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三章 大玉兒

「姐姐，你要是把東西都留給我了，我媽回來肯定會說我的，我不能占你的便宜。」孫亮對曲長歌說道，小臉上滿是嚴肅，一點都沒有方才的嘻嘻哈哈。

曲長歌想了想說道：「那這樣吧，我晚上上你們家吃晚飯，這總行了吧！」

孫亮想了想才說道：「那我也得跟我媽說，如果她不同意，我肯定要把這些東西都讓姐姐拿走。」

曲長歌拿這個小大人一樣的小子沒轍，點頭應下：「行，如果你媽媽不同意，我肯定會拿走的，這回你能讓我放了吧？」

孫亮這才沒吱聲了，倒是拿出一個籮筐來，將曲長歌打下的獵物另外放了起來。

兩人將東西都收拾好，這才背起裝了大半背簍的豬草往隊上去了，雖說這次的豬草肯定是沒有達到標準，說不得還要少算一些工分，可想起孫家廚房裡的那些東西，他們兩個的心裡卻是樂呵得不行。

結果，卻是他們沒有想到的。

到隊上的時候，大家都已經交完了，就等著他們兩個呢。

哪裡知道前面那些人交上來的豬草數量都跟他們差不多，反而因為他們兩個的豬草葉子新鮮肥美得到了那個會計的表揚，不但沒少算工分，倒是比旁人都要多個工分。

孫亮和曲長歌兩個比旁人都多得了工分，自然高高興興地往外走，卻是讓人攔住了去路。

曲長歌拿眼一瞧，是個十三四歲的小丫頭，後面還跟著幾個小蘿蔔頭。

這小丫頭一看就是這些小蘿蔔頭的頭兒，衣服雖是有補丁，可還算乾淨。

曲長歌這裡正想著這是誰家的小丫頭呢，那邊孫亮已經開口問道：「大玉兒，你這是幹啥？咋還攔著我們，不讓我們過去呢？」

大玉兒？難道還有小玉兒？

曲長歌好奇地看過去，這丫頭的長相讓她恍然大悟，這丫頭肯定是跟那便宜堂叔公有關係的，薄唇和尖鼻子跟那個堂叔公簡直是一模一樣。

她也算是個可憐人兒了，她父親就兩個女兒，母親又改嫁了，嫁給村裡一家死了老婆的鰥夫，還給她生了兩個同母異父的弟弟。

曲長歌想起來，為了她媽媽生了那兩個弟弟的事情，曲正堂跑人家家陰一句陽一句地說了許多酸話，要不是那家的婆婆厲害，高粱掃帚一通舞才算是把這個嘴上不積德的傢伙趕跑。

不過那次以後，村裡的人對他們家就更看不起了，雖說為了做衣服的事情還是需要找曲正堂，不好當著面下他的臉，可對於下面這兩個女娃兒就不會那麼客氣了。

所有的酸話和排擠都是沖著兩個女娃兒去的，要不是曲大玉是個強勢的性格，說不得每次都會讓人擠兌地哇哇哭著回去。

她那個妹妹曲小玉就經常被人懟得鼻涕眼淚一把交，然後哭著找曲正堂告狀去了。

曲正堂又能怎樣，自家孩子罵不過人家孩子，他一個當長輩也不好找回場子。

再說了，他從心底里對這兩個孩子還是有些膈應的，生了兩個丫頭片子，自己那唯一正常的兒子卻沒了。

如果可以，他恨不得用兩個孫女去換兒子的命，自然是不可能為了兩個孫女去出頭了。

所以，村裡的人對這兩個女娃兒的態度就帶了幾分漫不經心。

曲大玉哪裡受得了這個，她為了扭轉這樣的局面，事事都要佔強，不能落於人后，曲長歌現在明白曲大玉是為了什麼攔住自己兩個了。

「亮子，你和曲大妞兩個偷偷跑到哪裡割的豬草，怎麼就會比我們的豬草要好那麼多？」曲大玉見孫亮主動問話了，就直接沖著孫亮去了。

孫亮皺眉道：「我為什麼要告訴你？」

曲大玉沒想到他會這麼回答自己的問題，忍不住氣呼呼地說道：「這不都是為了給社會主義添磚加瓦嗎？你們怎麼就這麼自私，有好東西不告訴大家。如果告訴了大家，大家都能割來好的豬草，這樣隊上的豬就能養得更好，能早出欄，讓城裡的人民早些有豬肉吃，也是給國家做了貢獻嗎？」

曲長歌又連著聽到了幾個不太懂的詞，不過，她還是知道這女孩子在給自己和孫亮兩個扣帽子呢，這要是扣上說不得就會被大家鄙視了。

她看了眼跟在她身後的幾個蘿蔔頭，果然，幾人臉上顯出憤憤之色，這肯定不是好兆頭。

「大玉兒，你這話就有意思了，我們在哪裡打豬草還要跟你彙報。不要說得那樣大義凜然的，好像你就沒私心。你還不是看著我們今天的工分算得比你們高，你才難受了。我跟你講，我就是不告訴你，知道了吧！」曲長歌也不廢話，直接點了曲大玉的用心。

曲大玉沒想到平日里三棍子也打不出一個屁來的曲大妞居然敢跟自己叫板了，真是開了眼了，居然還會有這樣的事情發生。

曲長歌看著她震驚的樣子，不過從鼻孔里哼了一聲推開了站在前面的曲大玉，就拉著孫亮施施然地走了。

「哎，你們別走……」身後傳來了曲大玉的聲音，可是曲長歌和孫亮兩個連頭都沒有回。

走出老遠去，孫亮才大聲笑了起來，真是暢快。

原來因為他家裡只有母子兩個相依為命，而媽媽又是那種軟弱的性子，所以只有七歲的他不得不板著臉裝大人，來抵禦那些不懷好意。

可他再如何板著臉裝大人，還是一個小豆芽，今天被曲長歌護著的感覺真好。

兩人又說了會子話，方才分手各回各家。

分手以後，曲長歌回到曲家，這個時候劉貴花和曲香香兩個已經在廚房開始做飯了，而曲剛和曲虎兩兄弟卻是不見蹤影。

曲長歌直接走到廚房裡，本來還在唧唧噥噥說著什麼母女兩個立馬住了聲，一副目不斜視的樣子。

這要是擱平時，曲香香和劉貴花兩個早就上去對著曲長歌又罵又掐了，哪裡會像今天這要和諧。

曲長歌也不管她們兩個，從水缸上取了水瓢，打開水缸上的木頭蓋子，舀起半瓢水就咕咚咕咚地喝了起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