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八十六章 雨悲鳴
韓小西張大了嘴巴，被如此規模的大軍震撼住了。
北國的大軍，深更半夜的往他們的營地方向前來，除了襲營，還會是什麼？
「小西！」
猛地，身後一隻手拍了拍自己的右肩，熟悉的厚實的聲音在頭頂響起。
聽到這道聲音，韓小西原本心中強烈的震撼之感慢慢褪下，冷風帶走了他內心的不安。
「大牛哥？你也沒睡啊。」小西張了張嘴，背著風的普通臉龐在深濃的夜色中模糊不清。
「小西，這個給你。」
陳大牛拉著小西的手，將一大塊熱乎乎的東西放到他的掌心。
「這是什麼？」小西聞見一股香味，便湊到鼻子便聞了聞。
「好香啊！」
「這是野山雞肉，給你補身子的。」
韓小西也不推辭，他把陳大牛當做朋友，朋友的心意他自然不會推卻的，便收下了。
「謝謝你，大牛哥！」
夜色下，韓小西似乎瞧見一直不苟言笑的陳大牛裂開了唇，雙眸幽幽。
想到自己剛才的所見，韓小西一點兒享用野山雞的想法都沒有，直接對陳大牛說出了自己剛才看到的一切。
「你說的可是真的？該不會是看花了眼吧。」陳大牛遲疑著道。
「真的！我眼力好著呢，咱們快點將此事告知諸位將軍吧！」
「小西，巡哨的人都沒發現，你怎麼會發現？你一定是看錯了，快些回去休息吧。」
「可是，我真的看到了呀......」韓小西也有些動搖了，莫非真的是自己看錯了？
「我再看看。」
他執著地盯著那個方向，然而，等待了好一會兒，老天要與他做對似的，雷霆遲遲不肯降下來。
大雨終於落了下來，砸在營帳上頭，砸落到了岩石地表。
幸好，帳篷是防水的，能夠抵擋如此程度的暴雨。
不遠處的哨兵們都躲到了帳篷里。
而韓小西和陳大牛站在營地後方的山林邊緣，兩個人都一眨不眨地盯著山腳下的動靜。
「大牛哥，我們不能再等了，敵軍就要來了......」韓小西心中止不住地恐慌，他恨不得立刻就去告訴所有人，但估計沒人會相信的吧，大家都在睡覺呢。
「大牛哥，他們那麼多的人，我們如果不能及時防禦，不知道會有什麼樣的後果，而我知情不報，會成為千古罪人的呀......大牛哥，你相信我。」
陳大牛彷彿下定了什麼決心一般，終於鬆開了手，深深地看著他：「好，我相信你。」他拉著韓小西的手，將他小小的手緊緊握住：「跟我來。」
他摟住韓小西的腰，施展輕功直奔向封煜所在的帳篷去，到了門口之後，還沒等韓小西回過神來，就聽陳大牛在自己耳畔道：「小西，進去吧。」
隨後，他再次施展輕功，消失在林海之中。
韓小西不知道他為什麼這樣做，但現下的事情容不得他多做思索，便想也不想地對著帳篷裡面高聲道：「封將軍，我有要事相稟！」
裡頭明明是熄了燈的，然而韓小西話音剛落，裡面就立刻傳出來一道讓得他久違的朗聲：「什麼事？」
「封將軍，北國大軍來襲！」
幾乎是同時，裡面燃起了燭火，一道高大的人影匆忙走了出來，盯著韓小西單薄的身子，語氣很是驚訝：「你怎麼會知道？」說完，他四處望了望，哨兵們也的確在巡哨，但他們並無所覺。
「我睡不著覺，就到營地後面的林子散步，閃電告訴我的。」韓小西語速很快，他很著急。
封煜身形一動，人便到了山壁邊緣，山腳下隱約的動靜讓他心中升起了萬分的警覺，火光四處躥躲，隱身林海之下。
果真是北國大軍來襲！
他心中猛地一震。
......
號角並未響起，但所有將士們都清醒了。
他們已經在封煜以及諸位將領的指揮下整裝待發，不遠處的動靜若有若無，已然昭示著什麼。
所有人胸中亢奮，敵軍就在下面，他們已經做好了所有準備。
岩壁上，準備好了滾石、弓箭手、不久前砍伐的樹榦，鎧甲與戰戟的光澤融入了暗沉的夜，膠著難分。
韓小西也在眾人當中，普通的面容既興奮也肅然。
瑩潤的眸子在暗夜中隱藏了它的鋒芒。
大雨滂沱，洗刷著大地。
將士們任由雨水沖刷，等待著血戰的到來。
......
他們來了。
滾石滾落了下去，很快便有哀嚎、慘叫的聲音在山下響起，越來越遠。
一支支箭穿透無數滴雨水，直達血肉之軀，無情地奪走一跳又一條鮮活的生命，鮮血噴洒，任泥土和山岩恣意地吸收。
山谷中聚集了太多太多的敵軍，他們一時之間很難再撤回了，北國的將領也大驚失色，他們沒想到敵軍竟然發現了他們，他們明明已經十分小心翼翼了！
然而，眼前的血肉飛沫、哭喊哀嚎告訴他，敵軍早已發現了他們並做好了防禦！
必須立刻撤回，也許能多挽回一些損失！
他再不猶豫，高喊著：「撤退！撤退！」
他們想撤退，封煜卻不讓。
鼓聲震天動地，潛伏已久的大軍瞬間從四面八方衝出來，山谷間瞬時聚滿了將士。
廝殺聲不絕於耳，刀劍與戰戟相交之音在山谷中迴響。
大雨將鮮血沖開來，滲進腳下的岩層。
營地後方的那座高山之上，一道人影靜靜地看著山谷中的廝殺，彷彿在看著平常的風景，然而他不斷起伏的胸膛和緊緊握住的雙拳顯露出極度的不安，他的視線緊緊追隨著人群中的一道嬌小身影。
那道嬌小身影赫然便是韓小西。
韓小西不知道一直跟在自己身邊的大牛哥去了哪裡，他甚至沒有空閑去想大牛哥到底去了哪裡，他只知道，自己現在如同發了瘋一般在殺人，那麼多的敵人，都得殺，必須殺。
這是他第一次這般瘋狂地殺人，這是戰場，是無數將士的埋骨之地。
他殺紅了眼，眼前一片血色，是他手下的長刀帶起的血雨，自身也不免沾染了一點。
不知過了多久，他發現自己已經抬不起胳膊了，但他仍然咬著牙堅持。
「嗤啦！」
終於，背後冷不防被人襲擊了一刀，化開了一刀淺淺的口子，他回過頭，狠狠地給了背後那人一刀，然而背後又是一刀襲來，再次劃開了一道口子，體力很快不支了。
「怎麼樣？還有力氣嗎？」
這聲音，那般耳熟，不是封煜是誰？
韓小西用刀支撐著自己的身子，有氣無力道：「我......沒......事。」
說完，他便支撐不住倒了下去。
「師哥！」
這道聲音，很熟悉......
韓小西抵禦著因極度疲勞而暈眩的意識，睜開眼睛看向聲音的來源。
只見暗夜中，一身鎧甲的少年持戟而立，鮮血拋灑在他瘦了一圈的臉龐上，那雙明亮的大眼依然澄澈。
錦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