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三
空蕩蕩的屋內,安安靜靜,只有四邊的大暖爐里時不時傳來滋滋滋炭火斷裂的聲音。
無名小公主在高高的紅木書桌上抱腿而坐,一臉認真地聽著,聽著這個毛髮男子講述她父王和母后的故事,聽著聽著,都不知道夜已經深了。
「那你呢?你又是誰?」她聽得認真,卻一直疑惑著,這個男子知道那麼多,他又是什麼人,和那個青奴姐姐一樣,也是個奴隸嗎?
「奴隸,王的手下。」白髮男子淡淡說到,亦在她身旁坐了下來。
「我怎麼沒聽他們提起過你?」她有些直直地看著他的眼睛,突然有股衝動,想掀起他的面具來,是不是也毀了容顏了呢?母后既然治好了青奴,怎麼就沒治好他呢?
「你聽過青奴嗎?」男子笑了起來,大手輕輕撫向她的小腦袋,她卻一下子退了,跳下了書桌。
男子大手一僵,眸中一絲疼痛一掠而過。
「你就是來告訴我這些的嗎?你怎麼不出現呢?小札他們一定很想你吧!」她覺得自己做得也不是那麼明顯,就是剛好要跳下來,剛好躲過他的手了,她最不喜歡別人摸她的頭了,這樣很容易便笨的。
「就是路過,來看看你,想你父王和母后嗎?」他避而不答,轉問其他,這丫頭比笨萱兒聰明很多很多。
「不想。」她想都沒想就回答了,一般情況下,她都是這樣答的。
「怨嗎?」男子又問到。
「也不怨,就是……」她想著,該怎麼說呢?聽了這一晚上的故事,她總覺得心裡有些堵,有些難受。
「就是什麼?」男子似乎很有耐性,語氣很柔。
「唉……」她卻是老生長嘆,道:「就覺得我能出生,真艱難!」
男子一愣,隨即不由得笑了起來,想抱她,狠狠地抱抱她,無名公主,他的女兒。
她卻輕輕一躍,輕易地便又坐到書桌上了,道:「母后真是廢物!」
她也不看他,似乎自言自語了起來,「她是皇外公的兒女啊,天朝的公主,怎麼就那麼卑微了呢!要是我肯定不會像她那麼弱的,真真是丟皇外公的臉。」
男子看著她,眸子儘是複雜,這是指責嗎?
就連她的親生女兒也這般指責她?
「是她錯了嗎?」他淡淡問到。
「她沒有錯,就是……就是讓我失望了。」她回過頭看他,說得認真,又道:「對吧,母后她沒有錯,就是讓很多人失望了。」
他卻頓時怔住,不知如何回答是好,那麼個小丫頭就能說出這樣的話來,他該欣慰還是該擔憂呢?
「白毛大叔,我跟母后像一點,還是跟父王像一點呢?」她笑著問到,方才那句話說出去了,心終於不那麼堵了,她想,應該是把該說的,該表達的都說了吧。
那可是她父王和母后的故事,那麼艱辛,她是不是該哭呢?
可是,她從來就沒有哭過的,從懂事起,就沒有哭過的。
「像你母后多一點,尤其是這雙眸子,和你母后一樣,愛笑,很聰明。」男子笑著說到,視線就未曾從她雙眸上移開。
「那我可得小心了。」她卻是一臉若有所思了起來,小手有模有樣地摩挲著下頜。
「為何?」男子蹙眉,不解地問到。
「戀愛會讓人變笨,我母后定是喜歡上父王了就變笨了。」她一字一句認說到,這似乎是個真理一般。
男子又是不由得大笑了起來,很久很久,沒有這般笑過了。
「我可沒開玩笑。」她蹙眉看他,彷彿是真理受到質疑了。
「累了嗎?睡覺吧。」他笑著問到,這才發覺,很晚很晚了。
「不累,你的頭髮怎麼白了?你多大了呀?」她好奇著問到。
「很老了,呵呵。」男子說著卻是冷不防伸手將她抱了下來。
她立馬瞪眼,想掙扎,卻發現自己根本就動彈不了。
「晚了,該睡覺了,明日一早不還要起來練功嗎?」男子抱得很緊,眸中有些不自然,緩緩朝那大榻上而去。
她的小身子卻是僵的,呼吸都小心翼翼地,她覺得自己就要死了,她一句話不敢說,也不敢看他,她索性閉眼了,她後悔了,她就不該輕信這個白毛鬼,他要是再加點力道,她就立馬會被活生生捏碎的!
然而,什麼都沒發生。
她被放了下來,整個人頓時鬆了一口氣,瞪著大眼睛看他,這個大叔是不是沒抱過孩子啊!用得著那麼用勁嗎?!痛死她了!
「乖,睡覺了,我給你守著。」男子在床沿坐了下來,柔聲說到,他也不知道該如何照顧女兒,是不是就像照顧萱兒那樣照顧她呢?
萱兒乖,睡覺了。
方才那麼一瞬間,險些就脫口而出了。
萱兒乖,該睡覺了……
萱兒……乖……該醒了……
「大叔,你從哪裡來啊?是不是不想見大家呀?要不,我讓小札給你安排間客房吧?我保證他一定不會說出去的。」她骨碌轉著雙眸,這大叔越發的奇怪了。
「罷了,你睡吧,別告訴他們我來過。」男子卻是急急起身,轉過身去,雙眸早已濕透,身影一幻,消失不見。
她緩緩坐了起來,原本故作老成的小臉有些痴愣,口中喃喃自語,「影閣,白毛大叔會影閣的武功?」
赤著腳就這麼走了出去,鮮少能這麼挺直著腰板,腳步快,開門的動作都利索不已。
似乎沒有目標,直直二前,下了台階,就這麼赤腳踏入雪地。
這才止步,左看右望。
父王,是你嗎?是你回來了嗎?
「哎呀,我的小祖宗啊!你怎麼就出來了!」容嬤嬤的聲音傳了過來,沒有多少變化,還是那麼一臉慈祥,小跑了過來,一下子便把小公主抱了起來。
「小主子,你這是怎麼了,做惡夢了嗎?怎麼就哭了呢?」滿是老繭的大手小心翼翼地替她擦眼淚,急急抱著她就往屋內走。
「這麼大冷天的,也不穿鞋就出來!」溫暖地大手捂著她冰涼涼的小腳丫,念叨著,這小主子並不伺候。
「乖,不哭了,做什麼噩夢了,跟嬤嬤說說。」仍是扯著衣袖替她擦眼淚,記憶中就沒見這孩子哭過的。
「是美夢,不是噩夢。」她終於開了口,摟著嬤嬤的脖頸,疲倦地趴在,吸了吸鼻子,道:「我才沒有哭,不許告訴別人!」
……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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