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卷·世界的表裡 081 控制住自己的手
楊樹順著安依的手指看去，在死者的頭頂，雜亂乾枯的頭髮中，有一個微不可察的小孔，剛才第一遍檢查時就被他忽略了。
「她的腦漿被什麼東西抽幹了。」安依補充道。
「你們知道有什麼生物會以吸食腦漿的方式襲擊人類嗎？」楊樹問道。
安依和蕾切爾紛紛搖搖頭。
楊樹沖連通器說道：「矢九呼叫熱忱。」
「熱忱收到。」
「發現一具屍體，死因是腦漿被抽干，無法判斷兇手，需要援助。」
「明白。」
說完，楊樹拿出空間連通器，把屍體的手伸入其中。
另一側，莫秋水也拿出了空間連通器，看著一隻腐敗腫脹的手從裡面伸出來，他習以為常地握住了那隻手，發動異能，追溯這隻手主人生前的空間移動軌跡。
莫秋水一邊感知，一邊描述著行動軌跡：「她進入了男廁所，來回移動，在一個隔間內長時間停留後，她打開隔間觸發了空間效應，穿越到了異度空間，她來回走動，猶豫了很久之後向左側移動······
她的速度越來越快，在經過第15隔間時第一次打開了門，在裡面停留了較長一段時間后又繼續向前移動，然後打開隔間門的頻率越來越高，第17隔間，第22隔間，第25隔間，第27隔間，她停下了開始飛快地往回跑，在第17隔間門口時停下了，再也沒有移動」
說完，莫秋水睜開了眼睛，長出了一口氣。
「完畢。」
「明白。」楊樹回答道，收回了那具屍體的手，面向安依和蕾切爾說道：「都聽見了嗎？」
「嗯，意思就是殺死這個人的怪物來自第27隔間。」蕾切爾一邊點頭，一邊答道。
「我也明白了，不過我有一個問題，」安依說道，「之前提到的這些門都是打開的，為什麼現在都關著？」
「不知道，我問問。」楊樹搖搖頭，再次使用信標聯繫楚秋，說道：「秋士，之前任務報告中所提到的已經打開的在你們那邊是關上的還是打開的。」
「關閉的。」楚秋的回答簡短有力。
聽見這個回答，楊樹轉而對【聆聽之書】說道：「觀察到之前打開的隔間門現在處於關閉狀態，懷疑這個空間存在『管理者』或是具有自我刷新的能力。」
「走吧，繼續前進，去第27隔間看看。」楊樹淡淡道，持著木刀，繼續向前。
一直到了第25隔間時，安依也報告了感知到精神壓力。
很快，眾人就到了第27隔間之前，周圍的一片安靜，絲毫感知不到任何危險的氣息。
「要開門嗎？」楊樹詢問。
「開吧，既能調查那人的死因，又能做第一次主動打開隔間門的試驗。」安依說道，「不過先讓我試試能不能用神識探查內部。」
「我同意。」蕾切爾也表達了自己的意見。
楊樹也點了點頭。
得到了眾人的首肯之後，安依閉上眼睛，再度放開神識，不一會腦門上就滲出了汗珠。
接近一分鐘后，安依睜開了眼睛，說道：「不行，我的神識穿透不了這扇門。」
「行，我直接開門吧，做好戰鬥準備。」楊樹說道，同時右手搭上了門把手。
「3,2,1。」他倒數了三個數后，左手猛然發力打開了大門，同時身體向後跳一步。
廁所隔間門撞到牆上發出「咣」的一聲巨響，裡面的空間暴露在了眾人的視線之下。
一個普通的抽水馬桶，一旁有一卷廁紙，別無他物。
「主動打開了第27隔間，沒有任何發現。」楊樹走進隔間內部仔細搜查了一番，的確沒有任何異常。
正在這時，信標里，楚秋的聲音傳出：「熱忱失控打開了36隔間，其內發現了一具男性屍體，死因是腹部傷口導致的失血過多，外貌特徵符合失蹤名單上的李星，李青死前打開了40隔間的門，準備前往40隔間。」
「明白。」
走出二十七隔間，楊樹對其他兩人說道：「加快一點速度，盡量和楚秋他們保持進度一致。」
另一邊，幾步踏出之後，楚秋和莫秋水來到了40隔間的門前。
「之前矢九他們嘗試過用神識探查內部空間失敗了，我們就別嘗試了，直接開門吧。」莫秋水說道。
楚秋點點頭，把手放在了門把手上，說道：「小心。」
「3,2,1。」倒數三個數，楚秋一把拉開了隔間門，同時後撤一步。
一道黑影從其中竄出，以極快的速度撲向莫秋水。
莫秋水早有準備，就地一滾，躲開了這次撲擊，起身定睛看向那團黑影。
那生物看起來像是一隻放大版的章魚，周身有觸鬚扭動，身後有一個管狀物，身前有一個尖銳的螺旋狀口器。
「D-級蟲族，旋齒蟲。」楚秋一眼就看出了這隻怪物的底細，挺身站在莫秋水身前。
旋齒蟲身後的管狀物忽然噴出一陣強勁的氣體，在反作用力下，旋齒蟲的身體再度向子彈一樣急速沖向莫秋水，口器在最前方，用來破壞敵人的體表，以便鑽入體內寄生產卵。
可惜，這次它遇見的是楚秋的拳頭，尖銳的口器與黑色的拳套相撞，一瞬間后，便成了一團碎肉，而拳套上只是閃過了一陣靈光，毫髮無損。
「沒事吧？」楚秋頭也不回地問道。
「沒，沒事。」莫秋水驚魂未定地答道，「這隻旋齒蟲就是殺死李星的兇手嗎？」
「不是，旋齒蟲會在獵物的身體里產卵，幼蟲會把內臟吞噬一空，走吧，繼續前進。」
越深入，楊樹感知到的那股壓迫感和焦躁感就越來越強，他一路走著，時不時轉頭看向隔間緊閉的門，時常會生出一股衝動想要打開它一探究竟。
那種感覺就像腳底生了一顆奇癢無比的惡瘡，明知越撓越癢，卻總是忍不住。
而且，周圍的環境也越發惡劣，原本只是有些髒亂的地面此刻已經是污水橫流，灰色的牆體也風蝕剝落，生滿了苔蘚，頭頂的燈不僅光線黯淡，而且忽明忽暗，將氣氛襯托得格外壓抑、詭誕。
到達第56隔間時，蕾切爾忽然好似失去控制了一般，伸出手企圖拉開56隔間的門，不過被楊樹眼疾手快一把攔下。
安依也快步趕上，渡過一道靈力，安撫蕾切爾的精神。
「犬牙在靠近第56隔間時第一次出現了失控情況，被矢九阻止，現在已經穩定了下來。」楊樹記錄下事件后，轉頭對著蕾切爾問道：「蕾切爾，你剛才是什麼感覺？」
「就像，有什麼地方特別想想要去撓，或是看見一排書裡面有一本書不整齊的感覺。」蕾切爾儘力描述著，「總之就是不做這件事就會覺得很不舒服。」
「是不是這些隔間給人一種特別怪異、違和的感覺，」楊樹追問道，「就像是原本不會動的東西移動了起來，讓人想要把它固定下來？」
安依和蕾切爾都肯定地點了點頭。
「第54隔間，熱忱再次失控，打開隔間門，內部有一隻食屍鬼，已被擊殺。」楚秋的聲音傳來。
一路上，因為莫秋水精神抗性較弱，楚秋特地放慢了速度。
「兩邊又是一前一後幾乎同時發生的，是巧合嗎？」楊樹捕捉到了一絲不同尋常的意味。
「繼續前進。」思考無果，楊樹決定繼續向前。
一個又一個的隔間從身旁掠過，那一道道灰白色的門，永遠一塵不染，一絲不變，而腳下的地面、頭頂的吊燈、右側的牆體，卻隨著前進的腳步，越發老舊陳腐。
一邊是不變且重複的，一邊是恆定且變化的。
周圍的環境無比的寂靜，沒有任何聲音，也沒有一般廁所里的臭味，沒有任何威脅，為何，我會如此壓抑、畏懼，彷彿有某種詭異、邪惡的生物隱藏在暗處，窺伺著自己。
楊樹越看，越覺得不對勁，心中的煩躁感越來越強，他想要打開隔間的門，破壞掉這股詭異的氣氛，找回內心的平靜。
忽然，一股及其強烈的被注視的感覺從前方的隔間傳出，彷彿有某種極其危險、邪惡之物就躲在那一層薄薄的門后。
楊樹心中的感覺一下子炸了開了，腦袋一瞬間陷入混沌，快步上前。
他握住了門把手，用力，向後拉。
他的情緒似乎得到了釋放，大腦又恢復了理智，門后，馬桶蓋上，放著一顆頭顱。
「楊樹，不要！」安依的聲音從身後傳來，進入了楊樹的耳中。
然而他卻獃獃地站立在原地，一動不動。
「怎麼了？」蕾切爾跟了上來，看向門內，也呆住了。
在看見那顆頭顱的一瞬間，楊樹腦子裡「轟」一下炸開了，他認得那顆頭顱，那是失蹤人員名單上，編號17的，李星。
同樣，也是之前楚秋髮現的屍體，楚秋之前報告的時候提到，屍體完整，除了腹部受傷外，無其餘傷口。
「為什麼，他的頭在這裡？」
楊樹打開的是第62號隔間。
另一邊，楚秋看著前方那具倚靠在門上的屍體，也是滿臉驚駭。
那具屍體穿著清潔工樣式的衣服，靜靜地倚在從起點往右數第57號隔間的門上。
「秋士，62號隔間發現了李星的頭顱。」
「矢九，57號隔間發現了女清潔工的屍體。」
二人的聲音同時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