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第一章】
「什麼真龍天子降世,四海臣服?」
繼位大典剛完成,新任徽王樊應槐偕同好友殷續往書房走去,略帶威儀的臉龐上,已然有著新王的氣勢,只是他的年輕讓他多了份剛直不阿的勇氣,說起話來自然也就語氣略沖。
「每個新王繼位,人們都這麼說的,王上又何必介意?」殷續與樊應槐是多年好友,從前還是王子伴讀,所以早就熟知樊應槐的習性。
對於樊應槐的抱怨,他只當是船過水無痕,安撫幾聲便是,反正,樊應槐也不過是想消消氣罷了。
「哼!孤瞧那些大臣是睜眼說瞎話!」樊應槐大跨步地往前走去,嘴邊還不時地吐出嘲諷。
「孤王繼位前,他們有哪個人正眼瞧過孤?可今天在大殿之……續,你真該親眼瞧瞧他們的嘴臉,諂媚兩字活生生寫在臉上!」
個個只知巴結奉承,看工就令人生厭!
「人不就是這副樣子?王上大人大量,就別計較了。」殷續好聲勸慰著。
樊應槐瞟了眼殷續,瞧他平淡回應的模樣,氣都氣不起來了。
所謂一個巴掌拍不響,身邊若沒應聲蟲,火氣也不會被無故添油。
所以他才欣賞殷續,有殷續在他身旁相輔左右,總能令他適時冷靜思索一一
「不提那些小人了,相較之下,孤比較在意那個鳳御。」
樊應槐丟開私人情緒,向殷續問道:「那鳳御究竟有何神通?居然一句話就平了宮內亂子,沒人再敢搶王位不說,還乖乖將徽王名號拱手讓給孤?」
雖然之前他這三王子完全不受重視,但宮內出了什麼事,他可是一清二楚。
後宮勾結朝臣,為了搶奪王位,王后還暗殺小太子,就連芳貴妃都插上一腳,意圖令大王子繼任王位,可說是亂到連他都無法平心靜氣看下去的地步。
原本,面對這般急迫的情況,他幾乎要跳出來插手、自立為王,好將徽國叢混亂與私慾的游渦里救出,卻沒料到——
一段神喻,免去徽國爭亂不說,還推了他一把,真讓他成了徽王。
更玄的是,所有被權勢沖昏腦子的太后大臣,居然也就這麼冷靜下來?
「續,孤怎麼也想不通,為什麼這些豺狼豹子心的傢伙,竟對風御如此聽從?」難不成風御真是甚神只之子,所以才連那些披著人皮、浪子心腸的傢伙,都能夠駕馭自如?
儘管他自己有野心,亦有滿腹雄心壯志,希望能夠一展長才,如因此可以不必費心搶奪便當了徽王,可說是最好的結果,但是……
感覺就是不對味。
「王上,風御上知天文、下知地理,又能通曉天意,是為神人……」殷續數出一連串風御的長處,流利無比,卻換來樊應槐的白眼。
利眼一瞪,樊應槐有些火氣地駁道:別背書!
怎麼說他都是徽王,這徽國上下的大小事情,還有這流傳在民間的奉喻使傳說,他怎麼會不知道?
「孤要聽的是,風御是不是真的這麼厲害?」
這才是重點,書上寫的若非真實,那就儘是廢話連篇!
「王上,其實風御的話就像是徽國的傳統。」殷續停下腳步,指向走廊外的晴空,淡笑應道:「人們祭祀天地、祭神明,跟聽從風御的話,這些都是一樣的舉動,差別只在信與不信。」
信了,神喻才有其重要性;倘若不信,風御說上百言亦無用。
「先王敬重風御,信其事實,因此,百姓也根本將風御的話當仙人旨意,這就像王上登基時,要祭祖先、天地一樣,而且……」
「而且?」樊應槐跟著往天空瞧去,今日是好天氣,適合百姓播種洒水收割,應該行工事、練新兵,面不是聽那些妊臣扯些無謂的讚美,在這邊猜想鳳御為何選他。
因為,不管鳳御選不選,他都知道自己該做什麼。
「王上,鳳御這回的神喻也都成真了,不是嗎?」殷續可還記得一清二楚,那段「盛夏隆雪,黯月遮陽,引號洪瑞,天懲暴崩」一文,可是足以令人震驚的先見。「你說那些酷暑飛雪、白晝他日還有先王暴崩的事?」
樊應槐僅是嗤笑一聲,「事後才說的話,哪算預言?」
這些大事,他記得一清二楚,不會弄錯順序的。
「看來王上是還不知道此事……」殷續苦笑著應道,「這段神喻,乃去年入春祭天時鳳御寫下的。⊥
「什麼?去年?」樊應槐懷疑地半眯起眸,「那為何沒說出來警告眾人?」
這等大事,居然拖到宮內大亂了才公開?
「老室相沒敢讓先王看,是擔心惹怒先王被處死,因此藏起。」
後來,由於宮內為了搶奪王位鬧得不可收拾,老宰相才拿出神喻,以服天下。
「那你又如何得知?」這點還真教樊應槐不解,既然老宰相藏了鳳御的旨意,怎麼殷續卻說得像是此事人盡皆知似的?
「事實上……」殷續突然回身,又邁步往前走去。
「怎麼?」樊應槐跨步與其並肩而行,知是要事不可外傳,所以低了聲音問道:「你藏了什麼?」
「稟王上,去年入春時,鳳御便召見過下官。」殷續甩著只有兩人才聽得見的聲音應道。
「什麼?」這下樊應槐可真是訝異了。
他們一塊長大、一起念書,多年以來可說是無話不談,但鳳御召見殷續一事,他卻是渾然不知。
「當時鳳御親口向下官陳述神喻,言明王上會是新的徽王,要下官盡心費力,好生輔佐。」
許是親眼見了神跡,所以殷續對鳳御是深信不疑的。
「啐!結果只有孤王被蒙在鼓裡?」樊應槐不其喻悅地踏入房內,往鋪了軟墊手檀的寬大卧椅上一躺,重重吐出哼聲。
沒想到殷續居然也有事瞞著他。
「反正孤王就是不信他!」
聽著樊應槐有些鬧情緒的氣話,殷續忍不住笑出聲來。「倘若王上不信,那麼這「盛夏隆雪,黯月遮陽」一事,王上認為該如何解釋?」
這樣的天地異變,若非上天旨意,又有誰能做主?
「笑話!這些四時節氣的玩意兒,只消找個歷官來,也能排的出來。」樊應槐不以為意地揚揚手,壓根兒不放在心上。
「那麼,先王昏庸,所以受天懲而猝死在於宮中呢?」這事可不是常人能推算的吧?
「哼!先王鎮日沉溺干美色,也不想想他多大歲數了,還與褚貴妃跟宮女們同夜求歡,孤看他是體虛身弱,不暴崩才有鬼!」一提到先王的亂政,樊應槐就有數不清的火氣。
虧先王那般胡來,才把好好的徽國弄得民不聊生,讓他暴崩而亡,算是便宜他了。
「王上……」殷續不由得露出苦笑,既然他怎麼說樊應槐也不信,那麼他也沒什麼好勸的了。
反正鳳御的先見之明,是需要時間與大事來加以佐證的,而今只要徽國能夠重振,樊應槐信與不信,其實都不是要事。
只不過,即使樊應槐不信鳳御,但他還是扛從心裡佩服鳳御。
因為,這王家子孫當中,除了樊應槐之外,確實沒半個成材的人,不是早被寵壞,只會魚肉百姓,便是資質平庸,九成九會讓奸臣壓著當傀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