445【改變】

楊磊承認，徐詩薇說的很有道理。

而且他爸媽過得很和諧，最重要的原因是兩人相互謙讓和理解。

比如老楊幹了一輩子的工人，最後臨近退休才當上工會副主席，楊媽從來不怪他掙錢少，老楊也不嫌棄楊媽只在超市打工，還很喜歡楊媽燒的一手好菜，誇她培養出一個好兒子。

徐詩薇說：「我想將工作都移交出去，就陪在你身邊，我一定會履行一個好妻子的責任，絕對不會讓你操心，絕對不會拖你的後腿。我想將未來的重心放在家庭上，和你組建一個和諧美滿幸福的小家，怎麼樣？」

啊？

發生了什麼事？

楊磊都傻了。

改變她的形象，不讓他感到害怕和敬畏，這個初衷是好的，但做出這麼大的犧牲，真的值得嗎？

楊磊斟酌著，問她：「你事業做的那麼大，怎麼可能說放就放？」

徐詩薇道：「沒什麼放不下的，最多也就是咱們擴張的步子放緩一點，我們穩紮穩打，蓄精養銳，打牢根基，慢慢和耐克斗。」

「你總不可能一點都不管事吧？」

「我想全部交給你來決定，如果你需要我，我當然會幫助你，給你提出建議，但絕對不會幹涉你的任何判斷。」

「這……」

楊磊感到非常不適應，小心翼翼問：「還有，妮妮怎麼辦？」

徐詩薇嘆氣：「妮妮先放一放，我會和她談談的，你還是按照約定娶我吧。楊磊，這是我唯一的要求，在女人這方面你必須聽我的，在事業上我絕對不管你。」

楊磊知道，徐詩薇已經做出巨大犧牲和讓步了。

針尖對麥芒只有兩敗俱傷，他也要讓著徐詩薇一些。

楊磊說：「我答應你，聽你的，但你別傷害妮妮。」

「當然不會，我從小到大都沒有什麼朋友，妮妮和我關係最好，我怎麼可能傷害她？」

徐詩薇笑起來，笑得很甜，小口吃著麵條，滿是憧憬地說著：「我好想吃錢阿姨做的牛肉麵，錢阿姨肯定是個很好相處的婆婆，你放心，我一定能當一個完美的兒媳婦，和她相處愉快~~」

汗……

楊磊真不適應徐詩薇的改變，一夜之間就可以從事業女強人變成溫順小媳婦了？

但以他對徐詩薇的了解，他從頭到尾都沒有覺察到哪裡有壞心，或者陰謀詭計，都沒有，她應該是真的想改變自己，不是暴風雨前的寧靜偽裝。

徐詩薇說到做到，她第一件事就是打電話通知父母，說她和楊磊確定關係了，問接下來要怎麼操作。

她是個思想保守的傳統姑娘，至少沒有陳冰妮那樣衝動，做不到說去教堂就去教堂，連父母都不通知。

「怎麼操作？」

老徐有點懵：「你們這是要結婚啊？這也太快了吧！薇薇，你先等一下，別急，別衝動，等我和你媽商量了再說，可以嗎？」

徐詩薇說著：「好的爸爸，但不管你們怎麼商量，都不會改變我要嫁給他的決定，即使是外公他們也不能影響我，我的生活我做主。」

「我們絕對不會強迫你的，這點我可以保證。」

徐教授放下電話，他心裡百感交集。

女兒終於要嫁人了，23歲不小了。

雖說女兒是心頭寶，小棉襖，當父親的一定要疼她，給她最好的，但他這個父親其實做的很不稱職。

在徐詩薇小時候最需要父母陪同的時段，徐教授寧可每天忙著學術和事業，也吝嗇陪同徐詩薇玩一會兒，徐媽媽總是西裝革履，從沒給女兒換漂亮的小裙子，沒帶她上街買好吃的，逛動物園。

要不是還好有個年齡差不多大的小姨時不時照顧，再加上徐詩薇確實乖巧聽話，否則這麼放養不管，她變成問題少女都有可能。

一切要從女兒參加高考之後發生改變，不知不覺，有一個年輕帥氣的男孩子走進了女兒的世界。

徐教授親眼看到楊磊一步一步成長起來，獲得一個又一個成就，是普通男孩子一輩子都達不到的高度。

再加上女兒和楊磊一直走得很近，一直在幫他運營，徐教授早就認可了楊磊這個女婿，只要他們倆過得快樂開心就好。

徐教授和老婆商量了一下，徐媽媽也沒有感到驚訝：「小楊是個不錯的人，我同意他們倆在一起，但我擔心我爸他們會不會刁難。」

徐教授哼道：「我女兒要結婚，關他們什麼事？」

徐媽媽嘆氣：「這句話我在25年前就聽你說過，你和我結婚，關他們什麼事？結果你在北大被排擠，他們不幫你的忙，你被調動到紅楓大學，他們不介紹關係給你，如果不是詩薇考到北大，你蹭小楊的光拿到那麼高的榮譽，他們還不會接納你。」

一提到這個，徐教授就有些冒火。

他和妻子的婚姻其實也是一團糟，妻子的娘家實在是太強勢了，徐教授忍辱負重二十多年才熬出頭，從年輕氣盛的小夥子熬成油膩的中年男人，實在是不容易。

但中年之後，脾性和火氣逐漸被磨礪到光滑，不像年輕時那麼衝動賭氣。

徐教授冷靜下來，說道：「你去和他們說吧，但薇薇這門親事，誰也別想阻攔。」

徐媽媽照辦，例行通知了自己娘家。

娘家姓李，家族幾代都有人在政府做事，位置也比較高，多年前外公雖然年紀大了退下來，但人脈關係還在，當初徐詩薇在幫助楊磊時，請來最高法的朋友，體育最高局的關係，就是李家人幫的忙。

所以，錢多錢少，並不在李家考慮的範圍內，李家完全不缺這些。

他們更加傾向於讓徐詩薇找一個政途無量的年輕人結婚，而這樣的人選，李家在京城認識很多年輕俊傑，家庭背景顯赫。

這是一個圈子，外人很難進入的圈子。

最優秀的家族都在抱團，將最優秀的資源整合在一起，更大更強。

李家的資源不夠多，這些年逐漸有被圈子排擠的趨勢，但徐詩薇是最大的資源，很多過去瞧不起李家的人，現在也釋放出善意，就沖著徐詩薇而來，想買這隻潛力股。

但這正好是徐教授最討厭的一點，這麼多年都無法釋懷，包辦指定婚姻，嫌貧愛富，不給窮小子一點機會，這種陋習讓徐教授覺得噁心。

徐媽媽回到住在二環內大院深處的娘家，見到父親，二伯等親戚，鄭重說起徐詩薇的婚事。

一番爭論當然少不了，對楊磊這個人的評價，眾人褒貶不一。

草根出身。

普通工人家庭。

除了長得特別帥之外，其他一般般。

錢就另說，尤其是得知楊磊的財富至少有一半是徐詩薇幫忙掙下來的，大家更加輕視，誰家不是上億資產？

外公等所有親戚都表達完態度，看到徐媽媽又產生逆反心態，如同30年前的一般模樣，他心裡太清楚不過女兒在想什麼。

他讓大家安靜，問道：「小楊這個人你了解多少？」

徐媽媽說：「他並不複雜，調查他的資料用不了半天時間，這幾年的經歷我都親自看在眼裡。」

「不用你說，我以前就叫人調查過他。我們關起門來不說外人話，小楊最大的問題是和一些女孩子牽扯不清。」

「這是孩子們自己的事，用不著您操心，薇薇比您想的更聰明，她下定決心的事，一定是有把握才做。」

「可這也是小楊的污點，在未來容易被攻擊的地方，我們李家背負不起這樣的負面新聞。」

「爸爸，薇薇是徐家的人，她姓徐。」

「徐家？那你的意思是，在薇薇的婚禮上，我們李家不出現任何一個人？李家不認這個外孫女兒？」

隨著外公的聲音提高，語氣變重，談話氣氛瞬間變僵硬。

雙方僵持住了。

徐媽媽這幾年和娘家關係緩和許多，幾年前還接受了外公贈送的在清華旁邊那套房子，這些年也承過家族好處，在紅楓車輛廠當老總，說調回京城就調回，但她並不覺得特別快樂。

她的婚姻和家庭生活毫無激情，很大一部分原因都是娘家造成的，都是她父親，二伯，這個家族造成的。

她不希望自己的悲劇在女兒身上重演。

徐媽媽不說話，立刻站起來，拿著自己的包，一聲不吭往外走。

外公生氣喊著：「小嫻，你去哪裡？回來！」

徐媽媽走了兩步回頭，冷冷地說：「如果你們還要干涉我女兒的事情，我立刻從這裡走出去，我保證一張喜帖都不會發過來！」

李家眾人大亂，幾個女性親戚趕緊拉著她，滿臉焦急，勸說她不要衝動。

25年前徐媽媽就這麼做過，為了老公，她連娘家都可以斷絕關係，真的一張喜帖都沒發過來。

今天，她還會繼續這麼做，這次是為了女兒。

一屋子的男人面色鐵青，女人們全都哀愁焦慮，勸說的，哽咽的，挽留的，責怪的，各種言語都有，手忙腳亂。

外公看到這一幕，彷彿回到了25年前。

女兒還是那麼倔強，那麼反叛，這些年她吃過的苦，還有他對女兒的思念，如同幻燈片一樣在他腦海中不斷重演。

罷了，罷了，他們都老了，再不要看到悲劇重演。

在眾人的勸慰下，外公吃下一顆降血壓的葯，休息了好一會兒，終於緩和下來，擺擺手，聲音沙啞地說道：「小嫻，你自己決定吧。」

徐詩薇想嫁給楊磊，李家同意。

徐媽媽也答應，娘家的親戚她還認，承諾將來徐詩薇的孩子也可以融入李家，享受天倫之樂。

但外公提出唯一的要求，必須要走流程，先從提親開始，最好是找個有名望，有重要身份的人過來。

日子也要選，至少要等徐教授回京，一家人都在，家族長輩們也在的時候，再讓楊家兩老和媒人過來提親。

外公近似哀求地說著：「我們李家好歹也是名門望族，雖然繁瑣，但這也是最後一點證明我們臉面的規矩了，小嫻，你就答應了好不好？」

徐媽媽不想和父親弄的太僵持，但也明白結婚儀式的重要性，答應下來。

回頭再傳遞到楊磊的耳朵里，他都聽傻了。

媒人？

提親？

還有這麼繁瑣的風俗哇？

他問徐詩薇，沒想到徐詩薇說：「結婚是大事，儀式很重要。你知道什麼是儀式感嗎？」

楊磊搖頭：「請原諒我這隻化學狗，說不出來。」

徐詩薇噗呲一笑：「《小王子》裡面說了，儀式感，就是使某一天與其他日子不同，使某一時刻與其他時刻不同。我不管你怎麼看待，反正我要結婚，必須要有儀式感，這輩子我只會和你一個人結婚。」

得了，這是又在暗指他和陳冰妮那麼隨意那麼輕率就進教堂了。

楊磊摸著鼻子，可憐兮兮看著徐詩薇，一臉的求別說，求放過，結果得到徐詩薇的小拳拳伺候，還有嘟著嘴假裝生氣，故意踩他腳的小動作。

她真的在改變。

以前這些親昵動作她絕對做不出來。

現在她在學著依賴他，而不是指使他，心態的轉變需要一個過程，徐詩薇在努力學習著，以前很少看青春偶像劇的她，竟然沒事捧著平板追劇！

好吧，儀式感很重要，楊磊只好硬著頭皮給老楊打電話：「爸，你和媽這周五來一趟京城吧，帶點上滬的特產禮物，準備向徐家提親。」

老楊很吃驚：「提親？你是要結婚了嗎？你確定是和徐詩薇？」

廢話，難道還不確定是徐詩薇啊？

哦，也對，女孩子太多，多到連老楊都看不下去了，自己的親爹每次抓住機會都要暗搓搓地刺一下他。

楊媽才是最興奮的，她才不管是誰呢，能讓她抱孫子就行，她之前給朱晨慧帶去好多小毛衣，還把男寶寶款的毛衣全拆了，重新織成女寶寶款，越是和朱馨寧在一起玩，她就越渴望能光明正大抱著一個能在親朋好友面前顯擺的孫子。

楊媽高興道：「兒子呀，你終於決定娶詩薇了呀，好好好，周五我們一定到……哎呀，妮妮怎麼辦……」

楊磊頭都是疼的：「妮妮我來向她解釋，你們別操心。你們來京城再說吧，我還要想辦法找個德高望重的長輩當媒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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