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幸福已然降臨，這只是起點。

一上陸行雲的車，杜之嬋就嘰嘰喳喳說個不停，提起自己有多擔心他，陸行雲但笑不語，看來有很多心事。

「你還好嗎？看起來很累耶……」她終於發現他的沉默，很自然地伸出手朝他額頭摸去，「還有沒有發燒？」

「我沒事。」陸行雲反射地別開臉，杜之嬋以為他還不太習慣親昵的碰觸，也不以為意。

只是車內氣氛怪怪的，直到到了碧潭邊的一家餐廳，坐定位點菜后，他都沒怎麼說話，倒是她努力想話題炒熱氣氛。

「你怎麼知道這家餐廳？我一直想來耶，只是找不到伴……」兩個人的眼光和品味相近讓她很開心，令

晚的約會選在這裡是個很棒的開始！

「朋友帶我來過一次。」陸行雲回答得漫不經心，望著窗外碧潭弔橋夜景的他顯得心事重重。

「你有……心事嗎？是不是工作不順利？你跟我們老闆談過了嗎？」她最受不了這種沉默的尷尬，前兩次他們都很有話聊呀。

「工作很順利，只是忙了一點……你老闆我有先打過電話給他，但還沒約時間談。」快說吧……陸行雲在心裡催促著自己，快點說出今晚約她出來的目的，但他不知道該怎麼切入。

「如果你沒空，就推掉我們老闆的案子沒關係啦！看你這麼累，我會捨不得耶……」她不再吝於表達關心，只是感覺有些害羞。

不是她過河拆橋，反正當初牽這條線的目的就是為了接觸他，現在兩人關係不一樣了，她當然必須凡事以他為優先。

「這個我會排出時間……」公事公辦是他的原則。他在工作上很有原則，但談到感情，個性中優柔寡斷的一

面又會跳出來影響他的決斷，這也是他為何這麼苦惱的原因。「我今天是想告訴你……」

「告訴我什麼？」開個頭之後，他的話又吞了下去，急得杜之嬋整個身子往前傾，以為將聽到的是她期待已久的表白。

陸行雲鼓起勇氣開了口，侍者此刻卻送上前菜，杜之嬋簡直要抓狂。

好不容易只剩兩人，他終於開了口。「我想……你還是對我不要有所期待，我不適合你。」

「啊？」杜之嬋以為自己聽錯。

為了避免看到她受傷的表情，陸行雲選擇將臉轉向窗外，否則他無法繼續說下去。「對於那天……碰了你，或讓你有任何誤會的接觸，我真的很抱歉。算我比較自我，甚至自私，但我一直告訴你目前沒有交女朋友的打算，我想先讓事業穩定，我沒有太多時間來維繫男女關係……」

這是他想了一整夜的說詞。事實上，這也是他一直以來的心態，只是太多出乎意料的狀況造成了今日的僵局。

望著弔橋上熙來攘往的行人，心亂如麻的他如同急欲跳脫陷阱的獵物，「我知道這樣對你很不公平，你是個好女孩，適合更好的男人來呵護你、陪你……」

本以為會得到咒罵的激烈回應，但對面的杜之嬋一直沒有動靜，陸行雲不得不轉過頭面對現實。映入眼帘的是一張悲傷的臉龐，淚水由白皙的臉頰散散滑落。

為什麼不能愛她？她是那麼地愛他呀……幸福的幻夢破滅，杜之嬋感覺整個人被掏空。

「我……什麼都不要，不需要……你呵護我或花時間陪我……你可以忙工作不用理會我……」她顫抖著紅唇，努力擠出笑容故作輕鬆，但淚水還是不聽使喚滑落，她奮力拭去淚滴，凄凄切切說出內心的的渴求，「我只希望默默陪在你身邊……只要你……偶爾抬起頭看看我……」

她的希望如此卑微，只要他又一丁點喜歡她，讓她陪在身邊就心滿意足！

【第七章】

面對她的淚水還有深情告白，陸行雲心裡可說五味雜陳。

有人對他這麼好固然受寵若驚，但有時這也是種壓力，現在的他無力承受、也不想這麼快陷入感情漩渦……好容易下定決心開了口，他不能動搖！

「我……不值得你浪費感情在我身上，這樣會讓我覺得……壓力很大。」

一段情感的建立就是壓力的開始，這是目前的他最無力承受的，就算他是個沒擔當又自私的男人吧！

「你不用有壓力！我保證……我保證不會給你任何壓力！你只要想到時打電話給我，不用接送，我不會像其他女人那樣整天纏著你……可是，當你需要我的時候，我會隨傳隨到！」她雙手輕拍胸口不死心地說服

他，淚水奔流的速度和她的心情一樣急切。

她的姿態越低，他的壓力越大。「你不用這樣我不值得你這麼做。」

很多女人剛開始都說她要的不多，但隨著兩個人越來越熟，便開始抱怨男人給的不多，他的前幾任女友都是如此。

「你值得！」只要能留在他身邊，要她怎麼做都值得！如果可以，她可以掏心掏肺證明對他的情。

「因為……我愛你！從我第一次見到你就好喜歡好喜歡你！」

她愛他，愛得心好痛。他為何不能接受？他們也已經有關係了……那是她的第一次，也絕對是最美的一次！但她不想讓這美好的回憶成為唯一一次。

「我只想在你身邊……你可以繼續當個「草食男」低頭吃草，我會默默地陪著你，只要你偶爾抬頭看我一眼，給我一個微笑……我的要求只有這麼多呀！」杜之嬋壓低聲調邊說邊啜泣，無視於其他客人傳來的好奇或同情目光。

她已經不在乎了！她的美夢就要破碎，還會在乎被碎片割傷嗎？

夾雜淚水的告白聽來令人動容，雖然有些聽不懂，但陸行雲有好幾次想上前抱住她，告訴她自己錯了！或許他這輩子再也找不到這麼愛自己的女人，但是現實的考量讓他陷入兩難。「你別這樣……」

「你要我怎麼做？我都願意配合你！真的……」她緊抓著他的手，很沒尊嚴地哀求著。

陸行雲的決心動搖了，她的淚水和哀求令他竄到愧疚和心疼，他寧願看到她開心的笑容！只是……或許他真的沒那麼喜歡她，所以強迫自己堅持之前的決定。

「對不起……」他緩緩抽回手掌，一臉的歉疚。他還想說些安慰她的話，卻不知如何開口，畢竟傷害由他造成，但說清楚是必要的。「我們當朋友比較自在，我還是你的陸大哥，這樣不是很好嗎？」

響起的手機解救他的窘境，歉疚地看了她一眼，他接起電話，是助理阿龍。「好那我馬上回公司處理。」

掛完電話，他遲疑地看著她，「抱歉，我必須回公司處理緊急狀況。有個案子明天就要動工了，但設計圖的尺寸似乎有問題……」

不要……我不要當他是大哥！我要當他的情人！杜之嬋腦袋一片空白，她的眼睛只見到他的愧疚，但她更渴望神情的凝視。

「我必須走了……對不起！」將她一個人丟在餐廳很沒男性風度，但工作是他的全部，而且，面對那雙愁苦的淚眼更讓他想逃。這或許是他這輩子最難抉擇的關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