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陸不鳴

第十四章 陸不鳴

()懷疑的種子一旦播下了,就會迅速成長。陸不鳴深知這個道理。在這種局面下,越是急著解釋,情況越不利。

索性悶聲不再說話,陸不鳴閉上嘴,靜靜聽著幾人對他的聲討,就連大叔程耀華都看不下去了。

「各位,少說兩句,我們不如聽聽這小兄弟怎麼說。」程耀華看了陸不鳴一眼,幫他說了兩句話,卻遭到鄙夷。

這其中當屬賀秋葉對陸不鳴偏見最大,她一邊護著黃子錫,聲討陸不鳴捉弄黃子錫,又從人品說到了計謀。

她指著陸不鳴手裡的邀請函,以此為依據,給陸不鳴好好上了一課。

「大家情況差不多,那就敞開天窗說話了。」賀秋葉看到陸不鳴的邀請函上寫的是王東,於是便用王先生稱呼陸不鳴。

「王先生,我們沒有你那麼聰明,也沒你那麼強的觀察力——如果你真的不是兇手的話,就好好給我們解釋解釋。」

賀秋葉的話說的很聰明,聽了她這話,陸不鳴自己也沒法拒絕了。

「至少給我把上半身鬆開吧,有這個女人在,我想逃也沒法逃。」陸不鳴瞥了一眼冷雙,兩人的視線針鋒相對,互不相讓。

冷雙思想鬥爭了許久,才悶悶不樂地給陸不鳴把繩索解開。不過她可沒那麼輕易就放過陸不鳴,正當後者樂呵呵地看著冷雙的時候,她在陸不鳴的腰上使勁勒緊了繩索。

「啊!」陸不鳴發出慘叫,惡狠狠地看向冷雙。

「好了,冷警官,咱們聽他怎麼說。」賀秋葉看了看陸不鳴,說道:「王先生,你說吧。」

陸不鳴咳嗽一聲,把肩膀上纏繞的繩索鬆開,身體僵硬的他嘆了口氣,目光瞥向一旁的大叔,程耀華被他看得發愣,鬍子抖了抖。

「程大叔。」陸不鳴問:「你說你不記得進這個屋子之後的事,這是真的嗎?」

程耀華的表情變得很有意思,陸不鳴的這個問題問得擺明就是不信任他,原打算讓陸不鳴這牙尖嘴利的傢伙幫自己洗脫,結果反而被咬了一口,心情當然不會太好。

「你還不信我?」

程耀華的眉眼堆起來,褶皺的紋路在臉上擴散。

陸不鳴搖搖頭。

「你先回答我的問題,程大叔,我再問一次,你是進入房間之後,所有事都不記得了,對不對。」

陸不鳴把問題又問了一遍,這下程耀華的表情又變了。

「我不是說了,我中邪了么。」一張委屈的神色在他的臉上展開。「你看,無緣無故地廝殺起來……」

陸不鳴沒讓程耀華的解釋繼續下去,聲音突然爆炸一樣爆發出來。

「正面回答我的問題!」陸不鳴原本那副笑嘻嘻的模樣徹底從臉上消失,逐漸溶解在他的憤怒和猙獰之中,程耀華慌了。

「我……」

陸不鳴最拿手的把戲之一,便是恫嚇和質問結合。建立在確信之上的威嚇十分有效,即使有些人內心裡對真相糊裡糊塗,都能用這種突然驚嚇讓他們對自己的認知產生質疑。

而現在,程耀華顯然開始懷疑自己的確信。

陸不鳴抓住機會,乘勝追擊。

「說到底,程大叔,如果你真的完不記得什麼了,又是用什麼口氣,什麼處境下跟我們心平氣和的說,這群人在廝殺?」陸不鳴圓睜著眼睛,杏仁般的瞳孔閃亮。

看著陸不鳴的眼睛,不知道怎麼,程耀華感覺自己沒法爭辯,甚至連反駁的餘地都沒有。

「我是……」他本想用「我是聽你們說的」或者「夢裡夢到的場景」來搪塞,但是一時語塞。抓住這個機會,陸不鳴繼續說道:

「如果你真的沒有這樣的記憶和經歷的話,你的反應也太反常了——最開始你裝的還有模有樣,可是不久前才在一起閑聊喝酒的夥伴,這個時候就成了我們腳下的屍首,你的反應恢復的也太快了。」陸不鳴伸出手,指了指一邊的賀秋葉和孟婉。

「如果要演戲,也請你敬業點大叔,沒見過死人,沒有過案底的老實人,看著屍橫遍野的景象,怎麼會無動於衷?用那句話還給你,叫什麼來著——」

陸不鳴咧嘴笑著看向一旁的賀秋葉。注意到陸不鳴熾熱的眼神,賀秋葉的臉頰紅了紅,伸手指了指自己。

「我說的?」

陸不鳴點點頭。

「警察倒還好說,如果這個蠢女人是個刑警,那應該也不是第一次見屍體。但是你算怎麼回事?老兄。」

程耀華徹底還不上嘴了,陸不鳴唇齒飛揚,上下啟合的兩瓣嘴唇妙語如珠,這讓他根本還不了嘴,一時間嗚嗚咽咽的一個字也說不出。

不過說到底,陸不鳴自己知道,以上的推論不過是他的肉眼觀察所得,並沒有任何證據。

「這些如果還不夠充分的話,那麼一開始你們就暴露了。」陸不鳴笑著說道:「你所說的中邪,我覺得很有道理。」

原本支支吾吾說不出話來的程耀華,一聽到陸不鳴的嘴裡竟然冒出「有道理」三個字,像是抓住了救命稻草一般,拚命地應承起來。

「沒錯,這,這房子有古怪,我一來就說了,這,這裡邪氣重。」程耀華拚命點頭。

然而陸不鳴卻捂著嘴偷笑,愉快的伸出兩根指頭,說道:

「第一,你們撞了鬼,就在這裡。宴會開始之前,這個女人發現了什麼,緊接著你們都發現了一個事實,既然發現了,躲不能躲,逃又逃不掉,還發生了命案,這怎麼想也不尋常。」

程耀華點頭。

「第二,這是你親口告訴我的,程大叔。你說,來這裡赴宴的有錢人是這家主人隨便選的,互相沒有什麼瓜葛,彼此也不是熟人,對不對?」

程耀華汗流浹背地咽了咽口水。他猶豫了片刻,艱難地說道:「這麼說,也沒錯。不過……沒錯,我們的確是有求於人,才來這裡的。」

他的語氣比起剛才就軟得多,徹底沒了底氣,更是露出了一個驚天秘密,他掃視了一眼身邊的黃子錫等人,低下腦袋嘆了口氣。

「坦白說吧,至少我自己是這樣子。近年來公司的運轉實在不好,我們的債權股權往外傾瀉了很多,現在已經岌岌可危了。」

陸不鳴對這類經濟話題可是一點兒興趣也沒有,於是仰著腦袋吹起了口哨。

「這封信,這邀請是個救急的及時雨啊。」程耀華甩了甩自己的鬍子,說道:「我們就要破產了,兜售的大多股票根本買不回來,對賭的產權利率越來越高,廠里的生產線都停了,就等著現金迴流……誰成想,要是告訴他們迴流基本沒戲,那會是什麼結果。」

「求神拜佛,燒香頂禮——正所謂臨時抱佛腳,也就是一個道理。」陸不鳴笑著唏噓不已,順著程耀華的話繼續往下說道:「有些人喜歡報喜不報憂,空有一個有錢的殼子,享受著奢靡的生活,但未必底子還是這樣,我說的沒錯吧。」

程耀華實在沒法反駁。

「你……您,您真是慧眼,一眼就看穿了。」

陸不鳴搖搖手指,說道:「根本用不著看,你們十幾人開的車來,看著都是豪車,但是漏洞也太大了。試問真正有底子資金的人,誰會讓自己的愛車又臟又破,成那個樣子?」

陸不鳴的話很有道理,說到這個,就連黃子錫等三名年輕人也老實低下了頭。

他們的車無一例外,豪車是豪車,只可惜他們沒有一個再養得起這樣的奢豪。彼此之間想來也是心知肚明。

「具體到底有多少外債,是不是很快就要倒霉臨頭,那也不是我關心的事。」陸不鳴說道:「但是有一點可以看得出來,你們來的目的應該都差不多。」

「回購股票。」陸不鳴指了指程耀華手裡的信函,說道:「恐怕這封債權的清單上就有你們各個持股的報告和記錄,這東西如果公布到了你們的資方,或是直接反應到廠里,不僅你們現在的生活地位不保,就連屁股都得賣出去還債了吧,哈哈哈。」

陸不鳴毫不掩飾,說到最後,竟然幸災樂禍地笑了起來。

「自作孽不可活——如果不是急著讓這些產業變現,拿錢換錢,也不至於會窘迫成這樣。」陸不鳴等著程耀華說。

被直接點破了。程耀華自然也沒什麼好解釋的,甚至陸不鳴的說辭已經是給他留了情面,除了一張老臉掛不住的羞赧之外,程耀華也沒什麼其他反應。

「這麼說……」冷雙被陸不鳴勾起了這件案子的隱情,她的好奇心蠢蠢欲動了起來。

「他們又為什麼要互相殘殺?難道是為了搶這個股權?還是為了殺人滅口,讓這些資料消失?」

冷雙的推論其實很有道理,如果不是陸不鳴,或許這件案子的走向就會如此了吧。

然而陸不鳴卻有自己想法。

「這樣說不通,警察小姐,我問你,從頭到尾,除了這個趙老五之外,有沒有類似的主人出現過?」陸不鳴問。

冷雙仔細回憶起來,她的觀察力也不弱,腦海里卻沒有任何印象。說來也足夠古怪的,作為宴會的主人,邀請眾人前來的東道主,竟然連一個照面都沒有。

最終冷雙只能搖搖頭。

「沒錯,所以這個設想也只是假象。」陸不鳴看向程耀華。「你還打算隱瞞嗎?」

「隱瞞?」程耀華睜著眼,看了看眼前的青年,渾身都無法動彈的他直冒冷汗。

「還存在僥倖心理?好,既然你不想說,我來替你說。」陸不鳴說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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正義迷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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