。」

「就是啊，你今天跟我講隱身法術，我明天跟你講五行訣和五行遁術，我們輪流當師父，怎麼樣？」

「不是吧？我不要再當徒弟。」

「嘻嘻！放心吧，我沒那麼殘忍。」金代子笑不可抑，「其實重庫里的五行訣與我們平時學的五行訣區別不大，改動很小，我早就用神識刻在識海里了。」

「嗯，我也把你們的五行訣和五行遁術刻好了。」

——————

不知道過了多久。

或許是幾天，或許是幾月，又或許是幾年、幾十年。

都說感情是培養出來的，無影與金代子兩人，哦不，兩隻鬼，呆在魂珠里，也多少培養出了一些感情，不過，那感情很怪異。

無影似乎把金代子當成好基友，而金代子同樣把無影當成了好姐妹。

魂珠里的天地靈氣越來越少，為了減少消耗，二者便相約進入睡眠狀態。

魂珠在星空中疾馳，有時候，還與星雲摩擦，或與隕石碰撞。

魂珠表面呈現許多大大小小的裂紋，而魂珠里的無影與金代子卻渾然未覺。

這一天，魂珠飛至太陽系，擦過月球表面，飛向藍色的地球。

嗞嗞——

魂珠與大氣層摩擦，本已不堪重負的魂珠在這一刻達到了極限。

終於——

呯的一聲！魂珠在通過大氣層后，四分五裂。

無影與金代子都被驚醒，二者尚不明白怎麼回事，就被分裂的魂珠帶離，同時急速飛向地球。

他們甚至連一句告別的話都未及說出，便各自消失在對方的視線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