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559 時光易逝永不回
幾分鐘后,我拽著宋陽鑽進了地藏提前準備好的轎車裡。
已經駛出去老遠,透過後視鏡,我看到地藏和二牲口仍舊直愣愣的杵在原地。
二人的表情僵硬,眼珠子都瞪得溜圓,尤其是地藏,緊緊攥成拳頭的兩條手臂甚至在微微顫抖著,我心裡再清楚不過,這個如虎一般的男兒絕對不是因為害怕而哆嗦,他只是感到茫然、苦澀,還夾雜著太多太多的不甘。
是啊,相交多年,明知道我在飛蛾撲火,作為家裡的「戰神」,地藏怎麼可能會甘心,別看這個男人性格冷漠,但他應該是最盼著這個家的所有成員都能無病無災的人之一,但凡能夠替我們扛下的禍端,他從未拒絕過。
我抽了口氣,用只有自己能聽到的聲音,輕輕呢喃:「對不住了迪哥,這些年如果沒有你,我可能早就沒了,所以這一程真的不能再讓你陪伴,倘若有緣,咱們袍澤終身為伴!」
或許是冥冥之中自有天意,我們這夥人能走在一起,既是巧合,又屬必然,如果當初我沒有放張星宇一馬,頭狼固然存在,也不會發展的如此龐然,別看死胖砸性格怪異,但他的確實打實是這個家的小腦,對外運籌帷幄,對內招攬強強,家裡這幫「殺神」,幾乎都能跟他扯上關係。
「嘶..嘶..」
另外一邊,被我強制拿安全帶捆綁起來的宋陽因為雙手被地藏踩斷,疼的一勁兒直哼哼,當看到我的餘光在觀察他時,強大的求生欲立馬促使他哀求起來:「王朗,不對是朗哥,咱倆之間關係一直都不錯,就算我今天脾氣沒控制住,你也犯不上把我弄死吧,我背後的實力你也看到了,只要..」
「剛出社會那會兒,我最擅長的就是給人畫餅充饑。」我氣息平穩的打斷:「宋少,我問你句掏心窩子的話吧,從一開始起,你是不是就沒打算放過我?就算我這次苟活,我也得淪為你旗下一顆沒名沒姓、甚至沒有自由的棋子,對么?」
宋陽先是一愣,接著慌忙搖搖腦袋否認:「王朗,你別聽人胡咧咧,我跟那些混政治的不同,我玩的是投資,說白了,你往後玩的越大越好,我的收益自然也越豐厚,我是真心拿你當盟友、當哥們看待。」
「呵呵,嘴比骨頭硬也是你們這些玩政壇人的一大特徵吧。」我嘲諷的笑了笑:「哥們?盟友?在你的心中這些關係都不過是腳下的狗罷了。」
宋陽焦急的再次辯解:「兄弟,你聽我解釋,我這幾天確實有些著急,但絕非我本意..」
「一個人的真面目,往往在對待比他地位低的人面前暴露無遺,因為對方不如他,他根本不需遮掩。」我搓了搓腮幫子,加大腳下的油門:「這是我在楊利民身上學到的,宋少,我這個人算不上天資有多聰慧,但是我很喜歡總結和自省。」
宋陽沉默片刻,強忍著手上的劇痛,咬牙問我:「你準備帶我去哪?」
「見敖輝。」我輕蠕嘴角:「準確的說是陪伴我倆共同走完人生的最後一程。」
宋陽愣了一愣,立時間反應過來,劇烈掙動起身體呼喊:「你他媽就是個瘋子,放我下車!」
「當我還想用嘴巴跟你交流的時候,不要總逼著我動手!」我猛然拽出來手槍,戳在他的褲襠上,輕聲道:「你既不用盤算包廂里的那群人會報警救你,我把地藏和二牲口放在那裡,不是沒有目的的,也不需要心存幻想,咱們會在半道上被人截胡,剛才通視頻的時候,你應該看到了,我的兄弟此刻就在楊利民的住所,他們會幫我處理好一切,至少在咱們死之前,我想不會有任何人打斷。」
宋陽睜大眼眶,獃滯的注視我幾秒,接著更為劇烈的掙紮起來。
我沒再猶豫,攥著槍托當武器,照他腦門「嘭嘭」就是幾下子,直打的狗日的頭破血流,不再敢呼喊,我才停手,喘著粗氣道:「宋少,你這人吧,哪哪都好,就是太貪婪、耐性太差,你說你再多偽裝一陣子,完全換取我的信任再亮出獠牙多好。」
宋陽咬著嘴皮,仍有鮮紅的血跡順著面頰滑落,表情猙獰的嘶吼:「王朗,我勸你想清楚,如果我有三長兩短,王影和她肚裡的孩子..」
「嘣!」
我槍口下移幾公分,直接叩響了扳機。
沉悶的槍聲伴隨著宋陽的嚎叫一齊泛起,我吹了吹槍口,繼續沒事人一般撥動方向盤。
剛才的槍響,讓馬路上跟我們并行的一台小轎車嚇了一跳,司機估計以為是爆胎了,馬上靠邊停駐,蹦下來檢查,我也恰好趁著這個空當,一記地板油躥出去老遠。
挨了一槍的宋陽當即哭撇撇的抽泣:「我讓龐友放掉王影行不,你給我條活路吧,不止是她,你們頭狼的所有人,我都可以保證..」
「噓!」我把食指抻到嘴邊,比劃一個禁聲的姿勢,努努嘴道:「別影響我正常駕駛,有時間你可以好好琢磨一下,待會應該給你父親、家人留什麼遺言,再讓我煩,我可不敢保證你能不能活著見到敖輝。」
宋陽打了個冷顫,忙不迭緊緊閉上嘴巴。
我豁嘴微笑,隨手打開車載收音機,一曲熟悉的旋律瞬間在車內縈繞。
「時光易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
我禁不住跟隨節奏輕輕哼唱起來,車內的氛圍異常怪異,宋陽想喘卻又不敢喘的呻吟聲、我不著調的鳴唱聲、發動機高速運轉的咆哮聲,若即若離的交織在一起,讓這場名為「不歸路」的旅程變得分為凝重。
掃視一眼宋陽,我晃了晃腦袋,像是跟他說,又像是自言自語一般開口:「我跟這首歌其實挺有緣的,每次聽,似乎都要面臨重大的抉擇。」
宋陽遲疑一下,抿嘴規勸:「其實,你完全可以不必抉擇,只要你放過我..」
「這人吶,什麼都不怕,怕的就是重新來過的勇氣,所以每逢岔路口,都在觀望,停滯不前,瞻前又顧后,這就是大部分人的一生寫照,我雖明白,可又能如何。」我清了清嗓子苦笑:「從默默無名到聲名狼藉,我走了差不多十年,我比誰都清楚這十年是怎麼過來的,可又比誰都明白,自己恐怕再沒勇氣重走來時路,既然沒膽了,那就乾脆跟隨我的過往共同煙消雲散吧。」
宋陽張了張嘴巴,聲音結巴的開口:「為什麼是我,我們明明沒有深仇大恨,為什麼你偏偏要把我拖下水!」
「你地位夠,資歷足,沒有你,我怎麼跟你父親、楊利民現場直播我和敖輝的自殺秀!」我病態似的哈哈大笑,隨即拍了拍他的肩膀頭,放大車載收音機的音量。
「時光易逝永不回,往事只能回味..」的歌聲徹底蓋過車上的所有雜音,而我則放開嗓門,精神病一般扯脖高歌。
「叮鈴鈴..」
眼瞅著就要抵達敖輝住處時,我兜里的手機響起,看到是一串來自「緬D」的號碼,我想了想后沒有接聽。
此時的宋陽已經完全變成驚弓之鳥,聲嘶力竭的咆哮:「王朗,你為什麼不接,也許是我父親,也許是我背後的勢力,你接起來完全可以跟他們談條件,只要你願意放過我,他們絕對願意..」
不等他說完,我將槍口戳在他的腮幫子上,再次比劃一個「噓」的手勢,猛踩幾腳油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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