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4章 人吃人
如果大面積的冰面破裂,我們所有人都會因為巨大的引力而墜入湖中。仙女湖的深度有多少我不知道,但是人只要在這個溫度下墜入,基本上沒有活著的可能了,所以我為了活命,帶他們走到湖面中心時,告訴他必須解開繩子全部匯合了,他們問我為什麼,我騙他們除了在仙女湖邊緣的冰面很脆弱之外,正中心的冰面是很安全的,其實我只是怕死,怕自己掉進河裡沒人救我。
我把他們騙到了一起,好在我常年信佛,老天很眷顧我,我們一路走過了仙女湖,並且到達了對岸,但是這個時候麻煩就來了,由於大雪太厚,我無法通過地形來判斷該走哪條路登山,如果放在以前,烈日當頭的時候,從仙女湖進科傑叢山,我可以輕輕鬆鬆規劃出一條路線來,但現在不行了,因為雪擋住了我的視線。我們中很多人出現了雪盲症。
帶頭的老人家告訴我他叫王庸灝,他很聰明,知道繼續下去對我們來說不是什麼好事,就讓大家先找個可以躲避雪崩的地方暫時休息,我們吃了一些壓縮餅乾,但是隊伍裡面有兩個人患上了高燒,退燒藥對他們來說沒有什麼用處,這裡的海拔很高,我告訴王庸灝,如果不能讓他們得到治療的話,可能會因為缺氧死在這裡。
王庸灝的臉色很陰沉,他揮手叫來了剛才教訓我的兇狠男人,問他怎麼辦。我得知這傢伙叫岑川,是個很少見的名字,但是比起藏文來說,還是通俗易懂了一些。我看的出來岑川並不是什麼醫生,醫生是不會出現那種具備十足惡意的眼神的。但是讓我沒有想到的是,這個傢伙竟然把這兩個患上了高燒的病人身上的裝備全部扒了下來,只給他們留了一些水源和食物,並且指著仙女湖的對岸,讓他們自己走出去。
我知道這兩個倒霉傢伙可能是他的手下,所以他們才會這麼聽他的話——重新原路返回。
但當他們走遠的時候,我清晰的看見冰面出現了裂縫,一直延伸到了他們的腳下,然後他們墜入了河裡,應該是死了。
我有點害怕,但是我今年已經45歲了,在這個破舊的鎮子里當導遊,並不能為我帶來多少收益,這些人看起來很有錢,我鼓起了勇氣,告訴他們,有另外的路可以進山,而且遇到雪崩的幾率並不大,如果他們願意再加一倍的錢,我現在就帶他們出發。
不出意外,他們同意了。
那條路線是我聽一個喇嘛說的,這個喇嘛曾經在仙女湖做什麼靈童祭祀,我覺得那玩意兒簡直就是專門騙取外來遊客錢財的東西,以後我要是老了,我也把腦袋上的頭髮剃了,跑進那間寺廟裡坑蒙拐騙,雖然我的良心告訴我不要對佛祖不敬,但是我明白,就算一輩子都保持這個信仰,他也不會往我家裡丟上個幾千塊,讓我的老婆和孩子過上好日子。
我時常覺得是個膽小又怕死的傢伙。
他們讓我帶路,我就按照那個喇嘛描述的那樣,繞到了仙女湖的東北方向,那裡有一道天塹,是山與山之間的夾縫,如果我們能順利通過那個地方官,並且不被大面積的雪崩所影響的話,我們很快就會坎尖科傑叢山。
這些人非常相信我的話,信任是一個難得可貴的東西,我不會告訴他們除了那些連自己的命都不要了只想著一心前往極樂世界的喇嘛之外,從來沒有人試著走過這條路。
如果我告訴他們這些,這會非常打擊他們的信心,我想賺到那筆錢。
途中,我問他們為什麼要進科傑叢山,那個地方雖然是藏區出了名的神秘之地,但確實沒有什麼好看的,我年輕的時候進去過一回,除了看到一頭正在被金雕追殺的棕熊之外,實在是沒有什麼讓人感興趣的東西。
王庸灝告訴我,他們是考古隊,進山裡當然是為了考古了,說完還給我看了看他手裡的證件。
我對這個行業其實知道的不多,但是這個老頭說的話我很信,因為他看上去文縐縐的,只有讀過書的人才有這種氣質。
我走到一半又問他,科傑叢山有什麼值得考古的地方?難道裡面藏了什麼昂貴的東西?
我想他一定看出了我眼睛里的貪婪之色,否則他不會瞎編這麼一個理由來搪塞我:裡面有活死人。
活死人?
又開什麼玩笑?
科傑叢山每年都會出現不同程度的雪崩,加上海拔高,氣溫低的緣故,那地方根本住不了人,別說活死人了,哪怕是活人,都不可能在那裡面待上一個星期。
這個老頭可能是個神學家,除了這個理由我找不到其他的安慰自己。
等走到這個天塹的區域后,我告訴他們,要對雪山抱有崇敬,然後當著他們的面跪拜了幾下,但是他們沒有照做,我也沒有強求。生活在藏區的人對這裡的雪山有一種與生俱來的榮譽感和自豪感,外來的人當然無法理解為什麼人類要對大自然敬畏,我想大自然會教訓他們的。
但千萬不要是現在。
左右兩座山的夾縫頭頂堆積了很厚重的雪,看上去就像一個身材豐-滿的女人張-開了她的腿,在迎接男人的道來,我想起了我的妻子,不知道她現在在幹什麼,應該會和往常一樣,帶著孩子跟那些外來遊客售賣我從仙女湖裡面撈出來的石頭吧?據喇@嘛們說那玩意兒能辟邪,我們靠著它過了一段時期的富裕日子,但是後來喇@嘛又說石頭太多了不管用,那些遊客就不再買了,真是個好笑的故事。
從女人的腿之間通過的時候,我們遇到了一些古怪的事情。
這裡面竟然躺著幾具乾巴巴的屍體。
如果不是那個叫做岑川的傢伙走路侉子太大,我們就不可能把這幾具屍體的骨頭給踩斷。
我告訴王庸灝在雪山裡面死的人很多,不需要去在意什麼,叫他繼續趕路,但是他卻蹲了下來,把這些屍體上的雪一點一點掃開,從他們屁@股後頭翻出了一些登山的裝備和已經爛掉了的食物以及沒有啟封的罐頭。
王庸灝告訴我們,這些人應該死了沒多久。我不太信,就問他既然死了沒多久,那屍體上面的肉怎麼都不見了,就只剩下骨頭?
這個問題問出來我就後悔了,因為我知道這片山脈裡面是有狼和棕熊的,他們都是喜歡捕獵的動物,如果你在這裡不小心睡著了,那麼等你醒過來的時候,你就會站在你的屍體旁邊,看著你那副骨架陷入沉思。
我把這個原因告訴了王庸灝,但他還是搖了搖頭,說這些人是被自己人給吃了,那些不見的肉,是被刀子一點一點刮下來的。
我聽到這句話,當時就傻眼了。
人,吃人?
這可能嗎?
我不敢相信,但是這個老頭接下來做的事情,讓我切切實實感到了一絲恐懼。
他把那些骨頭全部從雪裡面挖了出來,然後一點一點拼湊好,指著骨頭上面的刀痕告訴我們:這就是證據。
我蹲在面前看了很久,才接受了這個事實。
因為我看到其中一具屍體的骨架上,有一個清晰的牙印。
但是除了我之外的那些人都沒有什麼害怕的表情,他們就像聽到了「我踩到了一坨屎」這種只能讓人微微感到一愣的事情般,幫助那個老頭清理起了裝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