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懷疑
()陸不鳴的諷刺倒真的有些效果,程耀華果真安靜了一些,他挪動屁股,來到陸不鳴身邊,打量起這個小夥子來,眼裡有光。
「你好像看的很明白。」程耀華低聲問。
「什麼東西?」陸不鳴皺著眉頭,程耀華看他的眼神讓他很不爽。
程耀華搖搖頭,說道:「我看你挺冷靜的,小夥子,你給大叔講講到底怎麼回事,怎麼就成了這樣子。」
程耀華看了一眼周邊的慘狀,他說的恐怕就是這血流成河,屍橫遍野的情況了。陸不鳴卻差點沒笑出聲來。
「你真要我講?」陸不鳴哼哼兩聲,看了一眼冷雙,說道:「不過有一點我說在前頭,大叔,你的確挺無辜的。」
程耀華臉上浮現出欣慰的神情,他湊近到陸不鳴耳邊,說道:「不是我說,這真的叫無妄之災。」
無妄之災?陸不鳴低聲笑了笑,滿口應承了一句「好」。
「各位,在警察來救我們之前,要不要來玩一個遊戲?」陸不鳴突然說道。「畢竟閑著也是閑著。」
冷雙給一旁綁著的女人簡單包紮了傷口,看到陸不鳴古怪的舉動,頗有微詞的她皺著眉頭,用低沉的嗓音說道:「你想幹嘛?」
「一個簡單的遊戲,黃子錫先生,你先來。」陸不鳴努了努嘴,黃子錫突然被點了名,臉上頗有些訝異。
「我來?來什麼?」黃子錫眨了眨眼。
「我現在手不能動腳不能行的,實在太無聊了,我們來玩個遊戲。你先回答我,當時你的推理,不也是詛咒啊中邪啊什麼的嗎?」
黃子錫點點頭,
「那個……」他臉上浮現出羞赧的顏色,畫框的詛咒,凶宅的推論,片刻之後就破了功,這讓他的面子實在掛不住。
「那個就別提了,只是我的錯覺吧……」黃子錫正要自我反駁,卻沒想到陸不鳴替他圓了場。
「換個角度來說,你的推理其實沒錯哦。」陸不鳴說道:「這個房子的確有鬼,不過不是那種意義上的鬼。應該很好玩。」
黃子錫聽了陸不鳴的話,一頭霧水,這傢伙繞來繞去,半天也不說一句人話,黃子錫也不知道該怎麼問。
不過好在陸不鳴的提示很快來了。
「幫我把三點鐘方向,第二張畫框的那張掛畫取下來。」陸不鳴說道。
黃子錫站起身,卻又遲疑了片刻。
「那個是……」牆上沾著血,畫框里也是。整個牆面上幾乎沒有一塊地方是完好無損的,而這個畫框——不知道為什麼,發生了那樣的事件之後,首先令人矚目的,卻是屋子裡這古怪的畫框。
但這東西,黃子錫大概是不敢隨便碰的,因為就連他自己也說了,這裡邪得很,尤其是掛畫。
「放心,這一個沒問題。」陸不鳴卻信誓旦旦。
這一個?黃子錫心裡犯了嘀咕,但是看了看陸不鳴篤定的眼光,將信將疑地還是來到畫框正下方,看著這幅巨大的掛畫發著呆。
別館的四處牆面上掛著各式各樣的掛畫,這一幅倒沒什麼奇特,只是一幅油畫作品。黃子錫當然看不出藝術成就上的高地好惡,但耳濡目染多了,也知道這大概是一件仿品。
畫幅頗大,大概有兩米來寬,畫框雕琢著精緻的圖案,畫內的內容則是經典不變的希臘風格。黃子錫匆匆掃了一眼,輕輕踮起腳,正巧能夠夠到畫框。
他一邊貼著牆,一隻手輕輕撫摸到畫幅上,心裡默念著各式神佛祈禱的念詞,回過頭看向陸不鳴,問道:「就這樣嗎?」
陸不鳴微笑著說道:「稍微再用點力。」
話音剛落,黃子錫就一個狗啃泥跌倒在地。倒不是他沒有站穩,也不是腳底抹了油滑的,黃子錫揉了揉腦袋,他坐起身,自己是被這畫給撂倒的。
「這下就豁然開朗了。」陸不鳴笑了笑,又看了一眼冷雙。果不其然,這個年輕的女警察睜大了雙眼,手裡收槍的動作都停了下來。
「這是怎麼回事?」黃子錫抱怨。
「很顯然,你剛才鬆手的時候,倚靠的是那幅畫,很簡單的小機關,不走運的是你恰好扶在畫框的軸承上,沒了接力點,你可不就跟著畫一起飛出去了嘛。」
陸不鳴頗有些幸災樂禍似的說道。
黃子錫沒來由摔了一跤,窩了一肚子火,心想這還不是你指使的?然而很快,他就意識到不對勁。
畫的位置變了。
陸不鳴也看著這幅巨大的畫框,說道:「雖然遠離很簡單,做一個滑軌就可以了,很簡單就能讓房間里的這些畫『跑』起來,不過能有這心去弄明白的人,恐怕很少吧。」
「這麼說,傳聞中的靈異事件……」黃子錫揉了揉屁股,想起趙老五的話來。
「傳聞是傳聞,事實到底怎麼樣,就又是一回事了。」陸不鳴說道。「詛咒,中邪之類的說法,只能說有些人別有用心,別有用心的人用這些曖昧的字眼蠱惑人心。」
「嚯。」孟婉聽了,兩眼放光,她目不轉睛地盯著陸不鳴看了好一會,問道:「為什麼聽你說話的感覺,好像你什麼都知道了一樣?」
「少聽他胡說八道。」冷雙瞥了一眼陸不鳴。
「信口雌黃的小丑罷了。」冷雙站起身,輕飄飄地走過一地的屍體,來到畫框下,雖然身體嬌小,但好在她身手足夠矯健,冷雙摘下畫框邊的另一幅相框大小的小畫幅,背後像是被鑲在了牆上似的。
冷雙用力拽下,牆背後果然如同陸不鳴所說,是一道凹槽,凹槽很短,但也足夠畫框或是掛畫在牆上「移動」。
「真是小把戲。」冷雙啐了一口,把畫框扔在了地上,回頭看向陸不鳴。
「你早就知道?」她冷冷看向陸不鳴,緊跟著賀秋葉也皺著眉頭,眼神里滿是埋怨和鄙夷。
「既然知道為什麼不早說?」賀秋葉問。
陸不鳴吹著口哨只當沒聽見。
冷雙快步走近陸不鳴,目光陰冷。
「是你操控這些人?你讓我們眼睜睜看著他們死?是你嗎?」冷雙壓抑著胸口的怒火,悶聲問道。她第一次說這麼多話,火氣正對著陸不鳴發泄。
「動動腦子,警察小姐。如果真的是我,我為什麼要提醒你們?」陸不鳴苦笑著說道。
賀秋葉雙手抱胸,她看陸不鳴早有些不順眼,如今更是忌憚在心,冷言說道:「誰知道喪心病狂的人腦子裡怎麼想的,反正
目的已經達到了,或許用來向我們炫耀咯。」
冷雙也覺得賀秋葉的話頗有道理,捏住了陸不鳴的下巴,眼裡的光變得銳利兇狠。這種熟悉的眼神陸不鳴曾見過,這讓他產生了不好的回憶。
他嗤的一聲,別過臉去,冷冷說道:「隨你們想象。」
冷雙手上多用了幾分力,陸不鳴的下巴就發出骨頭磨碎的聲音,只要她想,隨時能夠把陸不鳴的下巴骨給捏碎了。可惜的是這臭小子脾氣比嘴還硬,臉都已經痛得發紫,竟然一點不鬆口。
「好,過一會,咱們局子里慢慢聊。」冷雙放開了他,這時候黃子錫也來補了一刀。
「我就覺得怪了,撇開冷小姐是警察可以理解。這小子是從哪冒出來的?有誰認識他嗎?」程耀華激動地晃了晃身子,說道:「當然,出這麼大事,不得報警嗎?難不成……難不成你們是……」
程耀華的視線看向一旁激動不已的黃子錫,臉色鐵青了下來。言下之意,他這是想把責任和屎盆子往他們身上扣。
黃子錫臉都憋紅了。
「你看我幹嘛?報警?我告訴你,這位冷小姐就是警察!」黃子錫也不知道這程耀華說的有幾分真幾分假,但是語氣顯然緩和了許多。
程耀華臉上露出驚訝的神情,回過頭看了看冷雙,上下打量一番后,臉上擠出油膩膩的笑,恭維道:「這,這真是失眼了,冷小姐真是少年英雄啊,這,實在抱歉,我這老眼昏花。」
程耀華裝模作樣地彎腰鞠躬,身體像是一條長蟲。
「少廢話。」然而冷雙根本不吃程耀華這一套,她指頭纏住繩索,略微拉緊,程耀華就感覺到身體更加僵硬,這下連折騰的力氣都沒了。
「警察小姐,是我失言,對不住。」不過他的態度仍然很是誠懇,冷雙也就鬆了手。
「我就知道。警察小姐,我知道您這是在辦案,不管你做什麼,我這都是舉雙手贊成,您是為人民服務,我就是人民,咱是自家人,我知道您不能害我。」程耀華雙手是舉不起來了,但嘴裡就閑不住,他繼續說道:
「我就問問,您是要錄筆錄,錄口供還是審問,我力配合。」
冷雙掃了一眼,沒吭聲。
「你說你不記得。」黃子錫卻產生了疑惑:「那我問你,你們都殺成那個樣子了,你一點映像都沒有,你讓我們怎麼信你?」
的確,這程耀華剛才的神情和狀態,簡直與殺人魔無異。這樣一個男人突然告訴你,他才是受害者,誰能相信?
程耀華聽了,一時也不知道該怎麼反駁,臉上露出為難的神色,閉上眼。黃子錫有些得意,沒想到自己一個問題就把人問住了。這時候,賀秋葉和孟婉似乎也恢復了過來,兩人緊緊拽住黃子錫的胳膊,對這個程耀華更是一百個不信任。
程耀華閉著眼,彷彿過了一年,他詭譎的氣氛實在讓人安不下心來,黃子錫警惕地蹲下身,打量著這個中年人,正要繼續發問,程耀華突然猛地睜開眼。
「對,我知道。我這是,這是中邪了。」程耀華篤定地說道。
「毫無疑問,中邪,不只是我,我估計,來參加這個宴會的人,都中了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