番外十九
石洞里,兩側的火把將四處照得明亮,整個通道安安靜靜的,只有洞外隱隱可聽的風聲。
石門前,兩個孩子愣愣地站著,一高一矮,皆是一動不動。
一個是一襲合身白衣,腰系玉帶,墨發高束,一雙狹長桃花眼靜斂,薄唇輕抿,安靜之時,真真是少年如玉,而另一個,亦是一身白衣,只是外加一件大紅的棉襖,襯得那白皙的小臉更顯氣質,魅眼粉唇,雙眸靈動,恰恰是這安靜之時,才顯天真爛漫,可愛至極。
「進去?」他先開了口,仍是盯著石門看,從背面看還真是想做錯事面壁思過了。
她沒有回答,比他離那石門還要近,小臉都要貼上去了。
「怕什麼呢!進去!」他彷彿是替她壯膽一般,一臉無謂,再次催促。
「門……開不了。」她開了口,退了一小步。
「你又沒試過,怎麼知道開不了。」他瞥了她一眼,伸手一推,那石門竟就這麼輕易地被他給推開了。
他微眯雙眸,看著石室內的場景,不由得蹙眉,走了進去。
「好像……」他環視四周,很是不解。
沒聽到回應的聲音,這才轉身,卻見她根本就沒跟進了,還是在原地,那迷人的魅眼緊緊的閉著,小手緊攥著衣角。
這麼樣子,心裡都不知道如何的緊張。
他無奈,搖了搖頭,又走了回去,牽起她的手后,才開了口,道:「沒人,怕什麼!」
話音一落,她猛地睜眼,見一室空空蕩蕩,除了一方擺放了一大桌食物的石桌,便是什麼都沒有了。
眼底那一抹失落很快便被憤怒取代了,仰頭瞪他,道:「我才不怕。」
他聳了聳肩,高高在上睥睨她,不說話。
她卻誤以為他不信,連忙解釋,道:「我剛剛真的見到我父王了!」
「長什麼樣子?」他問到,心底藏著一絲疑惑。
「就是他,帶著面具,一頭白髮,錯不了的,他的速度比我還快!」她很是肯定!
「哦。」他卻只是應了一聲表示相信,狹長的雙眸里隱著一絲複雜,如果真的是大哥哥,他為何要再出現,這分明是引著無名往洞里走,如果想讓無名見她母后,亦不至於如此大費周章,亦或者,這山洞裡藏著什麼出路,能離開這深淵?
如是想著,總是把他那大哥哥想得太好,卻不知道他那大哥哥引的是他,而非無名。
「這裡一定有出路!」無名似乎也發現了什麼,以父王的武功,讓她發現了行蹤,顯然是有意的。
「找找看!」他心下一喜,如果真是這樣,他就不用勸這丫頭了,倔得跟頭牛似的,方才若不是大哥哥出現,怕是真要同她打起來了。
「先吃飽了。」她卻是不急了,父王既然有意,定是還在附近的,她可以放心啦,說著便甩開他的手,徑自朝那石桌而去。
「你確定這能吃?」他亦走了過來,掃了一桌的食物一眼,很是豐盛,好些新鮮的瓜果,還有烤的香脆欲滴的烤雞,似乎才剛剛烤好不久,還隱隱冒著熱氣。
她早坐到石桌上了,抓起個水蜜桃來,正要咬下去,他卻一把抓住了她的手,甚是認真,道:「先驗驗沒有用毒,那人到底是不是你父王還不一定呢!」
他還是有這份戒備的,不可否認,即便是身份顯赫,無人敢欺,然而,她父王母后的宿仇還是頗多的。
沒有十足的把握,仍舊是不得不防啊!
「你這是什麼意思?」她蹙眉反問。
「沒什麼意思,沒親眼見到他的真面目,我便不能肯定他就是獨孤影!」他說得認真,將她抱了起來,取出藏於玉慣上的一枚銀針,沉斂著雙眸,將一桌食物一一試了過去。
她就靠在他肩上,看著他認真的側臉,難得這麼安靜不與之爭辯,暗自自責,自己怎麼就這麼被喜悅沖昏了頭腦,毫無一絲戒備了呢?
「好了,想吃什麼?」他終於是收起了那銀針來,一切都沒有問題,是乾淨的食物。
「那個。」她小手一指,使喚的語氣。
「自己拿。」他沒好氣的說到,放開了她。什麼時候淪落成了下人了,伺候這丫頭,他自小出門便是要帶一大批伺候的奴才的,登位后第一次出門,竟是成了這丫頭的御用奴才了!
她才不管他什麼語氣,抓起一個水蜜桃來,便狠狠地咬了下去,真就是自小到大沒這麼餓過的,囫圇吞棗地吃著,滿嘴都是殘汁,手上的還沒吃完呢,黑溜溜晶亮亮的雙眸早就尋尋覓覓了起來。
真的好豐盛,各類瓜果都有,一旁還擱著個水壺,父王真是太善解人意了!
他看了她良久,不由得摸了摸昨夜那私藏下來的一小塊燒餅,就沒捨得吃,替她留著呢,早知道她餓成這樣了,就不藏了。
隨意抓起個蘋果來叼在嘴上,取出匕首,便是霍霍朝那香脆欲滴的烤雞而去了。
她眯眼看他,一道一道切著,迫不及待地伸手過去,抓起了一塊來,便往嘴裡送,這回沒囫圇吞棗了,細嚼慢咽地,一臉享受。
「真好吃,父王的手藝真好!」她一臉讚歎,樂呵呵地笑,他瞥了她一眼,心下感慨,這孩子這時候看來,卻又是像她母后多一點了,下意識搖了搖頭,又是埋頭切著,他從父王那裡繼承了奢侈的秉性,吃東西可是很有講究的,刀法甚好,整隻烤雞都快被他肢解光了,一塊一塊切得大小均一,肥瘦有致,就擺放在荷葉上,怎麼看怎麼像是出自大廚之手的佳作。
雖是餓得慌,吃相卻是優雅,細細嘗著,確是味道鮮美,油而不膩。
「沒我烤得好,火候沒掌握好。」心底讚歎,嘴上說出的卻總是反話。
「那你別吃唄。」她看都沒看他一眼,白白浪費了他那麼有修養的吃相。
這麼一句話便是堵了他的嘴,無話可駁,手上那精緻的小匕首也不知道如何耍地,動作快得她都看不清楚,卻只見眼前一個小西瓜就這麼悶悶嘭地一聲,四分五裂地開花了,分成了八塊,很是均勻。
「如何,這刀法不錯吧?」他挑眉問到。
「定沒我父王切得好。」她脫口而出,隨即後悔,只是,來不及了。
他臉懶散地取起一塊來,眯眼一笑,道:「那你也別吃了。」說罷,仍舊是那麼優雅的吃相,慢條斯理地咬了一口,水分很足,很甜。
她白了他一眼,卻突然想起了一個問題來,如今正值寒冬,這兒又是冰雪天地,怎麼會有如此新鮮的瓜果?!
……分割線……(以上補昨天的內容)
當你飽餐一頓之後會想做什麼呢?
突然很困,想睡覺?
兩個孩子大吃了一頓之後,便不自覺得開始犯困了。
其實也沒吃多少,石桌上仍舊一大堆的食物,無名小公主一臉的睏倦,正想跳下來,小凌王卻是蹙眉攔住,親自將她抱了下來。
「吃那麼撐,安分點。」他可不僅精通醫術,更是精通養生之道,方才若不是他一直攔著,她怕是要撐壞胃了。
「哦。」她伸了伸攔腰,隨意問到,「這大冬天的,父王哪裡來這麼多新鮮的瓜果呀?」
「我怎麼知道。」他並沒多思考,亦是隨意地回答,只是話語一落,隨即蹙眉,這才緩過神,發覺不對勁。
是呀!大冬天的,還是雪山之上,哪裡來的這新鮮的瓜果,即便是他百納最南部的地區,這個時令,亦是不會有這麼瓜果的!
緩緩轉過頭來,看她,一臉的狐疑。
她亦是看著他,不緊不慢地點著頭,故意壓低了聲音,道:「有點奇怪……」
「很奇怪!」他卻是大聲,攏著俊眉,一下子有了精神,開始四下打量這隻有一個石門的小石室!
這麼食物究竟從哪裡來的呢?
這獨孤大哥哥到底想做什麼呀?!
她亦是打起了精神來了,沒有他心底的那一抹戒備和狐疑,卻是興奮好奇著。
「這兒一點還有出口,父王進來后便沒從原路出去過的!」她說著便朝最內的牆壁而去,小手輕輕敲扣著石磚,企圖尋到什麼機關。
「這可是我母后的拿手好戲。」他嘀咕了一句,亦跟在走了過去,這才後悔顧著學醫,沒把母后破解機關密道的本領學到手。
兩人就在這四面石牆裡摸索了良久,卻是什麼都沒有尋到,歇了好幾回,吃了好幾回,也不知道過了多久,更不知道此時是什麼時辰了。
他貼著冰涼涼的牆,仰頭看頂上一樣密閉的天花板,她亦是貼著牆,低頭看低下一樣毫無任何異樣的地板。
她緩緩揚起頭來,道:「你確定上頭每塊轉頭你都敲過了?」
「確定。」他慢慢低下頭,道:「你肯定這一地的石磚,你都試過了?」
「肯定。」她淡淡說到,有些無力。
這石室內定有機關,只是,怎麼尋得出來,破解機關的方式千奇百怪,若不是諳熟此道之人,花個一年半載才尋出了機關來的亦並非稀罕之事。
「我母后好像說過,大多石室機關的開啟方式是很多處相結合在一起的,這兒有數百塊磚頭,到底是那塊同那塊呢?」他蹙眉,一臉思索。
她卻是狠狠瞪了他一眼,只覺得他在說廢話!這類開啟方式定是有一定的種類和套路的,一塊一塊去試,不被困死,而會被累死。
「還有一種,是只有一個機關的,轉動式的。」他仍是思索,沒有理會她那一臉鄙夷。
然而,話語一落,兩個人卻是不約而同齊齊看向了這石室中央這不甚大的石桌!
「可能就是吧?」他竟隱隱有些緊張,這算不算是他破的第一個機關?
「也許就是吧?」她蹙眉,小手不知為何,不自覺地負到身後去了。
「大概就是吧……」他邁開了步子,慢騰騰,一步一步,大手摩挲著下頜。
「估計就是吧……」她亦老牛慢步,負手駝背,小臉上儘是不合年齡的謹慎。
兩人到了石桌前,一齊動手,還頗有默契,齊齊將石桌朝右邊轉去。
只是,動不了,毫無動靜。
相視一眼,不稍多話,又是齊齊朝左邊轉去。
動了。卻是因過分用力的推動聲,石桌與石地的摩擦聲,有些刺耳。
他不說話,仍舊是緊蹙著眉頭,似乎思索著其他辦法,她卻是有些煩躁了,撅著嘴,重重往一旁石凳上坐了下去。
突然,只覺得這石凳沉了一下,她驟然瞪大雙眸,骨碌轉著,稍稍運起力來,越來越明顯的感覺,屁股下這石凳卻是在往下慢慢沉著,只是,又突然不動了。
一旁,他一手支著下頜,一手抱胸,仍舊沉思著。
她那靈動的雙眸左右轉著,卻是連忙站了起來,將他拉過來,道:「這兒,你坐下。」
他一臉莫名其妙,坐了下來,不解地問到,「你做什麼?」
「坐好了。」她淡淡說到,按在他肩上的一手卻是冷不防加重了力道,明顯是早就偷偷運足了氣的。
就這麼瞬間,石凳猛地下沉,只聽得轟隆一聲巨響,整片地板亦是瞬間下陷,這整個石室的地板便是扇巨大的石門,朝下打開,待他緩過神來之時,她已經緊緊抱著了他,兩個人直直掉落了下去。
下方,一片黑暗。
「你……」他怒聲,狠狠將欺在他背上的人給抓了下來。
「我就是試試,哪裡知道機關會在下面!」她立馬解釋,還真擔心他放手,這下面一旁漆黑,什麼都看不到,亦不知道有多深。
這才暗暗抱怨了起來,父王到底想做什麼呀!真的,一點都不好玩!
他倒是將她抓得很緊,只是,似乎是故意地,抓的是她的雙腿,就擒在她腳踝上,一如既往地讓她倒立。
血氣不停地往下沖,若是下面不遠就是著地了,縱使她動作多靈巧,輕功多好,亦是瞬間就栽頭而下,這才是她真正怕的。
「你父王到底想做什麼?!」他終於說出心下的猜忌了,這般耍玩,似乎並不帶善意。
「我怎麼知道,父王想引我來,定有他的理由的,我跟著便是!」她說著,小手開始在他腿上摸索了。
「你做什麼?」他心下一驚,這丫頭幹嘛呢?
「拉我上去,別怪我手下不留情!」她尋的正是他膝蓋窩的一處穴位,已經摸到了。
精通穴位筋脈的他,自是一下子便明白她的意思,此處,若是一針下去,小腿便徹底給廢了。
他絕對相信這丫頭的心狠手辣,向來不會開玩笑的,想都沒想便將她拉了下來,抱在胸前。
雖然什麼都看不到,但是她卻立馬感覺地到這個世界是不再是倒著的了,仍舊是認真,淡淡道:「凌王殿下,你沒必要陪我胡鬧下去,出來這麼多日了,外頭定都在尋你,你還是回去吧,侄女兒就求你一件事,別泄漏了侄女兒了行蹤。」
她說得如此認真,如此懂事,他卻是頓時有些不習慣了,不知道如何回答是好。
剛想開口,腳卻著地了,著地瞬間,四下火把驟然亮起,原來,這距離並不多深。
……
給讀者的話:昨日的也補上了,明天和後天,貓有兩場考試,分別在兩個城市,很趕,得奔波了。等這陣子忙過去了,論文搞定了,一定加更彌補大家的,如果和親完結了,就在暴君那邊彌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