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22章 討要
朱信之眄她一眼:「你懷著身孕我能幹嘛?」
「那你也不能睡這裡。」裴謝堂不滿。
朱信之又道:「這是清風居,我不睡這裡睡哪兒?這都幾更天了,別鬧,往裡面滾滾,給我留半邊位置。」
他語音溫柔,裴謝堂下意識的就讓了讓,讓過去后才氣結:「我憑什麼讓你?」
朱信之已上了床。
他將裴謝堂摟在懷裡親了親,語音淡淡:「睡吧。」
這懷抱太熟悉也太安心,裴謝堂就算有滿腔不樂意,卻抵不住的覺得疲倦。她一邊嘀咕一邊說:「你這樣是不對的,聖賢教你讀書識字,教你做事要明事理講禮儀,你沒做到。先前在我跟前做的那些事討人厭,我還沒原諒你呢。」
「你打算什麼時候原諒我?」朱信之輕笑。
裴謝堂反推他:「我怎麼都不會原諒你。」
只是聲音里已經沒有從前那種堅定和憎惡,她自然沒發覺,朱信之聽了卻是徹底的笑了起來。
裴謝堂又道:「你要是讓我原諒你也不是不可以,你把孩子給我,你放我走,我以後就不跟你一般計較了。我以後是要帶著他去浪跡天涯的人,我的孩子一定要無拘無束走遍人間,怎麼可能拘束於宮廷之內。宮廷里的人最不好了,好好的人送進去都得變形,你看看你,再看看貴妃娘娘,看看賢妃娘娘,我真是同情你們……」
她說著說著聲音漸低,朱信之低頭,便瞧見她合上了眼睛。
他靠近了些,將她抱在了懷裡。
第二日,籃子下葬。
裴謝堂起來后就去了孤鶩的院子里,見到孤鶩,她吃了一驚,孤鶩的臉頰青了一塊,像是被人打了。裴謝堂回頭看了一眼身後跟著的黎尚稀和徐丹實,這兩人眼觀鼻鼻觀心,一副不關我的事的模樣。裴謝堂瞪了兩人一眼,還未說話,孤鶩已上前來行了個禮:「參見郡主!」
這態度已是大好!
裴謝堂下巴險些掉了,黎尚稀總算露出一個算你懂事的欣慰表情。
裴謝堂擺擺手,孤鶩直起腰來說:「郡主,籃子葬在京外,您懷著身孕,還是不要去了吧?一會兒王爺要怪罪下來,屬下擔不起。就算是為了您自個,紅白相撞總歸不吉利。」
連話都是為她考慮!
裴謝堂狐疑的看著孤鶩,忍了忍,衝口而出:「你是吃錯了什麼葯?」
孤鶩笑了笑:「郡主原本就說得不錯,這件事是我沒有道理。昨天黎大哥和徐大哥同我談了談,王爺也找了我,我自己也想通了。郡主,先前是我對不住您,還望您別往心裡去,孤鶩在這裡給你賠不是!」說罷,又鞠了個躬。
黎尚稀不等裴謝堂反應,已推了她出去:「孤鶩說得沒錯,紅白相撞不吉利,郡主還是迴避吧。等將來小少爺出生,屬下帶你去看她。」
一切是為了孩子,裴謝堂也沒多說。
她走了幾步,在門口停住,回頭看孤鶩:「孤鶩,斯人已去,你也要往前看。籃子必定不希望你鬱鬱寡歡。」
說罷,又側頭對黎尚稀說:「你代替我同孤鶩送籃子最後一程,替我給她多少點值錢。」
黎尚稀應了一聲是。
日子便又重新平靜了下來。
連著四五天,裴謝堂都睡到自然醒,醒來就有人送上吃食,累了還可以使喚朱信之捏捏肩膀捏捏腿,日子逍遙得神仙來了也不換。
謝霏霏在府中住著,祁蒙每天都在給她扎針調理,連著四五日不停歇。謝霏霏小產後精神極差,祁蒙又讓她卧床調養,兩人同住一個府中,卻著實沒什麼往來。裴謝堂每日里讓霧兒過去問安,也吩咐下去,菡萏風荷里謝霏霏要什麼就給她什麼,伺候好這位小姐就可以。
這期間倒也發生了一件意料之外的事情。
是謝家宗族那一支的人求上了淮安王府,帶了些淺薄的禮物,說是從謝遺江那兒聽說她懷了身孕,特意前來看望。
裴謝堂悶聲不響的,知道這些人上門來定然沒什麼好事,雖沒給冷臉,態度也著實算不上熱情。
茶不過兩盞,謝家宗族就挑明了來的原因。
謝喜義舔著臉笑:「王妃此番有了身孕,想來朝廷不方便替你安排官職了吧?你先前中了武狀元,聽說榜眼探花都有了去處,如何安置你,朝廷有信兒了嗎?」
「已給了職位,我懷孕一事,並未上報朝廷。」裴謝堂淡淡道。
謝喜義急道:「那怎麼行?這種大事,你該說的。」
裴謝堂挑眉不置可否。
見她不說話,謝喜義又道:「王妃既是王妃,如今又添了官職,這真是喜中之喜。咱們謝家出了王妃這麼一個,足夠光宗耀祖了。你跟你爹在朝中,將來可要多多提攜謝家人,咱們謝家可全就指著你們。說起來,你那耀奇堂哥你還記得嗎?」
話音一轉,卻是扯到了話題上。
裴謝堂眸光一閃:「記得。」
「你記得就好,記得就好。你耀奇堂哥不是也拜了個師父嗎?他跟著師父學習也有三年了,卻一點進展都沒有,今年的武舉愣是連前一百都沒進,他那師父沒出息,不如你的師父厲害。成陰啊,」謝喜義說著說著就開始喊她的名字拉關係:「你看,你跟堂哥都是謝家的人,你堂哥好了,將來入仕后能做你的助力,你爹年紀大了,遲早是要過身的,以後你就全靠著謝家,你提攜提攜他,總歸也對你有好處。不如,你跟你那師父說說,教一個也是教,教兩個也是教,讓你堂哥也跟著你師父吧?」
卻是打的這個主意。
裴謝堂垂眸喝茶,掩蓋住眼中那抹冷意。
正廳里一時間安安靜靜的。
大家都緊張的看著她,尤其是謝喜義,臉上全是期待之色。
裴謝堂慢悠悠的放下茶:「四爺想讓堂哥跟著我師父學武功?」
「對。」謝喜義以為她鬆了口,頓時大喜。
裴謝堂微微一笑:「我師父年邁,收我已是看在我故去的師父名上,才肯指導一二。他老人家性子執拗,認定了什麼就是什麼,加上上了年紀,不愛見外人,堂哥這個願望怕是達不成的。」
謝喜義臉上的喜色猛地僵住。
他仔細的看著裴謝堂,要從這臉上瞧出一絲端倪來。可偏生裴謝堂態度恭敬,著實讓人挑不出什麼錯來,滿心歡喜頓時變成了失望:「哦,薛老師傅不肯收啊。」
裴謝堂遺憾的點了點頭:「是,自從我高中狀元,師父已說了幾次,說想回西北去不在京城待著了,我怕是留不住的。」
正廳里安靜了片刻。
謝喜義卻沒馬上放棄,他顯然是準備好了這個計劃不成就來下一招的,堆著笑又道:「既然薛老不肯留在京城,我們自然也不好讓他為了你堂哥留下。成陰啊,你此次能高中狀元,肯定是得了薛老的真傳了吧?不然,就讓你堂哥跟著你學?我聽說當日比武你用的那套刀法和方天畫戟都很厲害,你隨便教他一二,就夠他受用不盡了。」
裴謝堂抬起頭,頗為意外的看了看謝喜義。
怎麼著,繞了這麼一圈,原來是看中了她家傳下來的方天畫戟,以及她自創的那套刀法了?
她笑了。
謝喜義渾然沒覺察到她的不悅,滿是皺紋的臉上毫無自覺,美滋滋的說:「你如今做了王妃又有了身孕,舞刀弄劍定然不合適,不如教會了你堂哥,你有什麼事,就使喚他替你打個下手。」
「四爺也知道我如今懷著身孕舞刀弄劍不合適,那我又從何教起?」裴謝堂笑盈盈道:「我怕是要辜負四爺一片苦心了。」
謝喜義這才勃然變了臉色。
他求了半天,這謝成陰倒是軟硬不吃,他這一把老臉是半點面子都沒求到!
砰地一聲,謝喜義拍了桌子:「成陰做了王妃,怕是謝家的親戚都不認了吧?」
「我爹還在,我怎麼會不認?」裴謝堂柔和的笑了笑。
謝喜義怒道:「既然還認,為何連這麼一點簡單的小忙你都不願意幫?」
裴謝堂眼中冷意便漸漸重了起來。
簡單的小忙?
覬覦別人家的武功都算小忙的話,那什麼才是大忙?他裴家的方天畫戟傳了兩百多年,多少人覬覦,豈能輕易傳給外人?
這謝喜義說話委實可笑!
她思及此,態度也跟著強硬了起來:「四爺經商,家中經營著幾家鋪子,其中一家賣老醋的銷路很好,聽說是獨家秘方。不然這樣,四爺將你的秘方帶來,我便將武功傳給堂哥,你覺得如何?還有,四爺還有一家紙坊,聽說那芝宣紙是謝家特有的秘方,不如也一併帶了來,我刀法和方天畫戟都教,四爺以為如何?」
這話一出,謝喜義的臉就黑了:「那是秘方,豈可給人?」
「四爺也知道秘方不可給人,焉知旁人的武功就不是秘籍了嗎?」裴謝堂站起身來:「己所不欲勿施於人,四爺,這事還是不要再提。」
「你目中無人!」謝喜義見她這裡討不來好處,臉皮跟著也就撕破了,跳起來叫罵:「你別以為你是王妃,謝家就都得求著你,我告訴你,你再有出息也就是個女人,你堂哥可不一樣,將來他是要做大官的。等他做了大官,第一個就不饒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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