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62章 以死賠罪

劉侍郎離開后，喬伊蕙一直強撐的氣勢頓時消失的無影無蹤，她幾乎雙腿發軟地來到劉長明身邊，「相公你說的很對，我們現在真的是無路可走了。我以前很怕死的，我總覺得人或者才能說以後未來。但是現在，我知道自己錯了。有時候死亡真的是解脫。

這麼多年，我活得真的很累很累了。相公，我這輩子最大的幸福就是遇到你。真的，老天爺對我還是很不錯的。我一直以為我就是一個被上天拋棄的人。現在看來，不是。相公，咱們過兩天再去喬家。就讓劉家的人好好急急，讓我那父親好好打壓打壓劉家。反正我們已經什麼都拋下了。」

劉長明伸手溫柔地撫摸著喬伊蕙的腦袋，對這個相貌平平的妻子，他最多的是利用，後來是感激居多。直到這一刻，劉長明才真正愛上她。因為他們都是同一類人，同一樣的自私，同一樣的哪怕是到了絕境，也一樣要仇人心裡不痛快。

「好，就照你說的做，這兩天你好好休息。咱們兩天後再去喬家。」

果然，正如喬伊蕙想的一樣，喬子諾見她沒有去喬家，加大力度打壓劉侍郎。第二日，劉侍郎又親自來了一趟，等待他的是喬伊蕙舉著刀子，冷冷橫在自己的脖子上。劉侍郎被嚇唬的鐵青著臉離開。

喬伊蕙看著劉侍郎離開的背影，冷冷一笑，默默在心裡罵了一句「孬種！」這樣的孬種竟然是劉郎的父親？這可真是不可思議。

喬伊蕙和劉長明也沒想再拖了，可能是存著早死早超生的態度，第二日，天一亮，他們就起來準備。喬伊蕙打扮的很盛重，她將最好的衣裳穿在身上，將剩下的最好的首飾也戴著。喬伊蕙正要畫眉時，劉長明拿過了喬伊蕙手上的眉筆，「娘子，我從未幫你畫眉過。今天，我幫你畫。」

喬伊蕙笑著點頭，劉長明細細幫著喬伊蕙畫眉，他畫的很認真很仔細。

喬伊蕙看著鏡中的自己，忽然問劉長明，「相公，你說我好看嗎？」

劉長明想也不想地回答，「好看，當然好看。娘子是世上最好看的女子。」

「我比太孫妃長得還好看嗎？以前只要我跟太孫妃站在一起，別人的目光從來都是先看向她，驚艷的，讚美的。而我，別人只會順帶看一下，眼裡平平，什麼也沒有。」

「在我眼裡，娘子你最美麗，世上沒有任何一個女子能跟娘子你相提並論。」頓了頓，劉長明又加了一句，「這是我再真心不過我的話了。」

「相公，在我心裡，你也是世上最好的男子，沒有任何人能比得上你。」

等到劉長明和喬伊蕙準備好，已經臨近中午了，他們是一同吃了午飯才去喬家。

這時，喬子諾正在書房，聽到喬伊蕙和劉長明一同來了，眉頭狠狠一皺，沉默片刻，才吩咐管家將人帶上來。

喬子諾看著盛裝打扮的喬伊蕙和劉長明，並沒有說什麼，也沒有讓兩人坐下，只是用那深邃漆黑的眸子緊緊盯著喬伊蕙還有劉長明兩人。

以前喬伊蕙面對喬子諾這樣的眼神，心裡會發虛害怕，恨不得離這樣的眼神越遠越好，可是這會兒，喬伊蕙竟然一點也不害怕了。可能是真的將什麼都放下了，她連死都不怕了，還有什麼好怕的。

喬伊蕙的大膽出乎了喬子諾的意料之外，這個女兒今天似乎變得有些不一樣了。

「是你主動說，還是要我逼著你說。」良久，喬子諾才收回了目光，淡淡道。

「父親這沒頭沒腦的話，說的可真是有意思。我又不是父親肚子里的蛔蟲，我哪裡知道父親你在說什麼。」喬伊蕙陰陽怪氣的聲音響起。

喬子諾也不跟喬伊蕙生氣，「伊璇的事情。喬伊蕙，你老實跟我說，伊璇的事情是不是跟你有關係。我要聽實話。」

不等喬伊蕙回答，劉長明的聲音便響了起來，「是我做的。我想搭上曲平侯的路子。不過喬六小姐的事情跟曲平侯是一點關係都沒有。曲平侯是向喬大人你提親了，但是喬大人你拒絕後，曲平侯只是稍微可惜了一下，就將事情放下了。曲平侯不是拿不起放不下的人。

不過曲平侯可以淡然，曲平侯老夫人可不是什麼好性子的人。曲平侯老夫人不舒服喬大人的拒絕，覺得喬家拒絕將一個庶女嫁進侯府，那是看不起曲平侯府。曲平侯老夫人心裡的坎兒過不去，於是找上了我。曲平侯老夫人許諾我什麼好處，這就不用說了。反正最後我同意了，我也幫忙了。

不過娘子什麼也不知道，我只是跟她說讓她說服喬夫人，讓喬夫人令喬六小姐再哪一日，何時去相國寺祈福。」

「我知道！我什麼都知道！相公並沒有瞞我任何事情。所以我全都知道。」喬伊蕙截過劉長明的話，淡淡說道。

喬子諾第一次在喬伊蕙的身上看到了勇於承擔錯誤的勇氣，但是喬子諾的心裡卻不舒服，也並不感到欣喜。

「你知道？伊璇是你的親妹妹，你怎麼能做出這樣害你妹妹的事！也是，正常人是做不出來的。你喬伊蕙可不是正常人，當初你是怎麼害你大姐的，如今又來害你的妹妹。喬伊蕙，我真是後悔當初怎麼就——」

「你不就是後悔把我生下來嗎？或者是後悔在我生下來時，沒有直接掐死我。父親，我沒有求你生下我，你以為我很想長大嗎？你以為我願意有你這樣的父親嗎？

父親，其實我討厭你，甚至恨你。從小你就不喜歡我，總是對我冷冷的，可是你對喬伊靈呢？我永遠忘不了你抱著喬伊靈，笑得滿臉慈愛的模樣。但是你對我呢？對，你抱過我，但是我不會忘記你抱著我時，總是冷冷的，跟抱著喬伊靈時一點也不一樣。

可能，父親你是一點感覺都沒有，你甚至還覺得自己公平！但是我有感覺！我是人啊！我還記得我剛開始學女紅時，我好不容易綉了一隻竹紋的荷包，那時候我興沖沖地拿過去送給你，我想從你的嘴裡聽到一句誇獎的話。但是你呢？那時候喬伊靈也做了一隻荷包，居然也是竹紋的。

雖然我很討厭喬伊靈，甚至是恨她，但是我不能不承認喬伊靈做每件事，似乎都比我做的好。同樣是學女紅，她就比我出色多了。父親你拿著喬伊靈做的荷包，笑了。可是對我的荷包，雖然你也笑了，但是我知道那是不一樣的。我能看的出來，那是不一樣的。」

這些塵封的記憶再次被翻出來，喬伊蕙不禁淚流滿面，心如刀割，這些事情她完全不願意去想，每次只要一想起來，她就難受的想死，因為這世上根本沒有人愛她！

「我對你們幾個孩子，一直都是一視同仁！從未偏心過誰！你知道我為什麼不疼你？因為你從小心思就多，排擠其他兄弟姐妹。傑兒當時還那麼小，你連他都容不了，你讓我說你什麼好！」

喬伊蕙根本聽不進喬子諾的話，這些年，她早就死心了，她倒霉，沒攤上個好爹，也沒攤上個好娘，「對，父親說的真對。一切都是我的錯，我千錯萬錯。父親你能容忍我這麼多年，沒直接弄死我，我就該感恩了。」

傻子都能聽出喬伊蕙說的是反話，養女兒養出一個仇人，喬子諾也不知該說什麼是好了。

「你差點害了伊璇，不，是你已經將伊璇給害了。你說說，為父該如何懲罰你。」

喬伊蕙玩味一笑，「害？我怎麼不知道我害了伊璇？喬伊璇就只是一個庶女！一個庶女能嫁進侯府當繼室，當侯夫人，這是幾輩子修來的福氣！我真不懂，這是怎麼害她了。」

「你以為人人都跟你一樣，稀罕什麼侯夫人不成！」喬子諾怒道，「算了，你向來都是沉浸在自己的想法里，除了你自己，你還能想到什麼。你是我親生女兒，哪怕再不想承認，我也不能不承認。我不會殺你。我讓你和你丈夫去嶺南最偏僻的縣，那裡環境艱苦，甚至一個月都難吃的上一頓正常的飯菜。至於時限，一輩子，直到你死。」

「我一直都知道父親你是偏心的。看來，我是一點都沒想錯。父親你可不是偏心嘛！你偏心喬伊靈，我還能理解。畢竟喬伊靈長得就是美，人就是出色。可你偏心喬伊璇，我真是不能理解了。她有什麼好？喬伊璇就只是一個庶女！父親啊父親，你能偏心任何人，唯獨不能偏心我。

對，我明白父親你的想法，在你心裡，我做出這樣天理難容的惡事，可你卻願意放我一馬，這就是你對我的偏心是吧。不用了，我在劉家的苦日子已經過夠了，我再也不想過什麼苦日子了。我也受夠了父親你的偏心。這樣的日子，我這輩子都不想再過了。

我拿自己的命賠給喬伊璇！夠了嗎？「

「你威脅我？」喬子諾眯著眼睛，打量喬伊蕙的眼神隱隱有些危險。因為喬子諾太清楚喬伊蕙有多怕死，只要能有一絲的機會活著，她都不會放棄的。

喬伊蕙苦笑，「父親你還說你不偏心，我是真想死還是假想死，你都看不出來。父親，我說你偏心，這話其實一點都沒有錯。父親你真的很偏心。」

劉長明抬手，為喬伊蕙溫柔地擦著臉上的淚水，「岳父大人，這是我第一次喊，當然，也是最後一次了。你總是說娘子有多不好不好。我不知道娘子之前在喬家過得是什麼日子，因為那大多數都是從娘子的嘴裡說出來的。可是今天來了喬家，見到岳父大人你對娘子的態度，我終於知道娘子在喬家過得是什麼日子了，她過得真的不幸福不快樂。

娘子頂多只能是從犯，而我的罪比娘子要大多了。娘子用命賠罪，我也一樣用命賠罪。這個懲罰結果，岳父大人你滿意嗎？」

「你願意陪著喬伊蕙一起死？」

劉長明重重點頭，對著喬伊蕙溫柔一笑，「是。我願意陪著娘子一起死。我現在什麼都沒有了，再也沒有前途，再也沒有翻身的機會了。既然如此，我活著做什麼？不如陪著我最愛的人一起去死，但願來世我能好好待她。」

「相公，嫁給你是我這輩子最幸福的事。我也活夠了，這世上沒有任何人愛我。只有相公你一個人疼我愛我。你要是走了，我再活在這世上也沒意思了。我陪你一起去死。」喬伊蕙一邊哭一邊笑，轉而對喬子諾道，「我和相公用命賠罪，父親滿意了吧。父親如果還念著一丁點的父女之情，你答應我一件事。」

「你說。」喬子諾沒有直接應承。

喬伊蕙冷冷道，「我和相公會去死，不過不是現在。過幾天再說。我和相公就是死，也要死在劉家！我要劉家身敗名裂，我要劉家永不能翻身！當然，如果只有我和相公兩個人，這輩子怕是都不能做到。但是父親你不一樣，我和相公死在劉家，輿論本就要壓倒劉家。只要父親你在出面壓一壓劉家，劉家就會徹底完了。」

喬伊蕙越說越興奮，眼底也泛著瘋狂的光芒。

「你就這麼恨劉家？」

喬伊蕙忽地了崩潰大喊，「我為什麼不恨劉家！你知道我在劉家過得都是什麼日子嗎?相公是劉家嫡子，而我是嫡子媳婦。可自從我婆婆死了，相公在劉家過得什麼日子你知道嗎？等我嫁過去后，就是一個稍微得臉的奴才都能踩我一腳。你知道我過得有多沒有尊嚴嗎？你知道我有多恨嗎？

父親，你對我在劉家過什麼日子不聞不問，你一點都不關心我。你壓根兒就沒有將我當成女兒。要是你對我有一丁點的父女之情，你願意伸手拉拉相公和我。相公就不用四處攀關係，找到曲平侯，最後還被曲平侯老夫人利用。父親，喬伊璇的事情你也要負責！

我知道父親你一定想說我是在砌詞狡辯。我是故意推卸責任。父親你愛說什麼就說什麼吧。我不在意。一個要死的人，我沒什麼好在意的了。我只問父親一句，你答不答應我最後一個請求，不需要你多做什麼。只要你能在我和相公死後狠狠踩死劉家人。」

劉長明溫柔一笑，「娘子，世上最了解我的人就是你。我現在一點不怕死，唯一怕的就是我死後，劉家的人能繼續逍遙自在。現在好了，我不用再擔心了。劉家的人再也逍遙不起來了。」

「我答應你。」

得到自己想要的，喬伊蕙和劉長明回到了劉府。

劉侍郎就在喬伊蕙和劉長明的的屋子裡等著他們，見他們回來，立馬問，「你們跟喬大人的誤會解決了？以後喬大人不會再故意針對我了吧。」

喬伊蕙冷笑，眼前的人根本不能稱之為人，這就是個畜生！

「這不關你的事，趕緊給我滾！」心存死志的喬伊蕙連應付劉侍郎的心都沒有。

「你放肆!喬伊蕙你這是對公公說話的態度？你信不信，我這就休了你，讓你——」

「休啊！你敢休喬家的姑娘，我父親就是礙於面子，也得對你做什麼。還有，以後別踏進我和相公的院子，你這人令我感到噁心！滾！」喬伊蕙惡聲道。

想到喬伊蕙敢拿刀嚇人，劉侍郎心裡發怵，轉身離開。

喬伊蕙看著劉侍郎離去的背影，心裡冷笑不已，這就是個軟蛋，窩囊廢！可惜不能親手報仇了，真是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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