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這裡真的是凶宅嗎
()血。從走廊蔓延到了內廳,甚至徘徊著到了屋外,整個屋子裡是血,黃子錫不知道哪裡來的膽子,邁出一步,在這血漿遍地的走廊上,木質地板上幾乎沒有一個下腳的地方。
黃子錫扶著牆,往屋裡看了一眼,冰冷的視線就掃了過來。
是冷雙。他想了想,硬著頭皮往內廳走去,沒出幾步,腳底結結實實被絆了一跤,要不是小心翼翼的放著,可能要摔個狗啃泥。
黃子錫心裡發怵,埋頭看了一眼,這不看還好,仔細一看,竟然是一條手臂,連根上毛毛躁躁地斷在地上。
心頭一陣陣發毛,陰暗的房間里,不知道什麼時候連燭台的微光都消失不見了。他默念著各路神仙,邁開大步,悄咪咪地來到內廳里。
悄無聲息,一片寧靜之中,黃子錫滿頭大汗。原來不知不覺間,黃子錫嚇得汗水浸透了外衣,他貼在牆面上,一個勁喘著粗氣,喊道:
「沒人了,他們大概是走了。」
黃子錫的聲音傳到房間里,卻沒有人回應,一時間屋裡陰氣瀰漫,屋子裡又沒有一點燈火,黃子錫又扯著嗓子喊了幾聲,仍沒有回應。
黃子錫開始感到房間里空蕩蕩,輕飄飄的,沒來由的恐懼在心頭環繞起來。
「……喂——」到最後他自己都沒了底氣,用細不可聞的聲音嘟囔了起來。恐懼感讓他渾身豆大的汗涔涔落著,原打算逃回到房間里去,然而眼前卻出現了一張臉孔。
陸不鳴。
陰森森的陰暗光景里突然冒出一張狡黠笑容,黃子錫別嚇的差點一口氣沒喘上來。
「卧槽。」他連退幾步,屁股坐倒一團軟軟的東西上,深深吸了口氣,總覺得空氣里有股怪味,陸不鳴卻沒有追過來。仔細看去,原來這傢伙還被捆得結實,是冷雙把他們拎出來的。
「你鬼叫什麼。」陸不鳴笑著說道:「難不成我們還能跑了?」
「可。」黃子錫緩了緩氣,抹掉額頭上的汗珠,說道:「他們好像不見了,難道是找到出去的辦法了?」
黃子錫伸出手,在黑暗之中左右摸動,嘗試著找到些從這裡出去的線索,陸不鳴卻冷笑了一聲,說道:
「怎麼可能。就算是凶宅,沒有找到真正的兇手之前,也不可能讓我出去吧,靈異恐怖片什麼的,也不會輕易就算了吧?」
「這倒是。」黃子錫竟然認同了陸不鳴的說法,然而很快就被冷雙冰冷的聲音打斷。
「少胡說八道,哪有什麼凶宅。」
冷雙把窩在房裡的另外兩名女孩帶了出來,趙老五也跟在最後,低著頭一聲不吭的來到內廳里,看起來也嚇得不輕。
「是。」陸不鳴笑了笑,說道:「的確沒有什麼凶宅。那幫蠢貨也沒有跑,蠢材,稍微動動腦子也知道。」
「那他們在哪裡?」黃子錫問道。
陸不鳴笑了笑,說道:「在你腳底下。」
黃子錫聽了冷汗直下,一邊說著「別開玩笑」,一邊站起身。
「蠟燭應該只是滅了,在你九點鐘方向不遠就有一個,你有打火機對吧。」
陸不鳴突然說道。
黃子錫聽了有些驚訝,這小子在目不視物的這種黑暗之中竟然還能辨別方向和距離,他將信將疑地站起身,伸出手,朝著九點鐘的方位摸尋過去,果然碰到了燭台。
再摸出打火機,黃子錫蹭的一聲點燃火機,把蠟燭點上,屋子裡頓時通明了起來。然而黑乎乎的大概還是一件好事,至少對他們來說是這樣。
最先慫的是黃子錫,他腿都沒站住,蠟燭一亮,四周的畫面就像瀑布一樣卷進他的眼睛里,四面的血液和腥臭的屍體鋪了一地。
緊接著是女孩們的尖叫聲,唯一對此無動於衷的冷雙都皺了眉頭,儘管早就料想到會有這種可能,但是沒想到會這麼徹底。
正廳里所有的中年人,除了冷雙控制住的兩人,竟然一個不剩,成了屋子裡的殘骸。女孩們看不下去,黃子錫也終究忍耐不了這種反胃的衝擊,轉身,彎腰,彷彿要把自己的內臟一口氣吐出來似的,拚命地乾嘔。
女生們也好不到哪去,光影斑駁的燭光在陰暗的房間里縹緲煽動,一會兒亮一會兒暗,血漿塗滿的地毯和周邊的牆壁上彷彿還有死前的那股恐怖動向。
一條濺開的血線,又細又長,應該是銳器切割動脈時才有的高壓血跡。
大小分佈的圓狀血塊,在地毯上如同一朵又一朵盛開的嬌蕾,也是一個樣子,不是大面積的出血和肢體斷裂,不會有這樣的血跡。
當然,肢體的慘狀更是不勝枚舉。很快三人就吐成一團,眼睛發直。
一直的緊張讓大伙兒似乎忽略了空氣中縈繞的血腥味,直到目睹了這樣的真相之後,大腦皮層才開始作用,所有的感官刺激在這一刻融為一體,猛烈地刺激著他們的身。
唯獨陸不鳴像是早就預料到一樣,只是眯著眼,左顧右盼地一具一具掃視過去,半晌,他才說出一句沒有人性的話。
「人數對的,8具。」從蠟燭亮了之後開始,他就只說了這麼一句話,也只幹了這麼一件事。屍體的數量對上剩下的兩人,不多不少,的確與那十個中年人的人頭數對上了。
但是一想到為了數清楚,陸不鳴非得把所有的斷臂殘肢收入眼底,甚至肢體四分五裂的部分,還要忍受那漿液橫流的場面,黃子錫就覺得一陣一陣的反胃。
再想到不久前還處在一個餐桌上,幾乎要一起宵夜晚餐的同伴,這時候已經成了一塊塊一具具毫無生氣的屍體,這種蔓延到胃裡的酸楚感就更加猛烈。
「你不吐嗎?」冷雙很有興緻地打量了陸不鳴一眼,只得到這麼一句回答。
「看得多就習慣了,你不也是嗎?」陸不鳴身上下都被綁住,只有嘴能動,可想而知嘴有多硬。
然而冷雙那雙打量的眼睛投向陸不鳴,竟然不是讚賞,而是懷疑:「你好像知道他們會死在這裡。」
「只是推測。」陸不鳴回答得也很爽快。「你也看到了,從進屋開始,這個大叔的模樣就很詭異,通常來參加這種宴會的有錢人不是這個樣子。」
陸不鳴艱難地動了動腿,一腳脖子踹在「大叔」的屁股上。
冷雙雙手抱胸,又看了看陸不鳴,問道:「你很懂有錢人嗎?」
陸不鳴苦笑,自己可以說是跟有錢人處在一個最遙遠的距離了,他搖搖頭,回答:「我不懂,但是我經常看,他們很喜歡到東城耀武揚威,林城人哪有不知道的?」
冷雙不言語了,既沒肯定,也沒有否定。
陸不鳴一眼便看出來,冷雙對這些很是感興趣,倒不一定是職業病的緣故。
於是他吹了吹口哨,等著冷雙過來央求自己。然而半天也沒有回答,陸不鳴憤恨地咬咬牙,繼續說道:「他們自相殘殺,看起來瘋狂,但是可以解釋。」
冷雙回看了陸不鳴一眼,蹲下身,透過燭火觀察起這個男人,狀似天不怕地不怕的自負模樣掛在臉上,一身夾了絨的深褐色夾克看上去一副弔兒郎當樣,再加上那傲氣的眉眼和嘴角,更讓冷雙頗為不爽。
「你很懂嗎?」冷雙問。
「本來我什麼都不懂,但是參加這個聚會之後我就明白了,這不是很顯而易見的事嗎?」陸不鳴看了看冷雙,咧開嘴笑著。
「說說看。」冷雙說。
陸不鳴知道時機來了,閉著嘴,看了看冷雙,這時候她正對著昏黃的燭火,雪白的臉被映成了暗紅色,顯得竟然有些嫵媚。
他努了努嘴,搖了搖肩膀。這意思很明顯了,看來是要冷雙給自己鬆綁。
然而冷雙只裝作不明白,看的陸不鳴急了,出口說道:「向別人請教問題,總得要有點誠意吧?你看我這樣的狀況,怎麼給你講?」
冷雙沉默了半晌,總算動起手來,一圈圈解開了陸不鳴身上綁縛的繩索,解到一半的時候,戛然停住。
「你先說。」冷雙的話都很少,但是字字句句鏗鏘有力,看起來就不大好商量,陸不鳴哭喪著說道:「姑奶奶,你怎麼愛找我的麻煩?」
冷雙想了想,說道:「不是我找你麻煩,你身上可疑的地方太多,一會兒我的同事來了,你跟我去做筆錄。」
「非得綁著嗎?」陸不鳴搖搖頭。
冷雙沒說話,那就是沒商量咯?
「好吧,算你狠。」不過好在陸不鳴向來好說話,耳根子尤其軟,對女人則更是如此。「不過我先給你個忠告。」
陸不鳴湊到了冷雙的耳邊,後者警惕性地往後縮了縮腦袋,臉色變了,一巴掌差點摑到陸不鳴的臉上時,陸不鳴才哀求似的嚎著。
「別別別,姑奶奶,別打臉。」陸不鳴搖搖頭,儘可能低聲細氣地壓低了聲音,又挪了挪腦袋,看看不遠處還在那兒吐的三人,說道:
「警察暫時不會來了。」陸不鳴說道:「這房子的確不是什麼凶宅,但是說不定還真有一股子怨氣。怨氣還沒消失,我們也就出不去,但是有你在,就好辦多了。」
冷雙聽了陸不鳴的「忠告」,放下差點扇出去的一巴掌,凝神片刻,說道:
「你的意思是,你有辦法?」
陸不鳴一會兒點頭,一會兒又搖頭,伸出腳踹了踹一旁的「大叔」,說道:「喂,大叔,別裝死,你給我說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