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98章 不好了，還活著
我睜開眼的時候首先看到的就是目光獃滯的川島芳子。她就像哄孩子睡覺一樣的把我抱在懷裡。還在唱著我聽不清的搖籃曲。看看四周，紅色的木板圍著我，身旁有著無數的菊花，花香令我噁心。空氣中瀰漫著蠟燭的味道。抬起眼皮，發現我的大照片就掛在牆上。而我，我們，正安身於棺材里。
很靜，屋子裡很靜。燭火的跳動都能發出聲響來。我渾身酸痛，掙扎著坐了起來。
「你睡醒了啊！你睡了很久了，我的腿都麻了！」她用手摸摸我的頭髮說。
這時候我才發現，她這種瘋掉了的美令我激動地窒息。消瘦的臉，慘白的臉，在這幽暗的燭光里顯得憔悴墮落。我只能愛上她。
站起來，把她攬在懷裡。看看外面，蘭亭、韻書摟在一起閉著眼，憔悴柔弱的樣子。寶兒和董玉珍躺在椅子上。她們都累了。
我抱起她走了出去，沒有打擾她們，而是打開門走到了外面。我也累了，很想睡。還是想睡覺。我抱著她上了樓，進了房間，就這樣睡下了。
據說當她們發現我和川島芳子不見了的時候是凌晨，蘭亭首先發現的。她以為是川島芳子把我給偷走了。就開始跑進院子尋找，沒找到就喊醒了韻書，兩個人去了川島芳子的家尋找。天大亮的時候也沒有結果，回來后開始抱在一起哭了起來。一種絕望的感覺讓兩個女人又死的衝動。
韻書說：「我們太累了，五天，看了五天了，就差兩天就能讓他入土為安了，還是沒看住那個瘋婆子。」
蘭亭說：「都怪我，怪我。」
兩個人開始不知道如何是好起來。不知道來訪的人來了怎麼和人交代把我弄哪裡去了。寶兒這時候醒了，上了樓，進了房間去找她的玩具。然後看到我和川島芳子熟睡的樣子，沒有打擾我們，慢慢退出了房間，告訴蘭亭說：「大姐，先生沒丟，在樓上睡覺呢。」
蘭亭、韻書和董玉珍到了樓上，不可思議地打量著我們。然後蘭亭做了個噤聲的動作，她們慢慢下了樓，然後尖叫著抱在了一起。
我睡醒的時候是中午了。下樓的時候，屋裡又恢復了以前的樣子。董玉珍和蘭亭做了一大桌子菜。蘭亭說：「吃飯吧。她呢？」
我說：「還睡呢。」
「寶兒妹妹，上去叫顯玙姐姐。」
「嗯！」寶兒跑上樓，小手拉著她走了下來。
韻書和董玉珍表現地也非常的淡定，就像什麼事也沒發生過一樣的。我吃著飯問道：「棺材呢？」
「哦！」藍聽說，「扔了，我叫老洪扔了。另外也讓老洪通知了你大哥，讓他知道你還沒死呢。」
我聽得明白，這是在告訴我，把這件事已經通知了傅作義將軍。
「扔了多可惜，改改做個木箱子也好。燒火也能燒一陣子呢。」我說。
「沒有這樣會過日子的。」蘭亭說，「多不吉利啊！」
「什麼吉利不吉利的，該死的人不會因為棺材不死，不該死的，也不會因為裝進棺材死去。」我說。「本來我都去了地獄了，閻王爺不收我，怕我搶了他的位置，就把我弄天堂去了。結果玉皇大帝也不要我，怕我玷污了那裡的純凈，招惹了七仙女，偷了他老婆，結果又把我送回來了。看來我想死也死不成，只能禍害人間了。」
「別亂說，小孩子當真的。」
寶兒笑著說：「我才不當真呢。我知道是先生開玩笑呢。」
「寶兒聰明，將來寶兒長大了，先生送你去倫敦讀書。」
「先生你去送我嗎？」
「我去送你。」
寶兒樂了，開始拍手。董玉珍譴責道：「吃飯不許小孩子笑，一笑就會忘記吃飯了。也不許說話。」
「哦！」寶兒很不高興，但還是低下頭開始吃飯。
川島芳子吃了很多，一句話沒說就又上樓了。她躺在床上開始睡覺，我給她蓋好了被子。就在這時候就聽見外邊有人哭喪：「傅爺啊！您怎麼就英年早逝了呢！我離不開您啊！您要是能活過來，我就替您去死。」
我一聽這就是黃皮。腦袋裡想著那副咧著嘴露著黃板牙，管他真假，露著黃板牙流著哈喇子和眼淚的表情，我就笑了。下了樓，就看見黃皮趴在我家的廳堂里哭，沒有眼淚正往眼睛上抹唾沫呢！
我介面道：「你死吧，爺活了，打算再活個千八百年的。謝謝你用命把我換了回來。」
黃皮一聽嗷地一嗓子就跳了起來，轉身就跑了出去。過了好一陣又縮頭縮腦地進來了。惹得蘭亭和韻書一陣笑。他說：「你，你咋活了？明明死了啊！」
我說：「不是你說的嗎？用你的命換我的命。今晚小鬼就會來取你的。」
「傅爺，別，別嚇我！」
「看來你就是那麼一說。」
「我就是那麼一說的，說給活人聽的。」
「但是死人聽到了就當真了，我就回來了。」
「我以為是做夢，把自己的臉打腫了才敢肯定不是夢。前天我來的時候你明明是死了的啊！滿臉的死氣。」
我看看黃皮，真的臉都腫了，看來這小子抽了自己一頓大嘴巴。我過去拍拍他的肩膀說：「甭管怎麼樣，我就這麼活了，你是不是很失望？」
「是，哦不，不失望。我、高興還來不及呢。我這就把好消息傳出去，讓天津衛的人們都高興高興。」
「我有這麼大的影響力？」我一笑。
黃皮說：「當然了，你去街上看看，很多人都為你帶了胸花的。」
「為什麼？」
「因為你是英雄。」
「我……，英雄？」
「就因為你在大富豪收拾了小日本，大家都覺得你是民族的英雄。」
「我草！」我驚訝了，這，這才哪兒到哪兒啊！我在戰場上收拾的小日本有多少我自己都記不清了。
黃皮走了，一出門就開始喊叫：「不好了！傅爺沒死，還活著哪！」
王八蛋，什麼叫「不好了，還活著」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