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病友和鏡花水月
聽到背後有人,我嚇了一跳。趕緊轉頭,只見一個身材幹瘦,約莫三十歲左右,戴著一副厚厚眼鏡的男人正站在我身後。
自從今早我一回來,我就發現我的病房裡多加了一張病床,然後這個男人就搬了進來。他一直在對面病床上收拾著東西,看樣子應該是我的新病友,只是我們還沒來得及做自我介紹。這個人存在感出乎意料地低,不僅護士們沒怎麼搭理過他,甚至連林醫生來給我做心理諮詢的時候,都沒有請他出房間去,任由他一直在旁邊默默地聽著我的故事。
聽見他不像那些醫生護士那樣一口就否認掉我說的話,我頓時感到有些欣慰,轉頭就和他攀談起來。言語中我了解到,厚眼鏡原來也曾經是醫院裡的一個心理醫生,只是最近在和人推撞時候不小心受了點傷,所以來醫院住院幾天,也因此得知了我的經歷。
「你真的相信我的故事,相信我沒有說謊?」我問道。
「人在說謊的時候,眼神和姿態會和正常時候有些不同,很容易會出現托腮,眼神上移等小動作。」厚眼鏡向我解釋道「而你在說話的時候身體很自然,邏輯也很完整,所以我覺得你並沒有在說謊。」
「但是,我的這個故事確實比較離奇,鬼和殭屍都出現了。」我嘆了口氣,用懷疑的眼光看著對方,「你雖然不認為我在撒謊,可是如果你覺得我在說瘋話我也不會覺得奇怪。」
「哈哈,相信這世界上有鬼有什麼奇怪的,我還相信鬼能穿牆呢。」沒想到厚眼鏡聽到我這話,反而笑了,「而且說真的,世界上不僅僅只有你遇到過離奇的事情,我遇到的事情,也是離奇得很呢。」
「您遇到過什麼離奇的事情么?」一聽厚眼鏡這麼說,我的好奇心一下被勾起來了。要知道,我變成植物人的時候大概十七八歲,正少年心性的時期,既然聽到厚眼鏡說他也有過奇遇,我自然是本能地就追問了起來。
聽到了我的追問,厚眼鏡向我說出了他的故事。
「我出生和長大的地方,就在這附近居民小區的一棟老樓里。」厚眼鏡平靜地說道,「爺爺很年輕的時候就在小區里買了一塊地,自己和弟兄們一手一腳蓋起了那棟老樓,我們全家一直住在那棟樓里。我們只知道爺爺中年成家后做的是藥材生意,偶爾還幫幫鄰里的人看看病,而他早年是靠什麼發家的,卻從來沒有提起過。爺爺不管賣葯看病都很厚道,能給人幫忙就幫,不能的話也是很謙虛地叫別人找更好的醫生去。所以在左鄰右里眼中爺爺一直都是很踏實的一個人。
可是有一天晚上爺爺喝醉了酒後,卻發生了一件不可思議的事。」
厚眼鏡說到這裡,頓了頓,咽了口口水。我趕緊給他倒了杯冰鎮奶茶,晃了晃杯底的冰給他遞了過去,可是他只是看了看卻沒有喝,只是繼續地說了下去。
「那是一個普通夏夜的夜晚,我們一家人和往常一樣早早地吃完晚飯,搬了椅子凳子坐在老樓前聊天喝茶,爺爺和平時一樣,一邊乘涼一邊和我們講起了各種有趣的鬼話傳說。當時我還很小,只記得爺爺那天興緻很高,不知為何喝了很多酒。
突然間,遠處街角傳來了哭喊的聲音,跑來了一個女人,她當時懷抱著她的小兒子,一把眼淚一把鼻涕地跪著找爺爺,請他救命。原來她的孩子不小心掉到開水鍋里,全身的皮膚燙傷了一大半,女人家很窮,請不起好醫生,只能找爺爺幫忙。
如果在平時,爺爺肯定是好心勸女人送孩子去大醫院。可是那天爺爺喝了點酒,不知為何胸脯拍得老響,說把孩子寄養在他這裡一天,明日保證送還一個完好無缺的兒子給女人。女人哭著答應了。然後爺爺把孩子抱進老房子頂樓,他住的屋裡,把頂樓門窗都關好了,然後囑咐家裡所有的人不許上樓騷擾他治病。家人一向很尊重爺爺,雖然疑惑,卻不曾反對。
結果一日後,爺爺叫來女人,隨後召來一孩兒,只見活蹦亂跳身上毫無半點傷痕的,正是女人的兒子。」
「那孩子就這麼痊癒了?」聽到這裡,我嚇了一大跳,「這不可能吧!那麼厲害的燙傷,就算有最好的藥物治療,怎麼也得幾個星期才能痊癒啊。」
「沒錯,我們當時也都很疑惑。」
「那你爺爺有沒有和你們說他怎麼做到的?」我追問道。如果他的爺爺真的有這種治療燙傷的靈藥,那想必對當今醫療界都會有極大的助益。
「孩子痊癒后,我們當然都有追問爺爺。」厚眼鏡回答,「當時爺爺只是笑而不答,說以後有合適的時機就會把這手藝告訴我們。我們當然也就安心等待了起來。可是沒想到,過了幾天,爺爺竟然慢慢變得不開心了,也不願意再有人和他提起這小孩的事情。
但是因為這件事,慕名找他看病的人很多,可是爺爺卻再也不願幫人治病了。我們也問過他為什麼,可每次爺爺都會大發雷霆不許我們再提起。」
「那後來呢?」我問道,「他最後有沒有告訴你們?」
「沒有。」厚眼鏡說到這裡嘆了口氣,「直到兩個月前爺爺突然病逝,至始至終沒有傳授給我們這神奇的治療技術。」
「太奇怪了,這太奇怪了。」我頓時對這件事極度好奇起來,胸口中好像有什麼東西被點燃了一樣,忍不住問道,「你的爺爺最後有沒有留下什麼遺囑之類的,提到了這件事情?」
「爺爺的遺囑很早就擬好了並找人公證了,裡面並沒有任何和這個秘密相關的東西。」厚眼鏡道,「不過在爺爺彌留之際,我曾經在他塌邊聽他喃喃地對我們幾個後輩說過,他把那個秘密留在了老房子的某個地方,但我們問他具體藏在哪裡,他又死活不肯說出口,只是不停地模糊重複著『鏡子,鏡子』幾個字,然後就撒手人寰。」
「鏡子?」一聽到老爺爺留下了線索,我情不自禁地代入了尋寶人的身份,猜測道,「你爺爺既然說了鏡子,會不會那秘密就藏在某面鏡子里?你們去爺爺生前常去的地方好好找找那裡的鏡子,沒準就能發現線索了?」
「事情要有那麼單純就好了,可是爺爺臨終的話絕不是叫我們找一面鏡子那麼簡單。」厚眼鏡苦笑道,「其實早在很久以前,爺爺就已經把大部分生意和財產交給了子女,自己一個人足不出戶終日呆在老房子的最頂層,不知道在研究著什麼。如果說他有藏寶的地方,那一定是老房子裡面,可是老房子里的鏡子我們早就檢查過許多遍了,根本沒什麼特別的。
不僅如此,老房子里其他爺爺常呆的地方,我們幾乎都一一找過,也沒有多少線索。到後來我們家其他的親戚基本都放棄了,說爺爺估計早就把那秘密毀了,只是他自己以為還留著。可我始終相信爺爺在臨終前說的話是真的,他留下的寶貴研究資料一定藏在老房子的某個角落,只是那個秘密就像爺爺所說的一樣,是藏在鏡花水月里的幻影,而我們還沒能力找到它。」
厚眼鏡說到這裡,默默地低下了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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