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章 李管家追憶當年事
第六章李管家追憶當年事
沒有焱國,乾正學府已經有了,所以它很強大;沒有焱國,聖城李家也已經有了,所以這個世家也很強大!
李家在焱國的修士勢力中,是為數不多可以和乾正學府放在一起討論的課題,他們有足夠的資本去驕傲,無論是前人打下的江山,還是現在這些人守住的疆土,都有足夠的本錢驕傲。
焱國很強大,李家,並不弱小!
所以李家的人,很強勢!李家的管李福便是個中典型,他們的代表。五十多歲的李福面色紅潤,肥頭大耳,渾然不是人們慣常想象的那般,是個尖頭鼠目之輩。
一身高級綢緞做成的管家服飾套在水桶一般的身子上,就好像是一塊布裹住了一根肥香腸一樣,讓人作嘔。肥大的肚腩挺出去老遠,厚厚的脂肪似乎用力劃上一刀也絕不會流血,只能看見讓人噁心的肥油滴到腳面上。
李家是修行世家,傳承時間超過有三千年歷史的焱國,其實力可見一斑。所以李家的人,都是實力不凡之輩。但讓外人想不通的是,只有極個別的下人是焱國的武者,而下人中修行中人更是一個都沒有。絕大多數都是凡人。
李福便是其中之一!
余宇住的地方在棲鳳街,離李家的通正街很遠,足有二十幾里的路程。不過對余宇來講並不是什麼問題。第二日一大早,余宇便背著手離開了焱韻茶館,往通正街行去。
李福的姘頭不在通正街,隔了兩條街。在一個很小的巷子里。這些余宇都已經查清楚了,這一帶,他很熟了。
晚上的聖城並不像陌城一樣冷清。陌城的夜,是黑色的,是安靜的;聖城的夜,是紅色的,是喧嘩而熱鬧的。街上到處充斥著個各種各樣的叫賣聲,鹵煮的香辣味混合著女人的胭脂味道飄散在這片城市的天空,述說著永恆的紙醉金迷。
李福像往常一般,下午很早便從李家出來,到通正街最大的酒樓迎客居在幾個年輕姑娘的陪伴下喝了半斤十里香,吃了二斤上好鹿肉,一碗燕窩粥,以及其他一些名菜之後,拿著牙籤剔著牙,打著令人噁心的酒嗝,醉醺醺的踱著方步邁出了迎客居的大門,往姘頭的巷子走去。
每三天,他都會重複這個動作,多年來,這早已成為他生活中的一個習慣,一個必須要做的事情。像是必須要完成某個重要的任務一樣,風雨無阻,冬暑無礙。
慢騰騰的走過兩條街,天已經黑下來了,進入巷子,推開一個不大的大門,李福沖開門的老媽子一揮手,老媽子低著頭離去了,他則滿面堆笑的往卧房走去。
看見姘頭之後,李福一臉醉意的掏出了一個手鐲,放在了姘頭的面前,不知道今晚為何這麼高興,竟然送了一個貴重的手鐲給她。那姘頭顯然也是個識貨的人,看見那晶瑩的手鐲,再也顧不上皺眉罵他一身的酒臭味,而是欣喜不已的拿著鐲子在燈下細細把玩,滿臉的迷醉。
李福一把將姘頭摟了過來,這婦人此時哪裡還顧得上於那廝親熱,只是一個勁兒的看著這鐲子,眉開眼笑。
親熱過後,那婦人穿上褻衣,拿起放在床邊柜上的玉鐲,對李福言道「待奴家放好這玉鐲便來!」說著便往內屋走去。
李福面帶倦意,微微點頭,一臉滿足。
搖曳的紅燭在暗黑的夜裡散發著明亮的光,整個屋內點有四個長蠟,一片通明,等了好一會兒不見那婦人前來,李福忍不住叫罵一聲道「你他娘的死哪去了,還不給老子回來!」
喊了一聲,沒有人回應,李福從枕頭上抬起頭,下意識的往內里張望,不看便罷,這一看差點將他嚇個半死,一個身穿黑衣,面色平靜,約有十五六歲的英俊少年不知道什麼時候無聲無息的站在了他的屋子裡,正一臉好奇的望著他。
看到這一幕,李福差點從床上跌落下來,大小便失禁。
「你……」李福剛想大喊,那少年身子一動,以不可思議的速度來到了床前,手一伸,拇指和食指捏在了他的脖頸咽喉處,冷冷道「別喊,不然我現在就殺了你!」
出於求生的本能,李福下意識的控制住了自己大喊的衝動,一臉驚恐的看著這個少年,眼睛里寫滿了恐懼和慌張。
「小兄弟,有話好說,有話好說!」李福戰戰兢兢的小聲說道。
這少年正是余宇,余宇鬆開手說道「你要相信,我可以在你大喊之前捏碎你的喉嚨,如果你不信,那你便可以用自己的生命做賭注試一試!」
「我信,我信!」李福剛才覺得自己已經明顯嗅到了死亡的氣息。
「你想不想問問你那相好現在怎麼樣了?」余宇打量著李福,饒有興緻的問道。
「小爺,那個女人你要殺便殺了,我絕對不會說出去,如果你看上了,我現在就將她送給您,要是還不滿意,您只要說句話,不管是女人,還是錢,都行!」李福畢竟是見過大世面的人,見余宇問道自己的女人,心情略微放鬆了些,腦子裡緊張的思考著應對的策略。在他看來,眼前這小子要麼為財,要麼為色,也可能是兩者都想要,那更好。只要有所求,那自己的命便算是保住了。命保住了,以李家的能量,在聖城要找到這個少年,並不是太難。
「哦?」余宇看著李福的臉,認真的問道「那如果我都不想要呢?」
「小爺說笑了,出來混,無非就是求財,或者是您老人家有錢,那便是求色。想必小爺您還不知道,我是聖城李家的管家,李福。在聖城,甚至在整個焱國,李家只要一句話,再難的事兒都能辦得成!」李福臉色慢慢轉歸平常,靜靜的說道。
這話里自然含著自報身份,嚇唬對方的意思了,只是李福講的很有分寸,他相信,在聖城,或者是焱國,報出李家的名頭,無論是達官貴人,還是江洋大盜,都不敢不給面子。這一點,他看到的事實太多了。在李家,皇子都不敢囂張,何況你一個小小的毛賊?
余宇一笑「李大管家這是在拿李家欺我啊!」
「不敢」李福的姿勢很難看,既不敢做起來,又不甘就這麼干躺著,半躺半卧之間,苦了他這個肥碩的身子「我是實話實說。小英雄既然知道李家,想必也應該知道,李家是連朝廷都不甚放在眼裡的超然存在。只要小英雄你今天放我一馬,我們就算是交上朋友了,以後在聖城,只要有我李福一口吃的,就一定有小英雄你一口!」
余宇笑了,笑的很開心,很真誠,李福也笑了,笑的很輕鬆,很真誠。
「可是」余宇盯著李福豬頭一樣的臉說道「小爺我偏想要你的命,你說怎麼辦呢?」
「小英雄說笑了,殺了我對你有什麼好處?」李福見余宇轉瞬間話鋒一轉,臉上立刻顯出尷尬的模樣來「要知道李家是沒有人能惹得起的!」
余宇還是保持著微笑「你和李家有什麼關係,你不過是他們養的一條狗罷了,居然也想用李家的名頭來嚇人?」
「小爺說的是,我就是李家的一條狗,但俗話說,打狗也要看主人,所以我勸您還是想清楚了。再說了,放了我,對你我都有好處。殺我對你有什麼好處呢?」李福此時的心情緊緊的揪在了一起,他看到余宇那張人畜無害的笑臉時,怎麼看都覺得那是他有生以來看到的最恐怖,最讓他害怕的臉。言語上的鎮定絲毫不能掩蓋內心無助的恐懼!
在那張臉上,他分明的看到兩個字:死亡!
一股濃重的死亡的陰影將他牢牢的籠罩住了,像是一座大山一樣壓在他的胸口,連呼吸都變的急促起來!
「哈哈」余宇冷笑一聲「如果狗死了,這個主人,我也就不用看了,畢竟只是一條狗嘛,並不值錢,你說呢?更何況,在聖城,在焱國,並不是所有人都怕李家的,對嗎?」
「這位小爺,我和你有仇嗎?你為什麼非要殺我?」李福臉上的冷汗慢慢的往下掉,背後在衣衫早已濕透。見慣了生死廝殺的人才知道,危局之中,生死不過一線之間。
「你說對,我們的確有仇!」余宇答道。
「你這麼小,看上去不過十五六歲,我們能有什麼仇?」李福半是驚恐,半是疑惑的問道。
「還記得十年前嗎,大西幫?你還有印象吧?那時你可不是管家!」余宇平靜的問道。
「你,你到底是誰,你和大西幫有什麼關係……?」李福開始驚恐了,他驚恐的看著眼前這個少年,剛想開口大叫,余宇那隻冰冷的手再次捏在了他的咽喉上。
「關係?自然是有些關係的。我有話問你,你若老實回答,我就饒你一命,如果敢隱瞞,你知道是什麼結果!」余宇看著李福豬頭一樣的臉說道。
「別殺我,我說,我說,我知道的,都說。你想知道什麼?」李福聽完大西幫三個字后,眼睛中明顯流露出莫大恐怖來,一雙小眼睛卻滴溜溜轉個不停。
「我問你,十年前,是不是李家讓你到卧盤山大西幫卧底,探聽大西幫,尤其是大西幫幫主朱武的虛實?」余宇問道。
「是是,我那時只是李家一名燒火的管事,但由於腦子還算機靈,不知怎的被家主李正天知道了,便派我去大西幫,我當時扮作一個快要被餓死的逃荒者來到了卧盤山。很快便被山裡的人救走了」李福定定心神道。
「之後我便小心翼翼的在大西幫帶著,時間不長便探聽了很多關於大西幫的事情,尤其對於朱武的信息,了解的最多。」李福接著說道。
余宇點點頭「那李家那麼大的勢力,為什麼對一個幫派感起興趣來了?」
「一開始我也不知道,後來才知道的。李家的確是修行世家,沒有我大焱國便有了李家。但修行這件事的確太難了,李家也不是每個人都能修鍊,所以李家的很多子弟也都是武者。本來他們有很多不錯的武功心法,對一般的功法根本不放在眼裡」李福咽了口吐沫,小心翼翼的回憶著當時的情況。
「李家人雖然狂妄,但卻很冷靜。他們一直在關注世上厲害的修行人物和武者。幾十年前,聖城突然冒出一個叫肖雪樓的人,被人稱為槍神。這個人雖然不是修行者,但卻憑藉他的本事,打敗了很多聖城修行高手。李家的很多人也被打敗了,這件事情在李家引起很大的轟動!」李福說道。
「這和卧盤山有什麼關係?」余宇皺眉道。
「小英雄聽我說完」李福趕緊解釋道「這些我也是當了管家才知道的。那個肖雪樓雖然很厲害,像是平空冒出來的一樣,讓李家措手不及。還沒有等他們反應過來,肖雪樓卻銷聲匿跡了。誰知道就在十幾年前,卧盤山的大西幫幫主朱武,也憑藉自己的武力修為在很短的時間贏得了極大的名聲」
「這個我知道,所以呢?」余宇問道。
「所以李家對朱武格外重視。便派了我這個不懂武功的人去大西幫卧底,想要弄清楚朱武的真實來歷。經過多番探查,我雖然知道了很多關於朱武的信息,但他到底練的是什麼功法,怎麼來的,我一點頭緒都沒有」李福似乎對那時自己在大西幫的表現頗為滿意,說到這裡,臉上竟然現出了一副自得的神情來。
「後來呢?」余宇問道。
「李家對朱武有些忌憚,不敢硬來,但也擔心朱武找他們比試,丟了顏面。至於李家為什麼會擔心丟了顏面我不清楚。因為據我所知,朱武即便再厲害,對李家卻絕不會有任何威脅,但他們還是有些擔心。就在這個時候」
「怎麼樣?」余宇道。
「就在這個時候,朝廷發生了一件事,文淵閣大學士楊子泰參了柱國將軍一本,聽說是因為楊子泰知道了柱國將軍奢靡無度,一頓飯要吃幾百兩銀子,有時候更是上千兩銀子,蔬菜只吃菜心。而且治軍殘暴,濫殺軍卒。柱國將軍還曾經屠過一個村子,因為他的坐騎受驚,踐踏了那個村子的莊稼,馬被村子里的人打了,他便讓人殺光了村子里的人。所以大學士便參了他。」
「撿重要的說!」余宇有些不耐煩道。
「是是」李福那張冒著油光的胖臉上冷汗淋漓,接著說道「後來陛下並沒有怎麼處罰柱國將軍,據說是因為證據不足。而楊大人卻告老還鄉了。」
余宇聽到這兒,似乎想到了什麼,開始凝神靜聽。
「但,柱國將軍並沒有打算放過楊大人。大西幫是幫朝廷做事的。有時也和軍隊有些來往。朱武和當時柱國將軍手下的一名參將很熟,那名參將便找到了朱武,讓他在某天截殺從聖城官道上經過的一個車隊。朱武當時答應了。但見到那個車隊的時候,朱武才知道自己要截殺的人原來是朝廷元老,焱國有名的賢臣楊子泰楊大人,所以他非但沒有截殺,而是將他接到了卧盤山。」
「嗯,這個事情我知道。那時候我已經五歲,有些印象了。」余宇點頭道。
李福揩了把汗,繼續說道「這件事情被在路邊監視的柱國將軍的下屬知道了,柱國將軍非常惱火。但卧盤山易守難攻,而且如果要大規模調動軍隊的話,要陛下點頭才行,所以……」
「不用說了,後面的我能猜到」余宇冷笑著說道「所以柱國將軍便找到了李家。因為李家有修行高手。而據你所說,李家也正好對朱武有所企圖。柱國將軍一提這件事,兩邊便一拍即合,柱國將軍的那名參將帶領小股軍隊進攻卧盤山,而真正的殺手鐧卻是李家的那些修行高手。是這樣嗎?」
「是,是,小爺您猜的一點不錯,就是這樣!」李福趕緊應聲道。
「那麼當晚打開山門的人,便是你嘍!」余宇問道,卧盤山易守難攻,想要進去,必然要從山門而入,而山門的堅實程度堪比聖城的八門任何一門。
「這個,這個……小人我,小人我不敢不聽他們的啊,小爺,我一家老小的命都在他們手裡攥著呢!」李福聽到余宇的冷笑,嚇的眼淚嘩的一下子流了下來,忽然變的像個委屈的孩子一樣。
「哼哼」余宇冷笑連連「後來朱武怎麼樣了?」
「朱武?朱武後來被活捉了!」李福回憶到。
「活捉?」
「是,因為李家對他的劍法非常在意,所以想逼他寫出劍譜和心法!」李福道。
「結果呢?」
「那朱武寧死不肯,結果,結果……」說到這,李福有些猶疑不定的看著余宇的臉。
「說,不說你馬上就得死!」
「是,是。結果我聽說,朱武被廢了武功,扔到犬場,被西蠻獒活活撕著吃了!」李福臉上的肌肉抖動著,似乎仍心有餘悸。
「什麼,活活撕著吃了?」余宇下意識的一扶床的邊沿,咔嚓一聲,床邊被他一把捏碎。
「小爺,小爺,可不是我啊,不是我乾的啊!」李福早已起來,跪在床上,一個勁兒磕頭道。
「嗯」余宇點點頭,饒有興緻的看著李福「我很好奇,為什麼事後李家的人沒有殺你滅口,還把你留在世上!」
「不敢有瞞小爺,我也算是李家的支系,後來這一支沒有出過什麼厲害的人物,所以便沒落了,到我這一輩,就更不行了。同時,我一家老小都在李家的眼皮子底下,他們根本就不擔心我會亂說些什麼!」
「哦,我明白了!」余宇點點頭。
「小爺,您,您到底和卧盤山大西幫有什麼關係啊,您怎麼知道十年前那檔子事兒,卧盤山上所有人,不都,不都……」李福問道。
「你們以為都死光了嗎?」余宇冷笑一聲「是啊,你們搜了整整一夜,卧盤山的火整整燒了一天,你們肯定認為人都死光了。那天的火很大,是我見過的最大的火。但,你們誰能想到一個五歲的孩子,竟然奇迹般的活了過來?」余宇似乎是自嘲般的笑了笑。
「小爺,您,您是卧盤山的人?」李福有些絕望的看著眼前這個英俊的少年。平生第一次覺得自己說話說多了。
「不錯,我就是卧盤山的人,或者是說是半個卧盤山的人,不過,我是怎麼活過來的,是不是卧盤山的人,和你這條狗還說不著!」說著,余宇那冰冷的手伸向了李福。
「小爺,小爺,你不是說過不殺我嗎,小爺你不能說話不算話啊,小爺!」李福的眼淚啪啪啪的往下掉,余宇忽然一掩鼻子,這老小子居然嚇尿了。
「如果不殺你,我怎麼向十年前死在卧盤山上的那一千多口子交代?你別忘了,我是當年唯一活下來的人。你可知就因為你當晚打開了卧盤山的山門,讓整個卧盤山陷入無險可守的境地,才使得那些畜生進入卧盤山,殘忍的殺死了山上所有的人。連還在吃奶的孩子都不放過,你覺得我會繞了你嗎?」
余宇的手慢慢用力「你也是做過卧底的人,應該知道,敵人的話,永遠都不能相信!」
「你,你……我,我……」李福想說些什麼,余宇也知道他要說些什麼。
「我知道你想說你不是元兇,下命令的是李家的那個男人,但這一切確是因你而起,所以你是我要殺的第一個人」余宇的臉漸漸陰冷了下來,看著李福抽搐的身子,看著他雙腿在床上使勁的踢著,目光中沒有一絲憐憫。
「下輩子投胎,如果還能做人的話,不要總想著害人,不然會有報應的!」說著,余宇手上一用勁,咔嚓一聲脆響,李福的氣管被捏碎了。
走在大街上,余宇仔細回想著李福的話,他總覺得這件事兒透著古怪!李家是多麼厲害的修行世家,高高在上,地位超然。難道真的會對武者的功法感興趣?
說破大天去,余宇都不會相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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