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章 求助高行止

第7章 求助高行止

她剛走,禁軍果然就搜了過來。博森撿起地上斷裂的箭頭,目光很是沉寂,片刻后道:「不用追了,此人訓練有素,追不到的。」他吩咐禁軍回宮繼續加強巡邏和守衛,便拿著斷箭去往七王爺朱信之的府邸。

裴謝堂跑了一會兒,眼前便陣陣發黑,謝成陰的身體實在是太孱弱了,她能支撐這麼久已是憑著自己沙場鐵血的意志力,一路咬著牙跑到了西城處的一家瓷器鋪子,裴謝堂的頭髮都被汗水打濕,身上的衣服也幾乎可以擰出水來了。

這瓷器鋪子里只有一個小二在看店,冷不丁進來一個渾身是血的人,他嚇了一大跳,張嘴就想喊人。

裴謝堂不顧他的阻攔,率先衝進了內院,瞧見前方一個模糊的藏青色影子,她才終於放心的暈了過去。

再醒來時,外面的天色已經完全黑了下來,屋子裡靜悄悄的,點著一盞昏黃的燭火。

裴謝堂最關心裴衣巷,忙伸手到懷中去抱,入手空落落的,她心口一顫,立即坐了起來,卻見裴衣巷正安安靜靜的睡在自己身側,一隻小手拽著她的衣帶,不知在做什麼美夢,嘴角還掛著笑。她心神漸漸鬆弛下來,伸手撫.摸他稚嫩的臉龐,溺愛充滿了眸子。

角落裡,一雙眼睛出神地盯著她,見狀驀然變得火.熱起來。

「你還要看多久?」裴謝堂實在是受不了他的目光,挑眉輕道:「再看,我臉上也不會生出花來。」

「你怎知道沒有花?」角落裡的影子身軀微微顫動,那人聲音沙啞。

裴謝堂輕笑一聲:「高行止,你說這話,我會懷疑你是不是看上我了。」

角落裡的人慢慢起身,從陰影里走了出來。他身穿藏青色袍子,頭髮也沒梳,完全披散在肩頭,顯得十分凌亂;一雙眸子血紅,鬍子拉碴著,顯得十分憔悴;薄唇蒼白,微微抿著,像在隱忍著什麼,又像是本來就如此涼薄。只目光灼灼,依稀還能看見當初幾分風.流公子的韻味。

江湖暗公子,朝中皇家人。

這高行止並不是什麼世家公子,卻因做了皇家的生意,在京中的名氣格外響亮。在她還是泰安郡主的時候,此人就同她很是交好。在泰安郡主事發后,忍受了不少天下人的唾罵。但不論怎麼罵,言辭也狠不到哪裡去,這人天生好皮囊是很佔便宜的。

陌上顏如玉,公子世無雙,說得就是這種人。

然而眼下,別說什麼翩翩公子,能在此人身上看出一點人氣就已經很是難得了!

他走進了些許,裴謝堂立即聞到他滿身的酒氣,下意識的就蹙起眉頭,伸手擋住了裴衣巷的口鼻,無比嫌棄地道:「你站在那裡,不要過來,免得你這滿身的酒氣熏著我幺弟。」

高行止頓住腳步,聽了這話一點也不見生氣,反而咧開大大的笑容:「裴謝堂,果真是你!」

只有她一個人,敢用這樣的語氣跟他說話,跟這樣目中無人的嫌棄他!

裴謝堂哼了一聲。

「好人不長命,禍害遺千年,你當真是個千年難遇的禍害。我算是怕了你!」行止放在袖中的手一直在發抖,只能用力扯住自己的衣袖,但揶揄時,聲色難以抑制的不穩,隱約帶了幾分哭腔。

「怕我做什麼?」裴謝堂撐著從床上下地:「不要告訴我,你是怕鬼。」

「你說我怕什麼?」高行止上前一步,不由分說的將她抱在懷裡,惦記著酒氣熏到裴衣巷,快速的往後退了幾步,退到燭火邊,才低頭仔細打量裴謝堂的神色。他的手很緊,嘴角的笑容輕佻,眸色卻沉重:「我素來無法無天,我還能怕什麼?」

怕的……也就是眼前的人是個夢罷了!

泰安郡主在宣角樓上被處死,他處心積慮亦救她不得,從泰安郡主被毒殺的那天開始,他渾然不知自己是怎麼過來的。每日里以酒澆愁,並非貪杯,只想著能大醉一場,最好就忘掉了這個人,但內心又隱隱期待著,若是能夢中再見,怕是也好。

只是這人當真狠心,這許多天來,竟一次都不入他的夢。

裴謝堂掙脫他的懷抱,博森的那一箭傷在箭頭,她疼得很,輕輕碰著傷口很是不解地問:「怎麼認出我來的?」

就憑著幺弟的人,就憑著她的幾句話,她不相信高行止那般厲害!

高行止喉頭緊了緊,一時間難以言喻。他伸手碰了碰裴謝堂的臉頰,溫熱,並非是他的夢,裴謝堂是真的起死回生了。

只是這臉……

他搖搖頭:「我是怎麼認出來的不重要,你這臉是怎麼回事?」

他蹙著眉頭,怕裴謝堂易了容,用力掀了掀她的麵皮。方才裴謝堂沒醒,他曾低頭仔細的看過,沒怎麼看出易容的痕迹。只是瞧著裴謝堂的面容陌生,又見她抱著裴謝堂愛若性命的幼弟過來,那孩子還喚她「吉吉」,心中就覺得悶得慌,才一直守在這裡等著。

事實上,不管她變成什麼樣,他都認得出來!

啪——

裴謝堂一巴掌拍在他的手背上,白皙的手掌立即泛紅,是下了力氣的。

裴謝堂翻了個白眼:「你掐你自個兒的臉去。」深吸一口氣,她才正色道:「此事說來話長,我如今已不是裴謝堂了。」她指了指自己的身體:「新身份,廷尉府的三小姐,謝成陰,你應該有印象才對。」

高行止盯著她的眉眼看了片刻,閉了閉眼睛,才平復胸中不斷湧起的古怪:「是,難怪覺得面熟。」

「此事說來話長,我也沒弄明白到底是怎麼回事,不過能活著就最好,我不介意用誰的身份、用什麼樣的臉繼續活著。」裴謝堂目光堅定。

高行止抬手撫.摸她的髮絲,目光繾綣溫柔:「你活著,比什麼都重要。」

裴謝堂驚奇的瞪大眼睛:「嘖嘖,不愧是暗公子,這麼快就接受了我復生的事情?借屍還魂、冤魂鎖門、陰魂不散哎,你都不覺得害怕的嗎?你怎麼能深信不疑呢?好歹,也得追著我盤問一二,才顯得這件事是多麼千年難遇呀!」

高行止笑而不答,只抖了抖衣袖,表現得格外高深莫測。

裴謝堂最是看不慣他這副模樣,用胳膊肘拐了拐他:「行了,別裝了,再是風.流倜儻,我裴謝堂瞧著也是人模狗樣。」

她認識高行止已有六年,從十七歲廝混到她死,別瞧著兩人人前風光無限的,背後勾肩搭背二兩黃酒下肚,什麼德行都摸得透透的。

高行止彎下腰:「裴謝堂,你沒有良心,老子快二十天沒睡一個好覺了,你老行行好,能不能給幾句寬慰的話?」

裴謝堂心虛的嘿嘿笑:「高公子,辛苦你為我輾轉反側,小女子領情!」

「嘔——小女子——」高行止做嘔吐狀,受不了的翻了個白眼:「什麼時候活過來的?」活了,難怪不能入他的夢。

裴謝堂低聲:「就今天中午的事情。」

說到這個,她挑眉笑得很是討喜:「我最有良心了,你看我,一醒來就立即跑來知會你,只知會了你一個人。你高不高興?幸不幸福?有沒有覺得很是榮幸?」

「災星駕到,必有大難。」高行止絲毫不為所動:「說罷,這次又是想給我惹什麼麻煩?」

「嘿嘿,還是你了解我。」裴謝堂完全不會臉紅,等的就是這句話,當即正色開口:「眼下我有一個大忙,只有你能幫我。」

「裴衣巷?」高行止是何等聰明,眉目一掃床頭,便什麼都明白了。

裴謝堂點點頭:「不錯。我這一輩子最放不下的就是我這個弟弟,他是我爹的遺腹子,我答應過美姨,要一生一世都照顧他。我先前已累得他入了幽庭司,落得滿身的傷痕,已經很對不起我爹和美姨。接下來我要去做一件大事,帶著烏子兒有很多不便,也怕他有危險。我知道你在江湖上有很多朋友,江湖能人輩出,神通廣大,一定能保得住烏子兒的平安。」

高行止靜默了一下,才問:「你要去做什麼大事?」

他停了停,想起朱信之,不免滿是嘲諷地笑了起來:「不會是想報仇吧?對方是朱信之,你下得去手?」

裴謝堂同朱信之那點糾葛,他都看了六年了,還能不了解她那點心思?

裴謝堂咬牙:「我死了不要緊,但我爹和泰安王府的清名,我絕不容許旁人玷污。哪怕是朱信之也不行!」

「下定決心了?」高行止有些不信。

「他不仁我不義,我裴謝堂素來是有恩報恩有仇報仇。」裴謝堂目光深深:「我不會殺了他,他是怎樣對我的,我便怎樣對他。」

「你打算怎麼做?」高行止鬆了口氣。

他真怕裴謝堂再繼續執迷不悟,又一頭在進了朱信之的漩渦里,最後再一次落得身首異處的下場。這樣的日子……他身軀狠狠的抖了抖,他是怕了,他沒有勇氣再去看一次裴謝堂踏進黃泉!

裴謝堂沉默不答。

不是不想說,她還沒想好完整的計劃,難以開口跟高行止明說。

高行止也明白自己問得早了些,裴謝堂剛醒,肯定還有很多事情要一一辦,他頓了頓,伸手到懷中一摸,將一塊黑色的令牌取了出來交給裴謝堂:「烏子兒的事情交給我,你可以放心。這是我隱月樓的令牌,你如今勢單力薄,正是要用人的時候,不要跟我客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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錦繡人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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