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六章:謎題
【「會不會是那靈堂里原本就藏了有人？」奶奶說道，「或許那人就藏在那許許多多的花圈和祭品後面，等門關上，蠟燭熄滅的時刻，那個『人』就從花圈裡爬出來，撕碎了小姐的百合花圈，等門打開燈亮了的時候，他又躲了回去。
因為沒有人發現這個人存在，所以他們都以為那花圈是你撕的。」
「我剛才說了，那間靈堂很小，只有十二三平米，裡面擺了大概十一二個花圈，其中大多數都是不到一米高的送給死去的小姑娘的小花圈，只有兩三個是送給她母親的大花圈。小花圈太矮，擋不了人，大花圈又太少，我不覺得它們的背後還能藏得下一個完整的人。」
「呃，不能藏在花圈后啊……」奶奶皺了皺眉頭，「那……那靈堂里還有別的東西吧……比如說，棺材……」
「那就變成恐怖故事了。」我淡淡地說道，「假如棺材里有活人的話，為什麼這些人守靈那麼多天都沒有發現?這個人又是怎麼潛進來的？他為什麼要躲在棺材里？難道就為了撕一個死人的花圈？」
「可是，那個花圈不可能是你撕的啊……」奶奶撅起了嘴，「一來你和人家無冤無仇，你又不是那種不懂事的小孩，你不會去做這種無聊的惡作劇。二來你平時最怕碰到白色的百合花了，雖然不會致命，可是你每次一碰到這種花的花粉，身上的皮膚就又紅又癢。你又怎麼會去撕那花圈呢？」
「你是真的堅信，在那密室里撕爛花圈的人不是我嗎？」我抬起頭看著奶奶，眼神咄咄逼人，帶著質問的意思。
「我當然相信你了。」奶奶堅定地說道，「我們一起生活了那麼久，一起吃飯一起散步一起玩耍，你是什麼樣的人，我還能不知道嗎？」
「好吧……」雪地里的我緩緩抬起那埋在雪中的雙手，把雙手在奶奶面前展開，「那你看吧，我的手是這樣的……」
在那潔白的雪霽光芒輝映之下，我的一雙小手上，布滿了密密麻麻的紅色疹子。那是白百合花過敏后特有的紅疹。
白雪紛飛，在那揚起的雪花映襯下，我看見的是奶奶驚愕的神情。】
這段記憶就這樣截然而止了。
這件事的後續究竟如何，我已經完全不記得。我自己的回憶就這麼停留在那個關鍵的瞬間，後續留給我的就只有一片空白。
就在這時，身邊的玩偶殿下輕輕地推了我一把。
「你剛才是在尋找回憶嗎?」玩偶殿下說道，「你的這個思路不錯。但很可惜，回想起那些不痛不癢的經歷是沒有意義的，你看你的靈魂，還是消失得很快。」
我轉頭一看，只見我的腰已經在慢慢消失不見。
「剛才你閉上眼睛思考了很久，但很可惜，這詛咒蔓延的速度並沒有減慢。」玩偶殿下說道，「只有就在你思考的最後一段時間，這詛咒才有變慢的趨勢。也就是說，只有你回想的最後一段記憶是有意義的。你最後想的是什麼東西？」
「是我小時候的一段特殊的經歷。」我嘆了口氣道，「那件事對我來說一定非常重要，這段記憶也因此成為了我的關鍵記憶之一。但是那段記憶……怎麼說呢，記憶里我的經歷特別詭異難解，讓我想不通整個事情的邏輯，也記不清後面了發生什麼。」
「怎麼個詭異難解法？」這小鬼好奇心倒是和我一樣強，他當即追問。
我便把那段破碎的記憶告訴了他。陳述完畢后，我總結道，
「簡單來說，就是小時候的我去一對死去母女的靈堂里弔唁。但因為一些意外，我獨自一人被鎖在了靈堂里。等我被放出來后，其他人發現死去小姑娘的白百合花圈被人撕碎了。這事情是在我進入靈堂后發生的，當時靈堂里沒有別人，於是我就理所當然地被當作了犯人，被罰跪在冰天雪地里。
所有人都認為這件事是我做的。除了我的奶奶。她認為我沒有作案動機，更沒有作案必要。可是從客觀條件看，能在密室里撕碎花圈的只能是我。更重要的是，我的雙手上，也出現了碰到白色百合花花粉后特有的過敏癥狀……」
我頓了一下，「我的記憶就只有這麼多了。我無法記起自己是不是真的做了這件事，也想不起後來奶奶是怎麼答覆我的，更不知道她最後是否替我找出了真相。從我的直觀感受來看，即使是小時候的我，也不會去做這麼無聊的害人害己的事情。但是種種證據又證明那就是我做的……」
「話說在你的記憶里，那對死去的母女是親母女嗎？」玩偶殿下問了一個看似不著邊際的問題。
「啊？」面對他的提問，我埋頭細想了好久，「似乎不是吧……我想不起來當年進入靈堂的具體記憶，但隱隱約約對兩個死者的畫像有一點印象，因為那兩張大照片是我進入靈堂后第一眼看到的。記憶中那個女兒已經是十歲左右的年紀，而母親的照片看上去只是二十齣頭，這麼看應該不是生母而是繼母。」
我說完，非常奇怪地看向玩偶殿下，「這又怎麼了？」
「那這結果就很顯而易見了。」玩偶殿下突然語重心長地嘆了口氣，轉過了頭，「這麼簡單的謎題，你都猜不到嗎？你不是很聰明的嗎？
其實這事情要是發生在別人身上，你應該馬上能猜出來，只可惜這件事發生在你自己身上，你就當局者迷了。」
「你說什麼？」我更是一愣，怎麼我百思不得其解的問題，這傢伙居然一下就猜出了答案？
為什麼玩偶殿下能輕鬆想出的真相，我做為當事人卻毫無頭緒？
「你快告訴我，那天靈堂里究竟發生了什麼事？撕花圈的是不是我?」我忍不住開口急問。
可是玩偶殿下卻搖了搖頭，拒絕了我。
「找回回憶必須靠你自己的努力，靠旁人提醒反而會阻礙你回憶起完整的記憶。」玩偶殿下淡淡地道，「你還是自己好好想想吧，這個謎題的答案沒那麼難想出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