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世界的表裡 031 小屁孩要好好學習
靈魂之書內，安依正和楊樹交換著情報。
安依：「西邊沒什麼特殊的地方，我盤問了幾隻倀鬼也沒有獲得有用的情報，你呢？」
楊樹：「我發現倀鬼會色誘，還有東邊的學堂里有一位正常的人類老者正在給一群兒童倀鬼上課，還有就是這些倀鬼不是怕陽光嗎？為什麼我們在城裡遇見那幾隻不怕？」
安依：「那我們先去學堂，有一些法術可以保護鬼魂免受陽光侵襲，這一點不足為奇。」
安依：「你怎麼發現倀鬼會色誘的？」
二人走向學堂所在。
二人到達時，學堂正好下課，老先生站在木屋門口，目送一大群鬼兒童背著書包一蹦一跳地離開，有些鬼童還會揮舞著小手給老先生說再見，老先生都一一回應。
待得最後一名鬼童走出學堂，老者朝著楊樹二人所在的方向揮了揮手，喊道：「二位遠道而來，進來喝杯茶吧！」
二人對視一眼，達成共識，走向老者，老者將他們引入旁邊的一座較小的木屋。
木屋連著有兩間，大的一間放滿了桌椅用作學堂，小的一間看來是老者自己居住之用，陳設簡陋卻頗有格調，放滿了各類書冊。
在唯一的一張矮方桌旁就著草凳坐下，老者頗為熱情地給楊樹二人端來茶水。
「自己采來曬的粗茶，上不了檯面，小兄弟、小姑娘見諒。」老者自己先喝了一口，說道。
安依淺淺地抿了一口，放下茶碗，問道：「老先生貴姓？為何獨居在此鬼蜮之地？」
「山野村夫擔不起一個貴字，倒是小姑娘你仙氣十足，不是俗人啊。老頭子我姓喬名風展，是這古河村裡的一名教書匠。」
喬風展答道。
「風檐展書讀？」聽見老者的名字，安依下意識地念了半句詩。
「呵呵，小姑娘真厲害，一下子就猜出了老頭子我名字的由來。」喬風展聞言大笑，頗有偶遇知音之感。
喝了口茶，喬風展又接著說：「我在這古河村裡教了四五十年書了，一草一木，一獸一人都是我看著長大的，不是不想走，是捨不得，況且老頭子我也活夠了。」
「老先生有所不知，這村裡沒一個活人·····」楊樹出言相勸。
「我活了這麼大歲數，死人活人還不分清嗎？孔夫子說的有教無類，你今天不也看見我給那群鬼娃娃上課了嗎？」喬風展吹鬍子瞪眼地打斷了楊樹。
「只要肯念書，死人活人有什麼分別？老頭子我舍了這把骨頭給那些鬼娃娃上課，他們聽得進半句聖人之言以後少害一些人，我也就心滿意足了。」
楊樹和安依都沉默不語，喬風展也一口接一口地喝著茶水，門外的倀鬼漸漸聚集，叫魂似的叫著喬風展。
「喬老爺子，我請你去白虎洞里納涼。」
「老喬，咱們去白虎洞里一起殺兩盤棋怎麼樣？」
······
楊樹聽著鬼叫門，看著室內昏暗的油燈，心裡有些發毛。
「老先生不怕嗎？」安依出言打破三人的沉默。
「有什麼好怕的？我喬風展一生教書育人，沒說過半句不該說的話，沒做過半件不該做的事，除了對不起我那老伴，我對得起天地良心。」喬風展說道。
楊樹環視周圍，發現床頭放著一張相片，陳舊泛黃，隱約可以看出一名女子的模樣，清揚婉兮，美目盼兮。
「兩位都不是凡人，就別為了我這個頑固的老頭子浪費時間了，請吧。」喬風展下了逐客令。
楊樹還欲說些什麼，被安依拉住。
安依站起身，深深鞠了一躬，說道：「叨擾老先生了。」
楊樹也跟著鞠躬，然後開門欲要離開。
「且慢，讓我送二位一程。」喬風展出言，隨後戴上老花鏡，在書架之上翻找，拿出一本發黃的文天祥詩集校箋，翻開一頁朗聲念道：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門外的倀鬼聞聲，尖叫著後退，紛紛現出原形，不止如此，整個東村的所有倀鬼都向村西退去，彷彿遇見了天敵一般。
楊樹和安依一路走到村口，沒有受到任何阻攔。
「喬老先生他······」楊樹想起了什麼。
路上一直沉默的安依長吐一口氣，說道：「浩然正氣。」
「浩然正氣很難得嗎？」
「嗯，非常非常非常難得。」安依一連用了三個非常，「喬老先生若是放在古代，當得起聖人之名，這次是我們唐突了。」
站在村外，也能依稀聽見喬老爺子洪亮的聲音，二人都沒再說話，靜靜地聽著。
「······風檐展書讀，古道照顏色。哈哈哈哈。」
一篇《正氣歌》念完，喬老爺子暢然大笑，楊樹也被感染，不覺間笑了起來。
古河村千百倀鬼夜哭嚎，居陋室聖人讀書鎮鬼神。
夜漸漸深了，村外的山林中，鑽出來一隻只倀鬼，巡遊在田坎農地之上，一副百鬼夜行的模樣。
兩道小巧的身影混雜在群鬼之中，來到村口，正是楚秋和蕾切爾。
「我們跟蹤了好幾隻遊盪在山林里的倀鬼，但都沒有找到所謂的白虎洞，周圍鬼氣的分佈也相當均勻，沒能探尋到倀虎所在，你們呢？」蕾切爾彙報情況。
安依簡單描述了一下自己和楊樹的見聞。
「看來明天只能跟著倀鬼去那所謂的白虎洞了。」楚秋眉頭一皺，覺得事有蹊蹺，「那位身具浩然正氣的老先生真的不願意離開嗎？」
「我和安依勸過他了，他的態度很堅決。」楊樹答道。
「帶我去見見他。」
一行四人，又來到了那間學堂門口，依然是倀鬼環伺，不過那間小木屋內卻沒有燈光亮起，想來是喬風展老先生已經睡下了。
「怎麼辦？」楊樹問道。
「在這裡湊合過一夜，明天一早先安排好喬老先生的事，然後去找白虎洞，盡量不要驚動倀鬼。」安依說。
四人打開學堂的門，進入其中裹著睡袋睡下。
而村外，原本漫無目的四處遊盪的倀鬼突然好似收到指令一般，齊齊向古河村中走去，千鬼彙集。
村外山林中，一個洞窟深處，一隻體型巨大的老虎發出陣陣低吼，其毛色竟是黑白駁雜，口吐人言道：「人······類。」
凌晨四點半，楊樹被吵醒，睜眼發現學堂的窗外站滿了倀鬼，都靜靜地盯著楊樹，而室內只有自己一人。
「秋士！清虛！犬牙！」楊樹喊著幾人的代號，卻無人響應。
倀鬼群中，忽然出現多出三人，楊樹定睛一看，正是楚秋、安依和蕾切爾。
「去白虎洞里一起玩吧。」安依說道。
「來白虎洞里找我哦。」楚秋說話間竟然撩起衣服露出小腹。
「來追我啊。」
三人說話間，似要離開此地，讓楊樹跟上。
楊樹有過上次陷入幻境的經驗，心知有鬼，但身體依然不受控制地邁步欲走出學堂。
他想起喬風展驅鬼時念的古文。
「天地有正氣，雜然賦流形。下則為河嶽，上則為日星······」
在夢中，楊樹把那篇古文一字不差地背了下來，聲音越來越大，氣勢越來越足，眼前的景象漸漸模糊。
再度睜眼醒來，楊樹發現學堂內被明光術照亮，而自己被楚秋用十字固鎖在地上絲毫動彈不得。
楚秋見楊樹醒來，吐了一口氣，說道：「你終於醒了，剛才你又中幻術了，一個勁往外面跑。」
楊樹抬眼看向窗外，和夢中一樣，站滿了形形色色的倀鬼，卻都一言不發，冷冷地看著學堂內的眾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