3.正邪勢不兩立!
宮女太監侍衛擠著的屋子裡,雖無異味,但採光不算好,略顯暗沉的光線里,到處都鬧哄哄的。
十數張淡黃色長木桌整齊排列,坐著不少人。
水秀的小眯眼現出凝重之色,她似乎知道些什麼,也不埋頭吃飯,只是死死盯著長桌中央。
隨著一聲公鴨嗓子的「容妃娘娘賞你們的」,一個長形白瓷魚盤被放在桌子中央,盤上平鋪擺放了烤全鴨,切工精緻、香味四逸。
剎那間,水秀雙眼放光,筷子電射而出,一騎絕塵,插在盤子中央的大鴨腿,在一片哀嘆聲里,笑眯眯地將戰利品放在了夏白碗里。
「小白,你別只吃蔬菜呀。」
這秘制烤鴨腹中裹著葯膳,奇香與肉糅雜一起,這本是獻給容妃的,但容妃心情不好,不想吃,便是直接丟給太監了說是賞給下人。
但夏白看著碗里的鴨腿,皺了皺眉,「我不吃葷腥,太膩了。」
他推開碗,看了眼愣住的小宮女:「我飽了。」
水秀急忙補救:「喂,喂,我這一碗沒動,你吃我的吧?」
但那一身的白衣小太監已經推門走出了這屋子。
門外,是秋天。
門裡,宮女太監們捂嘴偷偷笑著,時不時側眼看看那水秀。小姑娘跺了跺腳,碗一推:「我也飽啦。」
便是一提鵝黃宮裙,邁著長腿跟著跑了出去,追到夏白身後,一拍這白衣小太監的肩膀,「是我錯啦。」
見到夏白不說話,她別著手,跳著走到了他一側,略一沉吟,試著找出個話題:「喂,皇上最近可迷武功了,在到處招收小太監,說是一起陪著練拳,你要不要去呀?」
夏白也沒生氣,他只是不吃肉而已,所以接話道:「太尉肯定不許吧?」
水秀輕聲道:「哪有不許,都是練的普通武功,太尉看過好幾次了,似乎還挺支持的,每次都樂呵樂呵的走了。」
「皇帝有這麼無聊?」
「誰知道呢,這些大人物的心思也不是我們這些奴才能揣度的,也許皇上受了半年前先皇遇刺的刺激吧。
而且,這些日子京城裡又壓抑的很,我前些日子去街上,看到好多陌生面孔,都是背著武器的,挺可怕。
皇上可能也看到了,這才練武吧?」
私議皇家之事可是大罪,所以水秀說話的聲音特別輕,也借著機會,靠著這一身白衣的男人特別近。
鵝黃長袖裡探出的小手指,不經意間帶動著那白衣,輕輕摩擦著,一個宮女一個太監,就這般在雕樑畫棟的迴廊上匆匆而行。
回藏經閣的路,需要經過五彩鵝卵石鋪築的小徑,兩側翠竹林早已枯黃,雖然來年會生出若仙境的新綠,但此時卻是帶著蒼涼蕭索。
竹林里,則是小皇帝休憩品茶的一座行宮,稱為浮生殿,取自「偷得浮生半日閑」這句。
而最近皇帝也愛在這裡陪著小太監們打拳。
兩人便是不多言,匆匆而行,要快速通過這裡。
夏白忽的停了停腳步,因為他聽到隔著小竹林,又隔著那厚厚朱牆的浮生殿里,有著對話。
雖然只是聽了一句,但他挺想聽下一句的。
別人怕是把耳朵貼在牆上都未必聽得清,但對於夏白而言,卻是無比容易。
這位白衣傾城的絕美太監,若是晚上在宮裡隨意走一走,就連妃子們獨自「呻吟」,都能聽到,那銷魂的聲音可令男人心猿意馬,心裡頭燥熱無比。
可這又怎麼樣呢?
夏白心中沒有任何波瀾,就算那些妃子在他面前脫光了衣服,擺出各種姿勢,他也沒有任何感覺,頂多作為藝術品般欣賞一下,如果有特別精緻的,未必不會產生帶回去做個收藏的念頭。
此時,隔著竹林,牆壁,他聽到了小皇帝的聲音。
「朕這不是鳥盡弓藏,也許開國皇帝打下江山,他公羊家確實功不可沒,但我大周也許了他近百年富貴權勢!
這世若要興,公羊家必須滅了,魔門也必須都滅了!」
小皇帝聲音挺激動。
然後響起了另一個頗為沉穩,令人一聽就能安心的聲音:「陛下明鑒,這魔門確是真正的動蕩之源,也是盛世和平的最大阻礙!
陛下知道的不過是公羊家的《玄將魔功》,知道這法門若要練至圓滿,求得是一將功成萬骨枯,萬千的殺伐,才能將兵戈之氣糅入真元之中。
而陛下不知道的,還有許許多多。」
小皇帝聲音響起:「還請先生賜教寡人。」
那被皇帝稱為先生的人繼續道:「任家的《血飲魔功》,便是要以鮮血為池,每日在池中修習功法,過上十年,便可大成,而這血池是人血,而且每日必須更換,如此,那一縷恐怖的血氣才會融入真元。
這功法一旦大成,我等正派怕是唯有苦修五十餘年的絕頂高手才能與之匹敵。」
小皇帝駭然道:「竟是恐怖如斯?」
那先生繼續道:「臣便再說幾個給陛下聽聽...譬如,屠家的《長生印法》,若要修至圓滿,便是要新亡的死氣,所以屠家一向出屠夫,他們出外歷練,就是殺人,殺的幾千幾萬,那印法就大成了。
死氣入了真元,從此也是所向披靡,成為絕世的魔頭。
又譬如,丁家的《星宿魔解》,靠的是以處子為容器,飼養魔蟲,待得魔蟲大成,便是以之造成大範圍的瘟疫怪病,而這丁家便是會潛入這瘟疫的核心地帶,吸收這詭異的毒氣,將之融入真元,大成之後...便可以輕鬆侵蝕別人的內力,甚至真元...
當年那一場江湖的死河浩劫,便是如此,死了不少前途無量的正道翹楚,使得當時江湖新一代的高手銳減了四分之一。
又譬如...」
那先生侃侃而談,而小皇帝卻是聽得越來越驚,不僅是驚這些魔門功法的殘酷,暴虐,也是驚這些邪功的速成,只要修鍊得法,條件具備,竟往往只需數年時間,便可以達到別人辛勤苦練近乎一輩子的效果。
更是驚這些魔功,果然是太平盛世的最大毒蟲,若是沒有正道平衡,這世界...怕是早被這些魔門的人給瓜分,成了修羅場了吧?
「皇兄是真糊塗啊!!他還偏袒那公羊屠,還發布希么江湖監管令,實在是糊塗,糊塗至極!!」
小皇帝低沉的咆哮著。
那先生嘆道:「皇上也不必過多責備先皇,事實上,我們懷疑先皇玄璋極可能是被公羊屠控制住了,否則一個有著正常良知的人,不可能助紂為虐。
所以,我們刺殺他,其實也是幫著他解脫,擺脫控制。」
說到這裡,這先生忽然頓了頓,良久的沉默后,他聲音帶著無比的凝重,又壓低了幾分,「皇上,還請您掏心掏肺地和為臣坦白,那刀魔天下第七,究竟是什麼人?」
「這位大人...會否耳目通天...此刻就在聽著你我的對話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