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2 狠
我不是覺得用「好」和「壞」去詮釋一個人,本身就是對「人」這個詞的褻瀆。
諸如我和敖輝,我們究竟算好還是壞,可能我們擱自己的親朋好友眼中是爺們、是頂樑柱,更是各自圈子裡的引領者,可我們在對手的眼中,在宋陽、楊利民的心目中可能就是罪該萬死的悍匪。
片刻后,我照著敖輝的要求來到街口,很快便有一台老款的「捷達」車將我倆迎了上去。
開車的是個歲數不大的小年輕,操著一口不算流利的普通話,一聽就知道絕逼不是本地人,瞅他看敖輝的眼神,好像也沒多親近,我感覺這人應該不是老敖的手下或者馬仔之流。
很快,敖輝和那人的對話也應證了我的猜測。
車子啟動,青年大舌頭啷嘰的開口:「老闆,剛才巡捕突然包圍,把我的幾個兄弟給就地逮捕,現在只剩下了我一個人,這筆損失怎麼算..」
「費用加倍。」敖輝吃力的喘息一口:「把我送回住處,我馬上拿錢給你。」
「謝老闆!」青年瞬間眉開眼笑,腳下的油門也立時間踩足。
約莫十幾分鐘左右,車子駛進一片棚戶區,七拐八拐的來到一棟民房門前。
敖輝拒絕了我的攙扶,艱難的獨自坐起來,朝著青年努嘴:「你跟我進來取錢,王老弟你先在門口等我幾分鐘,很快的。」
「嗯。」我也沒多想,很隨意的縮了縮脖勁。
目送青年和敖輝一瘸一拐的走進小院,我慣性的掏出手機,發現楊利民、宋陽居然都給我發了數條簡訊,信息內容也大同小異,無非是讓我保護好自己,如果情況允許的話,最好能給他們發下位置。
看來敖輝把這倆玩意兒嚇得屬實不輕,以至於我們離開,他們都不敢派人盯梢。
「叮鈴鈴..」
就在我琢磨著要不要給他們回復點什麼的時候,林昆的電話猛然打了過來。
遲疑幾秒,我按下接聽鍵:「喂?」
「說話方便不?」林昆聲音平穩的開腔。
我環視一眼車內,也不曉得有沒有竊聽器之類的物件,實話實說的回應:「不清楚。」
「嗯,可以開始你的表演了。」林昆頓了一頓,接著又道:「保重好自己,他現在就是一頭喪失理智的困獸,第九處、天棄、掃H辦齊齊雲集廣平縣,絕對不可能讓他再逃掉。」
我苦笑著抽了口氣:「盡..盡量吧。」
關於未來和明天,我現在真的一籌莫展,我不知道楊利民、宋陽對我的態度是真是偽,是否只是拿我當敖輝的攔路虎,又是否會在解決完敖輝之後立即跟我翻臉,可我又無從選擇。
正如林昆說的那樣,第九處、天棄、掃H辦蜂擁而至,怎麼可能空手而歸,不拿出點像樣的成績,別說他們自己服不服,恐怕上面的那些大老爺們都不會應允,這樣一種情況下,誰又能保得了我。
可不捋著他們給的線路走,我又該何去何從,總不至於也像敖輝似的也給自己綁幾根雷管,走哪唬到哪,最關鍵的是敖輝已經暴露了自己,相信下次見面,那幫人精都會做足準備。
跟林昆通完電話,我又吞雲吐霧的連抽兩根煙,才總算看到敖輝一瘸一拐的走出小院,只不過跟他一起的那個青年沒跟著出來,只他自己一個人。
他站在車外朝我招招手,然後又指了指巷尾,眨眨眼睛示意我下車。
我也沒猶豫,直接蹦下來,樂呵呵的打趣:「你那小夥計呢?」
「去他該去的地方了。」敖輝輕描淡寫的笑了笑,我這才發現他的衣服前襟居然有一大片血跡,看架勢應該是剛沾上,但我明明記得他中槍的地方是屁股,那胸口的血又是擱哪來的。
再一想他是一個人出來的,我若有所思的順著院門望了一眼。
「只有死人才不會亂說話。」他一胳膊勾住我的脖子,喘息粗重道:「也只有死人才能更有效的擾亂視線。」
我吞了口唾沫發問:「那小子看著膀大腰圓..你屋裡應該還有其他人吧?」
「人和動物最大的區別就是從來不會通過體格來決定強弱。」敖輝的腦袋依靠在肩膀頭上,沖著前方再次努努嘴:「走到巷子口,我的另外一處住所在那邊。」
按照他的指揮,我們很快便來到另外一棟院落,敖輝指了指半掩半合的鐵門,咳嗽兩聲道:「麻煩幫我打個電話,號碼是138XXX...」
傍晚時分,我百無聊賴的坐在院里的方桌旁邊自斟自飲的喝茶,正對著的堂屋裡,隱隱傳來敖輝吃痛的悶哼和呻吟。
這老傢伙讓我打的電話是一個黑市醫生的號碼,對方應該也住附近,電話撥出去不到十分鐘就拎著醫療箱趕到,而後直接給敖輝進行手術取子彈。
跟老東西接觸的越久,我就越發能感覺到他的不俗,那麼大歲數開刀竟不打麻藥,完全靠自身的意志力強撐下來,手術進行了差不多倆鐘頭,他也硬挺了倆鐘頭,期間只是讓我幫著點了幾回煙。
敖輝這棟小院蓋得很普通,屬於北方農村比較常見的平房,一間堂屋,外帶三間偏房,院子里雜七雜八的擺著一些雜物,角落處停了幾輛自行車和電瓶車,當中間用一根鐵絲連成的晾衣架,零零散散的掛著不少衣物,不過應該沒有老敖的,我看儘是女人和小孩的衣裳,其中還有兩件初中的校服。
難不成這裡住著老東西的姘頭和私生子?
「踏踏..」
堂屋處一陣腳步聲,將我中胡思亂想中拽回現實。
我看到敖輝換了一身灰色西裝,倚在門框朝我淺笑:「進來坐?」
「不了,你那屋裡陰氣太重,我害怕。」我撥浪鼓似的搖搖腦袋,黑市醫生到現在都沒出來,拿腳丫子想也知道他的結局如何,我無比抗拒的撇撇嘴:「一下午時間不到,兩條人命毀在你手裡,你晚上不怕做噩夢么?」
「怕也沒轍,身處人吃人的世界,不想當食物就得學會先一步啃食同類。」敖輝一顛一簸的跨下台階,晃晃悠悠來到我跟前,摸了摸屁股道:「你也知道,我有傷在身,我就不坐了,咱倆開門見山的研究一下逃生之路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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