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二章 抵達北境
舜陽山脈是坐落於東漸國最北部的一座大型山脈，綿延五百多里，將東漸國與北國以十分強硬的姿態生生隔絕開來，唯有一道狹長溝壑擠在兩方峭壁之中作為兩國往來的通道，也因此，東漸國與北國才能夠憑藉這道溝壑彼此相安無事。
奉命駐守在此的是鎮北大將黃忠勝，迄今為止，這位對東漸國堪稱忠心耿耿的老臣，已在此駐守了長達十一年，在他駐守期間，北國雖然蠢蠢欲動、虎視眈眈，但也奈何不了這道關卡、這位大將分毫。
一人守隘，萬夫莫向。
雖然北國軍民各個身強體壯，擅長打仗，但憑著如此天然而成的有利地勢，以及封煜在三軍中建立起的威望和無與倫比的軍事能力，皇甫堅對封煜懷有莫大的信任與期望。
自從六月初那天從皇城出發，到今日七月底，二十多萬大軍經過長途跋涉終於順利抵達北方邊境，駐紮在舜陽山脈。
此時節，天氣漸漸炎熱了很多，士兵們早已換上了夏衫，外頭套上盔甲，倒也算得上清涼，當然，若是排除白日里在校場上站在太陽底下操練的話。
將士們在忍受了一天的太陽炙烤與揮汗如雨之後，身體上是極為疲憊的，所以，用最快的速度吃完晚飯，再一起洗完澡，豐富而熱鬧的夜生活便開始了。
營地周圍儘是些幽深茂密的花草樹木，又值夏季，蚊蟲極多，幸好將士們來時準備充分，很多人都帶了驅蚊之物，如香囊、藥草、藥粉以及藥膏等。
晝長夜短，晝暖夜涼。此時，眾人都舒舒服服洗了個澡，聚集在營帳里，要麼以水代酒玩猜拳，要麼赤手空拳摔跤、掰手腕，還有的當著眾人的面展示了自個兒獨有的才藝，另有一小部分人不知從哪裡弄來了野味一塊兒圍著篝火烤肉，吃得滿嘴流油，時不時地能夠聽到有誰抱怨「要是這會兒有酒，那簡直就是人生一大快事啊！」「何以解憂，唯有美酒。」
正當眾人沉醉在清涼夏夜下的「狂歡」中之時，從一座靠近營地後方山林的營帳中鬼鬼祟祟地探出一道人影，這道人影中等身材，偏瘦，面容很是普通。瞧著周圍哄鬧沸騰的場面，他輕輕點了點頭，然後抱著一團類似於衣物的東西奔向營地後方的山林深處。
這會兒，夜色才剛降臨，一輪新月徐徐升起。
地上鋪滿了各種野草，頭頂上的樹木冠蓋幾乎遮住了天，大片大片的綠葉給整片山林帶來了頑強而堅韌的生命力。
沒多久，他便瞧見了個熟人。說起這熟人也不過是相識幾日，聽他說他叫陳大牛，家中世代務農，爹爹死在了戰場上，自家老娘聽說爹死了便一病不起，不久就撒手人寰了。聽說朝廷徵兵，他便去報名，一方面自家只有自己一個壯丁，另一方面也為了自己心中的男兒之志。陳大牛長得高大壯實，樣貌倒是憨厚。
「大牛哥，你也在這兒啊！」
「韓小西？」
「是我。」
見韓小西雙手背在身後好像藏著什麼東西，陳大牛卻沒多嘴，語氣溫和：「小西，這麼晚了，別往深處去，俺先回去了。」
「哦。」韓小西緊緊地握著手中的衣物，未敢多說。
直到大牛哥的身影慢慢消失在視線內，韓小西這才拿著衣物繼續往前走。
夜色愈來愈濃了，林中愈來愈靜。
不知走了多久，前方的視野卻忽然寬敞了起來，林木漸漸稀疏，隱隱有水流的淙淙聲響回蕩。
韓小西加快了腳步，將手上的衣物抱在懷裡。
待到達了目的地，韓小西望了望四周，隨後便將自己身上的衣物一件一件褪下來......
淺淡的月光灑在水面上，映照著柔波蕩漾，兩壁的岩石稀疏散落，大小不一。韓小西裸著瓷白的身子，將一頭如墨長發拋進清水中一遍又一遍地擦洗，之後，她用巾布沾著泉水細細地擦臉、脖頸、雙臂、胸口......從頭到腳。
換上了乾淨衣裳，韓小西拿出一截竹子，從裡面倒出些皂液，將換下的臟衣服給洗了，擰凈了水，然後對著滿天的繁星發起呆來，夜風溫柔而清涼，不知不覺帶走黑髮上的水珠，凈白的小臉上滿是愜意。
與先前普通的年輕男子樣貌不同的是，這會兒的韓小西卻是一副清麗少女的面容，瑩潤的眸子與繁星相比，星也黯淡了下去。
若是封煜或是錦年在此，定然能夠認得出來她是誰。
夜風實在太清爽了，夜晚的林子里實在太寂靜了，讓得她很快便打起盹兒來。
韓小西揉了揉眼睛，試圖驅趕睡意，隨後將胸前的沉甸用綿柔的白布緊緊地裹了，束起一頭烏黑長發，穿上外衣，換回原先普通男子的面容，才慢慢往回走。
唉，又得和那群粗糙的漢子擠在一起睡了......
回到營帳，望著周圍一片寂靜安詳的景象，韓小西見怪不怪，將洗凈的衣服晾起來，然後掀開帳門，發現同伴們果然都熟睡了。幸好屬於自己的鋪子在最外圍，她能夠在不碰到身旁人的情況下翻兩下身，將薄薄的被子放在自己和身旁人的中間，這才漸漸沉入了夢鄉。
夢中的她睡得有些不安穩，一會兒夢到爹娘臨別時依依不捨的神情，一會兒夢到封煜，還有錦年那張燦爛的笑容以及明亮的眼眸......
第二日醒來，天色尚朦朧不清，她兀自睜著雙眼望著帳篷頂子，封煜便在她心中繾綣纏繞，在東林郡也好，在皇城也罷，封煜帶給她十分特別、深刻的印象，讓她難以忘記，更想時時刻刻守在他身邊，希望自己能夠替他排憂解難。
忽一會兒，尖銳的哨聲響徹了整片山地，將所有將士驚醒。
韓小西也驚得從迷濛的夢鄉中清醒過來，出外一瞧，天色清朗，遠處的朝陽借著天際線升上來，最後才看向校場，正見封煜著一身盔甲手中拿著一把戰戟屹立在寬敞的校場之上。
校場設置在高處，韓小西又幾乎是第一個走出營帳的，這麼往那一望，校場方向便立刻射來一道視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