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七十六章 夜行奇遇
?今晚的夜涼涼的，月色淡薄，透過窗格過濾進屋子裡，落下些許斑駁倒影。
木瑜翻開自己帶來的包袱，倚著沉靜溫柔的夜色換上了緊身的夜行衣，最後將自己的面容給蒙上之後，才借著月光走向了門邊。
相比於屋內，外面是熱鬧的，園圃里各種蟲鳴此起彼伏，叫喚得不亦樂乎，有涼風吹拂過樹木枝葉，發出一陣陣「嗦嗦」的聲響，在這座庭院里，在這片濃重的夜色下，一扇門毫無徵兆地被推開了，從那裡面露出一抹白，中間兩隻杏仁那般大小的水潤眼眸，滴溜溜地轉悠著，待確定了沒人之後，才露出整個兒身子來。
掩上屋門，木瑜沿著游廊直疾步走到盡頭處，才腳尖一點地面，踩上護欄，翻過了高牆，高牆之外，又是一堵高牆，為了小心起見，木瑜放棄了飛檐走壁的想法，老老實實地穿梭在巷子裡面。
夜色正濃，大街上冷冷清清的，唯有一家小酒館外的酒幌仍在涼風中肆意，木瑜走了進去，小酒館里只有一個打著盹兒的店小二看著館子。
一陣涼風被帶了進來，混雜著女子身上的幽香，微拂過店小二酣睡著的瘦弱臉龐上，激得他一陣哆嗦，懵懵懂懂地睜開了眼睛。
「小二，你知道紅葉寺么？」
聞得這冷然如在耳畔的一聲，驚得店小二又是一個哆嗦，這回算是徹底醒了過來，急忙轉身過來，眼前一黑，往上，最多只瞧見一雙靈氣的眼眸，正冷靜地等待著他的回答。
「你......你是什麼人？你要做啥？」
店小二一骨碌從凳子上起身，退離一身夜行衣的木瑜好幾步遠。
木瑜不回答，只是冷靜地盯著他。
見木瑜不曾有什麼殺氣，也沒有什麼動作，店小二才回過味來，惶惶回道：「紅葉寺小人自然知道，不知客官問這個做甚啊？」
「怎麼走？」
「往南直走，直到碼頭，再沿著大河往左拐，有一座山，紅葉寺就在那座山上。」
「哦，多謝。」
得到了想要知道的消息，木瑜一點兒也不作停留，出了小酒館便沿著街道往前去。
店小二納悶地撓撓頭，忽聽見後邊有動靜，轉身一瞧，原來是自家掌柜的上完茅房回來。
「傻站著做甚？趕緊去幹活！」
天幕中那一輪好似女子眉毛的彎月正也一直往南去，掠過殘雲，避開晚風，衷心追隨著木瑜的身影。
然而，沒走多遠，前面不遠處的巷口突然蹦出來一道熟悉的人影，雙臂抱在胸前，一副天然的慵懶模樣，笑嘻嘻瞧著她。
木瑜猛地頓住。
「錦年？你怎麼......跟著我幹什麼？」話一出口，木瑜便是莫名的心虛，聲音也軟了下來。
錦年走近了來，嘿嘿一笑：「嘿，小魚魚，你真不夠仗義，說好的朋友呢？」
錦年倒是一點兒也不惱，還學會說這些嘲諷人的話來刺她了。
木瑜沒話反駁，但也不情願自己先服軟，而錦年卻在等著她先開口。
於是兩人就這麼在深濃的夜色中當街對立著，默然無言。
唯有晚風在耳畔呢喃不休。
夜色濃得化不開，天幕中的那一輪彎月也停住了，冷冷地瞧著下方的兩個人類。
人類也這般薄冷無情么？
最後，木瑜再也忍不住了，試探地開口解釋：「其實我是回客棧拿些東西的，我穿成這樣是......你看，這天這麼黑了，不是得換身衣裳？嗯，就是，白天的衣裳該是在白晝里穿，天黑了就得穿天黑時該穿的衣裳，就是這樣的道理，你懂的吧？」
說著，定定地瞧著錦年的臉色，卻見他面上有不同於以往的冷色，如同覆上了一層寒霜，眼神是那樣的冰冷，冷得木瑜生出一種自己從未認識過這個人的錯覺。
「錦年......」
木瑜的聲音幾乎是有氣無力了。
「你騙我。」
錦年冷冷地丟出這一句話來。他說完，便一步一步地、很慢很慢地朝著木瑜走過來，用著他從未用過的冰冷的眼神。
那一雙原本靈氣逼人的眸子，此刻如臘月冰凍封住了周圍的一切暖意，就連木瑜也被拉扯進來，讓得她又驚又疑。
錦年......這是怎麼了？為何像是換了個人一般？
以前，即便是木瑜違心說了謊，欺瞞了他什麼，錦年也總是笑嘻嘻地對著她扮鬼臉。他從未有過這樣的神情，從未......
木瑜心裡慌亂得緊，但她心中有愧，立在原地一動未動，等待著錦年湊近了來質問她。
饒是木瑜已經做好了準備，當觸及錦年越來越近的眸子時，仍是禁不住瑟縮了一下。暗夜中，她的瞳孔猛然緊縮。
「等等！」
木瑜往後退了一步，神色驚疑不定。
誰料，只有不到一丈之隔的錦年忽然稍稍歪著頭顱，露出一口整齊的白牙，說了句：「小魚魚，你怎麼了？」
這聲音，也是錦年的聲音啊，可是......
木瑜總覺得哪裡不對勁，卻說不出來。
不對！錦年的牙齒並不甚整齊，其中兩顆大門牙雖不算凸出，但和其餘牙齒相比，絕非一般大小。
「你不是錦年，離我遠點！」
木瑜怒喝，心中騰然升起一股怒火。
再這麼著，錦年也是她的朋友，如果有人冒充，木瑜一定不會放過那個人。
誰知，對面的錦年卻做出一臉無辜狀，可憐巴巴地盯著木瑜，說：「小魚魚，你怎的不認識我了？我好難過，好想哭......」
這聲音是很像的，若是尋常時候，木瑜定然會誤以為真，但這個人說話的語氣卻全然沒有錦年獨特的調調，反而故作甜膩，有點兒娘娘腔的感覺......
木瑜冷哼道：「哪裡來的妖怪，裝做別人的模樣，卻做出小倌的姿態，真噁心。」
對面的「錦年」忽然仰天大笑，那笑聲卻不是錦年的聲音了，照木瑜的估計，該是他的本來的聲音了。
不過，還是挺有趣的。
木瑜也忍不住笑了笑，卻見對面那人一把借取臉上的東西，露出一副國字臉中年男人的面目。
「木姑娘，想不到吧？我費正義的易容術怎麼著也算是出神入化，老子敢說天下第二，就沒人敢說自己是天下第一，老子的名號在江湖上也是響噹噹的，呵呵，想必木姑娘是沒有聽說過了？」
木瑜呆了一瞬。
這個國字臉中年男人長得一副正氣凜然的模樣，然而說出來的話卻這麼地......囂張狂妄，真是人不可貌相啊。
「當然......沒聽說過。」
見木瑜一臉木然，這人又是朗聲一笑：「哈哈哈，木姑娘是被我這個樣子所困惑住了吧？你儘管放心，這副面容也非我本來的樣子。」
「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