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5章紅姐哭了
天後。
寧夏回族自治區,銀」市。火車站8號站台。
寒風中,我捂著大衣領口不耐煩的朝火車道遠處望著,哆哆嗦嗦地看看錶,拚命搓著凍得有點發白的手,銀」的天氣可不比瑞麗那麼暖和。這裡春遲夏短。秋早冬長。晝夜溫差大。一件普普通通的大衣根本擋不住寒風的入侵。
看著幾個跟站台接站的男男女女在那裡非常搞笑的蹦蹦跳跳,我一猶豫,也學著他們的樣子蹦醚了兩下子,別說,這一活動,身上頓時湧起一絲暖意。
這個斐紅,怎麼還不到?
知道火車磨磨唧唧的,你不會做飛機過來啊?
想到進車站時那人擠人人踩人的場面。我就有點來氣。
就在昨天,我從瑞麗開車往銀川來的路上,接了斐紅的一個電話。她說她在北京閑著沒事兒。想來瑞麗找我一起賭石,等我告訴她我都出了雲南邊境要去寧夏的時候。紅姐又說想到銀川來找我,非說跟這頭認識人,能找個一間房子,還不用花房租。我自然不在乎這點小小錢。也明白她是打算讓我幫她撿漏。想了想,那張古琴冥王完全是託了紅姐的福才讓我找到的,歸根結底欠了她一個大人情,遲疑了片刻。也就答應了她。
這時,轟隆聲漸漸接近,火車進站了。我視線一凝,緊緊盯著打開的車廂門。尋找著斐小紅的蹤影,可是,當門開的那一剎那,呼啦一下,無數個到外地打工返鄉的民工扛著大包小包驟然從車廂里擠了出來,我後面,也有無數個農村婦女迎了上去。有尖叫的,有擁抱的,還有嗚嗚大哭的。場面頗為混亂,差點把我給擠到站台下的台階上。好不容易穩住了身形。我也顧不得上去接人了。就在通道口扯著嗓子大喊了一聲:「斐小紅!斐小紅!下來這邊」。
隱約間,似乎聽到了紅姐的答應聲。
三四分鐘后,等站台上的人下去了一多半,一身呢子風衣的紅姐終於出現在我面前。這回她沒有再「要風度不要溫度。」不僅上面妾得很嚴實,那條黑色緊身休閑褲也厚厚實實地繃住兩條豐滿的大腿,唯獨兩隻黑色高跟鞋。在大風中略略有些單薄。
我道:「等等再走,人太多
「真他娘的冷。」斐小紅抱著胸口打著寒顫,眼角瞥瞥擁擠的人群。哼了一聲:「擠擠擠,擠死你們。這幫老外地,什麼素質啊。」
我臉一板:「你別給我沒事兒找事兒啊,我可不想惹麻煩,先跟你說好,這兒不是北京,現在咱倆才是外地人,你少給我得瑟,嘴巴嚴實點,別忘了這兒是回族自治區。忌諱本來就多,小心禍從口出。知道不?」
斐小紅撇撇嘴,倒也出奇地沒有反駁我。
我滿意地看看她,覺得這次紅姐好像乖巧了一些啊,似乎也不是那麼招人煩了。
費了半天勁,我倆才從火車站擠了出來,開車上了主路。
「紅姐,電話里我說的很清楚了啊。」我覺得有必要提醒她一下。「我這次是奔著一個小玩意兒來的。弄到手了我就回北京,我媽還催我回去過年呢,真沒時間幫你撿漏。而且銀川的古玩行當不是很火熱。也沒什麼條件能撿漏。」
斐小紅嘿嘿一笑:「老娘想買幾件衣服,你給我報銷就行了。」
我答應的很痛快,「那沒問題,買吧,還是老規矩,這回也不能超過十萬斐小紅幫我找到的古琴冥王價值幾千萬呢,十萬二十萬算個什麼?這點錢我自然捨得,而且她來銀川,我還有用得上她的地方,於是道:「你指路,去你說的那個朋友家吧
斐小紅怔了怔,「真去啊?住賓館多好呀?」
我道:「先去那人家裡看看,我有事兒問。」有個了解銀川的當地人,我找那個玩意也方便了很多,這也是我叫斐小紅來銀」的主要目的。
頂著大風一路前行,車子出了市區,拐進了永寧縣的一個村子。
永寧縣沃野千里、溝渠縱橫、鯉鯽逐波、林豐糧茂,自古就有「塞上江南。魚米之鄉」的美譽。山坡土道上不時有拖拉機壓過,裹著帽子行走於小路上的回族村民朝我的車子投來好奇的目光,我一側頭,再次問了斐小紅具體位置,在她的指揮下,我左拐右拐,最後把車子停到了一個小院兒門前。
「梅子,梅子!」下了車。斐小紅就扯著脖子嚷嚷了一聲。
碰小院兒的門從裡面被人推開了,一個還算清秀的較小身影踱步出了來。看到斐小小紅,她臉上一喜,「紅姐!您來啦?」說罷,她又好奇地看看我:「咦,他是?」她二十歲出頭的模樣,從穿著打扮看,這個叫梅子的姑娘應該是漢族人。
斐扒紅介紹道:「這是顧靖。我朋友,歲數應該比你大點,你叫他顧哥吧
梅子乖乖叫道:「顧哥。」
我客氣道:「你好,我們倆也是網到銀川,打擾你了啊
「您是北京人?」聽了我…一於,梅子稍男恭敬了此」慌忙道!「快講屋裡坐
小院兒不大。卻被收拾得乾乾淨淨的。進去后,梅子把我們請到了一個房間里,光禿禿的土杭上一塵不染,傢具也沒有幾件,簡樸是簡樸了點,可透著一股溫馨勁兒。梅子家裡似乎就她一人,據梅子說,她男人還在外地打工,今年春節不回家了,她公公婆婆就坐火車去了外地看兒子,還有她姓子。她哥哥等親戚,此時也在外地有事,所以家裡就她一人。
圍著幾個方凳子坐下后,梅子給我倆倒了兩杯白開水。
「紅姐,聽說您跟北京發財了,是真的嗎?」
「嗨,湊湊合合吧。」斐小紅掩飾不住地得意,把腕子從袖口裡伸出來,抖了抖那隻冰種翡翠手鐲,看著梅子驚詫與羨慕的樣子,斐小小紅這個笑呀,隨手脫掉外面的風衣遞給她:「幫我找個乾淨地方掛一下。別弄髒了。這衣服好幾千呢。」
「幾千!」梅子啊了一聲。把手在褲子上擦了擦,伸手想接,卻又有兵膽怯。
看她又得瑟,我氣就不打一處來。之前火車站前對她生出的一點好印象頓時消散一空,我一把搶先接過風衣,大大咧咧地往土炮上一扔。不就一件破衣服嗎?你得瑟個屁呀你!這個紅姐!一點好臉色都不能給她!
斐小紅一下就急了,網要破口大罵,但許是想到這衣服是我給錢報銷的,眉梢上的火苗又漸漸退下,悻悻一癟嘴,嘴巴里嘀嘀咕咕著什麼。走到炮上,把衣服小心翼翼地整理了整理,愛惜地掛到了梅子家的柜子里。
梅子看看我,瞅瞅她,很是有些狐疑。
坐回來后,斐小紅拿暴發戶的氣息稍微收斂了一些,拍了拍梅子的肩膀:「丫頭。姐現在跟北京混的還算不錯,以後你有事兒。直接來北京找姐,別的不敢說,給你尋摸個工作還是沒什麼問題的。
梅子一聽,立刻感激道:「謝謝紅姐。」
斐小紅大大咧咧地擺擺手:「咱姐兒倆還客氣個啥子?有事儘管說!」
聽說,她倆是做保婚時認識的。當初斐紅還在晏婉如家幹活,賣菜的時候時常能碰見梅子,同樣是幹家政行當的,同樣來自外地。同樣家裡很窮,一來二去倆人就混熟了。後來,梅子家裡有人病了,需要人照顧,她才辭了工作回到銀川,而過了不久,斐小紅也中了彩票發了財。
大家簡單聊了一會兒,眼看快到飯點了,斐小紅揉了揉肚皮道:「給我們弄點吃的?」連點客氣話都不會說!我瞪她一眼。轉頭對梅子道:「隨便吃點就行。別太麻煩。」
梅子臉上有點羞澀,支支吾吾道:「紅姐是今天早上給我打的電話。我以為她明天才到,就沒去買菜,家裡就熬了點菜粥,要不。要不我去市場上看看?」鄉下的菜粥我自然知道是什麼味道,反正我是喝不慣那個。
我用了斐小紅大腿一把:「別讓梅子去了,你,買點菜去。」
斐小紅瞪著眼珠子道:「你使喚老娘使喚上癮了?」
梅子急忙道:「我去,我去。」
「梅子,你坐著,我還有事兒問你呢。」我不耐煩地看看斐小紅:「趕緊的,等著吃飯呢。」見紅姐仍氣憤地盯著我,沒有一絲動換的架勢。我把臉往下一拉,一眨不眨的看著她的眼睛。
僵持了十幾秒鐘,斐小紅終於心不甘情不願地站起身,嘟嘟囔囔地出了屋,臨走前,還惡狠狠地瞪了我一下子。
我心裡一樂,心說這傢伙是典型的吃硬不吃軟,還真不能給她好臉色看。
礙事兒的人一走。我馬上和顏悅色起來。「梅子,來,坐這兒,坐啊。」
梅子的警慢和防備之意寫在了臉上,左右瞧瞧,怯生生地坐在我
前。
我汗了一下,道:「你別緊張。那啥。我就是想問問,咱們銀川附近有沒有一個塔,叫什麼軍塔還是什麼荊塔來著,我記不太清楚了。」見她表情迷茫,我比發了幾下道:「大概四五十米,挺高的,還有什麼特徵來著,嗯,對了,是八角形。最上面好像有個珠子什麼的,你知道不?」
梅子使勁兒想了想,突然恍然道:「你說的是李俊塔吧?」
我皺皺眉頭道:「不是吧,我記的應該是兩個卓,不是三個字。」
梅子解釋道:「您說的肯定是李俊塔,哦,我們當地人都管它叫李俊塔,因為它在李俊鎮西南一點的位置,其實它本名應該叫金塔才對。」
我一拍腦門:「對,金塔。就是金塔!」
梅子手指了一個方向:「就在那邊。也是我們永寧縣的地方,小時候我經常去那邊玩呢,咦,您是來銀」旅遊的嗎?金塔的名氣在銀川不算很大啊,而且現在是冬天。周圍也沒什麼東西,不好玩的。」
我來了精神,「梅子,你再跟我說說金塔的事兒。」
聽她講了十幾分鐘,我漸漸對那邊有了一個大概的了解,點點頭:江樣,下午我得安趟銀川辦事回來以後。你帶飄撇下李俊塔那邊轉轉,哦,既然這邊離得近,晚上我跟紅姐乾脆也不走了。就跟你家住下吧。你看方便不?呃,可能得住個兩三天呢。要是你有別的事兒,也不礙得,我倆上賓館住。」
梅子明顯猶豫了一下,看看我,一點頭:「方便,家裡就我自己。屋子多的是。」
「那多謝了。」我自然不會像斐小紅那般不會做事。考慮了考慮。我摸出錢包來,把裡面所有的百元鈔票都拿了出來,大概是三千六百多塊錢,然後再梅子驚異的視線下。把錢塞到她手裡,「這個你拿著。當是我倆這些天的吃住費了。」
梅子急急把錢退回來:「不行不行,我跟紅姐是好姐妹,怎麼能收您倆的錢?」
我唬起臉來:「讓你拿著就拿著。你家也不容易,別推了,快點。
「真不要了!」看得出,梅子是個很淳樸的姑娘。
「你要不拿,我可帶著你紅姐走了?」
不得已,梅子終於猶猶豫豫地看看我,把錢收進了兜口,謝謝顧哥。」
「呵呵,應該是我謝你才對。」忽然,外面的院門響了一下。緊接著。氣哼哼的斐小紅風風火火地進了屋子,咚,她把手裡的兩個布袋子往桌上一扔,「買完了,總共兩百五,人家小販沒法開發票,你自己記著賬,到時候給我報銷!」
我道:「你買菜去了還是買金子去了?這麼倆兜子就兩百五?我看你夠二百五的!」
斐小紅怒道:「老娘大老遠地去買菜,你以為老娘樂意啊,嫌貴了你自己去呀!」
梅子哭笑不得地站到我倆中間:「哎呀,您倆別吵了,我,我去做飯。」
我也懶得搭理她,心說我這不是吃飽了撐的沒事幹了么,好端端的我讓斐小紅來銀川幹嘛呀?這不是自己給自己找氣受嗎?一呼氣,想著紅姐為尋找古琴做出的巨大貢獻,我哼了一聲,不跟她一般見識了。
可當我隨手扒拉開那倆布袋子,想看看她買了什麼菜,這一看,頓時把我氣壞了!
我一拍桌子,指著她的鼻子道:「你說你還能幹點什麼?買個菜都不會!傻死你得了!」我一指那兜子羊肉:「你跟北京沒見過羊肉是怎麼的?誰家買羊肉帶著骨頭買啊?你傻啊?不知道骨頭佔分量呀?要骨頭你啃著吃啊?還有這個!這是什麼?雞胸脯肉?有帶著骨頭的雞胸脯肉嗎?你沒長眼啊?買的時候不會挑一挑啊?你說你還能幹點什麼?」
斐小紅怒不可遏地死死瞪著我。咯咯磨著牙,一句話也說不出來!
我道:「你還跟我瞪眼?你有理了是怎麼著?見過傻的!沒見過像你這麼傻的!」也不知為什麼。面對斐小紅時,我總是放的很開,嘰里呱啦地就是一通數落。
斐紅呼呼喘氣,臉都白了。
梅子急了,「顧哥,你別罵紅姐了。不是。不是那樣。」
我道:「你別替她說話,她這人就這德行,不讓人說兩句她渾身不自在!」
梅子哎呀了一嗓子,「你不知道。銀」不比北京,我們這邊賣的羊肉都是帶骨頭的,沒人會把純瘦肉給你剔出來,其他肉也都差不多。要是能買到不帶骨頭的羊頭,那才是稀奇事兒呢,普通集市上都這麼賣。」
我呃了一聲,「真的?」
梅子連忙點頭:「當然是真的。你不信可以去市場上看。」
汗。錯怪的了?
我這叫一個尷尬啊,瞧了下眼圈發紅的斐小紅,我訕訕一笑,不知該說什麼好了。
梅子小心晃了晃斐小紅的手臂,「紅姐」
斐小紅鼻子抽了抽,極為委屈地一屁股坐到嫵上,拿袖口抹了抹眼睛,眼淚珠子滴答滴答地落了下來,大聲哭道:「老娘,頂著凡」大老遠地去」給你買菜」倒還落了一身不是,」她吸吸鼻子也太欺負人了」,老娘怎麼招你了
一看她哭,我心就軟了,走過去道:「哎呀,挺大人了,哭啥!」
斐小紅叫道:「老娘願意哭!老娘委屈!你管得著嗎你!」說罷,又嗷嗷哭了幾聲。
我好氣又好笑地拽拽她:「行了,這回是我錯了,別生氣了。」
斐小紅還是哭個不停,抹了把眼睛。「老娘幹什麼你都看不順眼」你乾脆一刀捅死老娘!」
我苦笑道:「我就看你最順眼,行了不?別鬧了,讓人看笑話。」
我拿手給她擦了擦眼淚兒,斐小紅氣呼呼地扒開我的手,見梅子遞來一個手帕,紅姐便一把抓了過來。放在鼻子上,使勁兒醒了醒鼻涕,一抹,把手帕丟到床上,「就會欺負老娘,要是換了小部和小晏……你敢言聲嗎你?」
我道:「我道歉,我道歉,消消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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