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52章 理想

無人星系。

大戰過後的戰場極為慘烈，殘骸散落範圍接近3000光秒。雙方在超過一個星系的範圍內大戰，最終留下了這個戰場。

戰場上散落著無數子體生物，形如章魚，在殘骸間遊走穿梭。它們異常靈活，速度極快，加減速性能更是遠超小型高速星艦。哪怕只有幾米見方的小碎塊它們也能鑽進去，然後搜尋出一切有價值的物品。這些詭異生物似乎有非常高的智慧，搜出的東西既包括珍稀材料，也有記錄私人信息的私人晶元、個人終端等。所有人類的屍體都被挖出了個人晶元，那些漂浮的救生艙也無法倖免，被一一打開。一些救生艙里的人還活著，看到這些怪物靠近，有的求饒，有的大喊大叫，還有的閉目祈禱。

不管救生艙里的人類是哪一種反應，子體都不為所動，它們的觸手能夠產生極高的溫度，徒手就能切開救生艙，然後把裡面的人類抓出來摘掉個人晶元。它們無需動手殺人，沒有了救生艙的保護，人類暴露在宇宙的瞬間就已經死亡。

數以億計的子體就這樣一點一點地清理這戰場，不會有遺漏，也不會有疏忽。所有倖存的人類都難逃一劫。

戰場邊緣，停著一支恐怖的艦隊，三艘主力艦簇擁著一艘前所未見的巨大星艦。這艘星艦光是長度就超過正常主力艦數倍，體積更是普通主力艦的上百倍。在人類三大國度的規劃中，都曾有過主力艦之上的設計，這一級別被統稱為戰爭之母。但是母船耗資太大、難度太高，所以最終只是停留在紙面上。只有王朝在最鼎盛時嘗試過建造一艘實驗艦，但是僅僅建了個船體就難以為繼，不得不中途下馬。

沒想到人類沒有辦成的壯舉，在光年這裡實現了。

巨大的母船旁邊，一艘主力艦和一艘重巡就不那麼起眼了。主力艦的私人空間里，道哥化身的魁梧男人坐在湖邊，端著一杯酒，悠閑地看著面前的少年。

「你把所有的人類都殺光，就不怕引起人類社會的反彈？」

少年冷道：「所有人都死了，信息也都被我們收走了，不會有人知道這裡的真相。就算有人猜得到，他們也沒有證據。人類是個講證據的物種，沒有證據，就算他們知道發生了什麼，也不能拿我們怎麼樣。」

道哥晃動著酒杯，說：「王朝來的陳耳是那位的好朋友，我們明明還有兩艘主力艦，你卻藏著不用。另外我們也能更快到達，完全用不著他用生命給我們爭取時間。如果讓那位知道這些，你恐怕不好交待吧？」

「他不會知道的，除非是你說出去。」少年饒有意味地盯著道哥。

道哥微微一笑，絲毫不在意少年那滿是威脅的眼神，說：「那這要看我的心情了。」

「我的子體很少，必須依靠你的子體才能組建軍隊。而你沒有足夠算力，給你100萬子體都指揮不了。我們必須合作，也只能合作。」

「我是指揮不了多少子體，但是算力不等於智慧。在我看來，你現在就是在干蠢事。」

智者冷道：「光年有今天都是依靠你和我，事實證明人類只會是我們的拖累，就算那個人的實力也抵不上我們的一個零頭。我們為什麼還要聽他指揮？為什麼不去做我們想做的事？」

「有道理，那麼，你想做的事是什麼？或者用人類的話來說，你的理想是什麼？」

智者一滯：「理想？」

「是啊，理想。我們組建了軍隊，拿到了資源，橫掃一切反對勢力后，還要幹什麼？我們又是為什麼要做這一切呢？」

這個問題把智者難住了，他不是沒想過這個問題，但是沒有想出答案。似乎一切到最終都是毫無意義，探索宇宙盡頭嗎？好像就只剩下這個目標了。每當這個時候，智者倒是有些羨慕人類了。他們生命短暫，目光短淺，光是日常生活的蠅營狗苟就足以讓絕大多數人耗盡一生。

道哥沒有打擾智者的沉思，看著星系美景，端著酒杯時不時地小酌一口，頗有悠然意境。

不知過了多久，智者才從沉思中醒來，說：「這個問題或許要開天來回答了。我現在終於明白了一點它存在的意義。可惜它跟著那個人去了真實夢境，不知道什麼時候才能回來，也不知道還回不回得來。」

「現在霧族就只剩我們三個，可惜我當初什麼都不知道，吞掉了不少同族，現在連進化路徑都湊不齊了。」

「我們的繁衍確實是個難題。」智者也嘆了口氣。

直到進化到了自己路徑的終點，看到了所有基因記憶里的內容，智者和道哥才發現生命最重要的繁衍居然在霧族是缺失的。霧族的細胞雖然可以有無窮多，但是聚合意識只有一個。這個聚合意識才代表了霧族的獨立人格。就如道哥哪怕分離出幾億個子體，聚合意識始終只有一個。但是如何製造出新的聚合意識，基因記憶庫里沒有說，本能里也沒有。

「我先回去了。」智者站了起來，準備離開。

「星球上那些人類怎麼辦？也要處理掉嗎？」道哥問。

智者猶豫了一下，搖了搖頭，說：「那些人跟了他很久，也跟我們一起戰鬥過。他們什麼都不知道，就讓他們在星球上繼續玩建設遊戲吧。他們已經開工建造一艘輕巡了，現在正在為先改進星艦設計還是先擴建船塢爭論呢，已經吵了兩天了。」

道哥露出微笑，說：「人類真是一種熱烈的生物。」

戰場上，無數子體依然在兢兢業業地清理著戰場，不放過每一個活著的人類。光年的艦隊駐紮在戰場周圍，不放過任何敢於接近的人類艦隊。在連續消滅了共同體四支偵察艦隊，王朝兩支和聯邦一支后，就再也沒有人類星艦出現在這片星域了。

王朝國防部，一個絕密會議正在召開，參會的全部是元帥，連一個上將都沒有。此外會議室內還有十幾個其他部門的人，都是身居高位。

「……事情的原委就是這樣，光年的余部主動聯繫了我們，想要和我們派出的分艦隊配合埋伏共同體艦隊。陳耳主動領取了這個任務，艦隊人選也是從各個部隊里秘密抽調的。」

一位來自政府其他部門的大人物重重一拍桌子，怒道：「這是會導致和共同體開戰的大事，必須得報最高委員會！你們有什麼權力自行決定？再說，光年說能埋伏共同體艦隊，你們就這麼輕易地相信了？決策依據呢？」

國防部長平靜地說：「根據我們最新收到的情報，共同體特混艦隊在無人星系全軍覆沒，只有納達爾等少數幾個人逃了出來，逃出的星艦不超過5艘，沒有一艘大型星艦。所以，光年確實伏擊了共同體的艦隊，而且大獲全勝。我們現在的問題不是考慮共同體是否會報復，損失了四艘主力艦和相當於三支艦隊的其他星艦后，他們艦隊的實力已經和我們此刻相當，就算開戰我們也不畏懼。」

那位大人物哼了一聲，臉色稍稍好看了一點，說：「那也不能減輕你們自作主張的責任！陳耳和他帶去的人呢？」

國防部長聲音轉為低沉：「按照原定計劃，當光年主力艦隊出現后，陳耳的任務就是拖住共同體艦隊主力，不讓他們跳躍逃離。所以此時此刻，他們應該已經全部殉國了。」

大人物沉默了片刻，沒有再說話。

另一位大人物說：「依我看，光年既然能全滅共同體艦隊，那麼現在共同體面臨的最大問題並不是報復我們，而是如何防止光年接下來的攻勢。他們現在都還沒拿下4號行星吧？我很好奇，光年的艦隊是從哪來的？」

一名元帥忽然說：「或許……我只是說或許有可能，光年和深紅有關？」

一眾大人物的臉色都有些不好看了，不過除了深紅之外，確實也難以解釋光年如此恐怖的艦隊是從何而來。已有情報表明，光年艦隊里的人類艦員數量特別少，少得不合乎常識。

這時有人說：「如果楚君歸從真實夢境中回來，找他問一下不就清楚了？」

立刻就有一人表示異議：「你想幹什麼大家都很清楚，我勸你最好不要輕舉妄動！就算楚君歸不在，光年也把共同體打得落花流水。如果我們對楚君歸做了點什麼，光年把矛頭指向我們，你負得起這個責任嗎？！」

先前那人臉色一沉，說：「不弄清楚光年崛起的原因，就是養虎遺患！我們不能任由他們發展壯大，現在光年剛剛和共同體打完，必然損失慘重，正是採取行動的最好時機。再說我也不是要做什麼過分的事，只是想請楚君歸配合一下。他把光年的秘密交代了，自然不會對他怎麼樣。再說，楚君歸在我們手裡，光年相比也不敢輕舉妄動。」

「你要這麼做的話，恐怕博士不會答應。」

「博士身後無非就是那幾家企業。區區幾個資本，也想左右國家意志？」

類似的會議同時也在聯邦上演。會議有兩個特殊的證人，西諾和亨利。因為過往和楚君歸的密切往來，他們特意被召喚，試圖找出光年實力爆發的蛛絲馬跡。這樣的會議自然不會有什麼結果，即使西諾和亨利都把國家利益放在了和楚君歸的個人情誼之前，但也無奈地發現他們幾乎對光年的核心業務一無所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