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
他眼眶隱隱刺痛灼熱濕潤了起來,飛快又眨掉了,彷佛賭氣或是掩飾地攫過了阿瑟手上的那杯,又大口一吞!
「……工作時間禁止飲酒。」阿瑟瞪著他,線眸閃過一絲憐憫,再不忍心笑他了。「你是老闆,不在此限,好吧,我去幫你拿酒。」
「阿瑟?」
阿瑟回頭,眼帶詢問。
「我是不是一個很糟糕的男友?」周頌低著頭,高大身軀像是有了一瞬的佝僂,自骨縫裡透出的淡淡蒼涼憂傷怎麼也掩蓋不住。
阿瑟眼神溫和了下來,這時候也說不出「親愛的我們不是一對兒,所以恕我無法回答這個問題」之類的打屁抬杠話,而是回到了他面前緩緩坐下。
「兄弟,你是個了不起的男人,也是我一輩子的好兄弟。」阿瑟誠懇地道,「但如果我是你,我絕對不敢這樣對待心愛的女孩……她五年了才離開你,我已經是跌破眼鏡了。」
周頌心中大震,猛然抬頭,眸底有些許殘留的震驚恍惚之色。「怎麼連你也這樣說?」
阿瑟面色有些古怪。「兄弟,你該不會從沒有發現,自己這樣對待女朋友是有問題的?」
「有什麼問題?過去五年我們配合得很好,什麼問題都沒有,我們都很享受彼此自由的時候,還有相聚時的熱情……」他雙眼充滿大寫的困惑。「她如果不喜歡這樣,為何從來不說?」
「她沒告訴過你,她並不喜歡這樣?」阿瑟眨眨眼。
他沉默了良久,再開口時有些心虛和不確定。
「她……應該……沒有直接跟我說過這樣的話……吧?」
阿瑟翻了個大白眼,用恨鐵不成鋼的口吻道:「拜託,兄弟!你不能這樣對待女人!」
周頌啞口無言,可半晌后還是有點不服氣且充滿驕傲地道:「她每次都很歡迎我回家,而且她很高興,都捨不得下我的床。」
「噗!」阿瑟一點都不給面子地嗤笑,上下打量著好友無眠暗青的眼圈,「是你恨不能死在人家身上吧?瞧瞧,不過兩天,你這一臉的欲求不滿……從一0一大樓那邊都能看到了。」
「……你到底是不是兄弟?」周頌被刺得面子和心雙雙掛紅淌血了。
「就是兄弟,才不想看你繼續犯蠢。」阿瑟嘆口氣,拍拍他的肩膀,語重心長道:「如果你只是一時接受不了,那我陪你到樓下去痛痛快快打一場,挨揍個一頓,出上一身大汗后,好好回家睡一覺,然後再另外去找一個和你玩得起的女人快樂快樂——」
阿瑟話還沒說完,驚險至極地勉強接住了周頌一記雷霆火爆的鐵拳,痛得瑟縮了一下,「嘿!紳士動口不動手!」
「紳士不會亂出這種餿主意!」他咬牙切齒,漂亮的黑眸盛滿火氣。「你把我當什麼人了?我和小鳴是真愛,我一直為她守身如玉的。」
「情聖,那你的真愛為什麼不告而別?」阿瑟沒好氣回道。
周頌臉色瞬間發白。
FXXK!有這樣戳人痛處的嗎?
「別跟個小姑娘一樣在辦公室里耍憂鬱,這一點都不像我認識的周頌,當年出任務時你一把扭斷恐怖分子腦袋的那股狠勁哪裡去了?」阿瑟哼了聲。「要不能放手,就他媽的像個男子漢,好好把人家找回來以後哭著跪著求她原諒你——」
「哭著跪著求她原諒我就是男子漢的作風?」他都恨恨磨牙了。「怎麼我覺得你就是想我好戲呢?」
「兄弟,向心愛的女孩單膝下跪是浪漫,至於鐵錚錚男人的眼淚……你不覺得很動人嗎?」阿瑟綠眸奇異地發亮。
周頌濃眉皺得越來越緊,面露狐疑。「……這招你用過?」
「不知道你在說什麼。」阿瑟僵了僵,忽然站起來裝忙地匆匆往外走,大驚小怪喊道:「啊,我該和克羅埃西亞那邊聯絡了——總之,兄弟,祝你好運啦!」
不知怎地,周頌腦子突然閃過了一個染著狂野卷卷紅色長發,身材凹凸有致,嘴巴又毒又賤……咳,的某個unlimited年輕女員工。
——嘖嘖嘖,還不知道誰比較需要好運咧!
周頌一臉幸災樂禍地看著阿瑟落荒而逃的高大背影,內心猛比中指……可一想到自己現在境遇比他還凄慘,那抹恥笑隨即化成了深深的自鄙。
「他起碼還沒追到人家女孩子!」他溫澀地自言自語,「我卻是活生生把寶貝兒弄丟了……我才是失敗的混蛋。」
不過阿瑟有句話點對了,無論鹿鳴是為了什麼選擇斬斷和他之間所有的聯繫,並且不告而別,他都會用盡一切力量、不惜動用所有勢力與人脈把自己的寶貝兒找回來!
然後,這次是七天七夜都不讓她下床了……
【第六章】
看了好幾天,最後在馬曜情義相挺的殺價下,她只用台幣五萬元就把一輛車況還不錯的中古小貨卡帶回家了。
在監理站坐等辦理過戶和繳稅等相關手續時,她忍不住對坐在身邊的阿美族帥哥馬曜萬分感激地一笑。
「馬曜,謝謝你,有空讓我請吃大餐吧?」
馬曜五官輪廓深邃,笑容陽光燦爛中還微帶一絲靦腆,好看的黑眸害羞地不太敢直視她。「那個,不用客氣,男人幫忙女生本來就是應該的。」
「還是要好好感謝你呀……」
馬曜摸著頭笑了,忽然鼓起勇氣開口,「那個,明天我們部落的朋友要去秀姑巒溪抓魚,你想不想一起去看看?我抓的魚常常是最多的……你喜歡吃魚嗎?」
她一怔,看著年輕男人眼中的純樸熱誠,與一絲掩不住的傾慕與盼望,心裡有些感動,可也不自禁有些嚴肅。
馬曜很可愛,感覺上也是個熱誠無邪的好男孩,但就當她是自以為是的自作多情也好,她最不希望就是讓他誤會了什麼。
「馬曜啊!」她深吸一口氣,忽地展顏笑了,弔兒郎當地一把勾著他的肩頭。「姊姊最喜歡吃的就是魚了,明天就靠你啦哈哈哈!」
「……」馬曜面色古怪了一下,想笑又咕噥了一句:「你也沒比我大多少。」
「大一天也是姊姊,」她笑咪咪道,「況且我大了你三歲,別不服氣,乖,來,叫聲姊姊來聽聽。」
馬曜笑得越發靦腆,撓撓耳朵道:「……不叫。」
「姊姊都幾十歲的人了,唯一的心愿就是有個阿美族的帥哥弟弟能讓我帶出去耀武揚威,結果還是被打槍了……」她嘻嘻哈哈,煞有介事地捧心道:「好桑心……」
馬曜隱約感覺到她刻意的保持距離、拒絕曖昧,心下雖有些無可避免的小小失望了一下,但看著她插科打諢的模樣,還是忍不住「噗」地笑了,心情不自覺地鬆快起來。
「知道了知道了。」馬曜咧嘴笑道,「那我要去公正包子店吃到飽,給你請。」
「那有什麼問題呢?」她眼睛一亮。「等一下這邊辦完了,我們馬上就去!」
當天中午,馬曜和鹿鳴連手幹掉了二十幾顆公正包子,各自喝了一碗酸辣湯和肉羹湯,撐得兩個人互相挺肚攙扶出來的。
鹿鳴扶著腰,摸著圓滾滾的小肚子呻吟。「媽呀……我想我今年都再也不想吃包子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