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章 劉氏又來鬧事
琥珀從鐵匠鋪回來已經到了下午,回來之後直接進了客房。
朱紅玉正在讀書,看得還是《香葯》這本書,心中卻思緒萬分,一個字都沒讀進去。
「姐姐,我看你好幾天就看這一本書,不累嗎?」
朱紅玉將書合上,道:「當然不累,我覺得有意思極了。我覺得做香很有意思啊。」
「有意思?」琥珀翻開了書,讀了幾行都覺得無趣。
「是啊,這書上講如何制香,道士用什麼香、和尚用什麼香、女子用什麼香、男子用什麼香、小兒用什麼香,說的是井井有條、頭頭是道。而如何配置,也說的很是清楚。看見這本書簡直開啟了新世界的大門。」
琥珀好像聽了個所以然出來。
「姐姐,我怎麼覺得你買這本書是為了……潤道長?」
朱紅玉尷尬一笑,問道:「呵呵,這跟他有啥關係?」
「因為只有他能用的著這些,咱們誰能用得著熏香?」
朱紅玉聽到琥珀這樣說,想了想還真的是這樣……
天吶,是不是應該吃飯了。
「哎呀,天不早了。琥珀,你去叫潤夜吃飯,我去廚房做飯。」
「好的。」
朱紅玉炒了兩個菜,一旁的小砂鍋里煮著粥。
不一會兒,琥珀推門而入,道:「姐姐,師父不見了。」
「啊?你好好找了沒有?說不定是在後院小菜園。」
「找了,都找了,每個屋子、每個角落,三官廟又不大,是真的不在廟裡!」
朱紅玉這才想起來今天和潤夜發生的事情,也不知道跑哪裡去了。
朱紅玉解開圍裙,走出門去,看著天色已晚。
「姐姐,現在怎麼辦?咱們不如一起出去找找吧?師父這個時間從來不出廟門的。」
琥珀是真的想拉上弟弟妹妹一起出門找人,但是時間不早了,現在又是瘟疫肆虐的季節。
「琥珀,你和弟弟吃飯,我去找找潤夜。」
說著,朱紅玉出了廟門,開始漫無目的的尋找。各家各戶之間的阡陌小巷,每一處都沒了人。她走遍了每一條巷子,潤夜不見蹤影。
走著走著,眼見著到了山腳下,朱紅玉想著不如進山去找找。
便從山腳下的獵戶家裡借了火把,沿著山路上山而去。山路上有些地方淤泥遍布。朱紅玉用火把照了照,山路上只有一道腳印。
她沿著這一溜腳印往前走,結果沒走多遠,就看見山腳下的湖面旁邊生著火。走近一看,果然是潤夜。
的確,潤夜如果心情不好,也會像平常人一樣,找個沒人的地方。
「哼,大晚上的,讓我好找。」
潤夜聽到朱紅玉吼他,趕忙站起身來,看著朱紅玉還真有點不相信。
「你、你怎麼找見我的?」
「這村裡你能去誰家?只能跑到沒人影的地方轉,我經常在這個湖裡洗澡。我說來找找,就找來了。」
潤夜嘆了口氣,看著月影倒映在湖面上,波光粼粼,想起來一些不愉快的事情來。
「嘆什麼氣?能給我聊聊嗎?」
朱紅玉挨著潤夜坐了下來,兩個人足有十幾分鐘沒有說話。
「今天的事,是我失禮了。」
「沒關係,這算什麼事兒啊!我真的沒放在心上,我也不知道我做錯了啥,您倒是給我說個清楚。」
潤夜搖搖頭,道:「不是、不是你的錯。錯是在我。十二歲來到這裡時,就被告知要斷情絕欲,青燈黃卷,了了一生。如今……好像做不到了。」
朱紅玉不知道說些什麼,聽潤夜的意思,做道士也並非是自願。
「那……十二歲之前,你是做什麼的?你的父母呢?」
潤夜也很無奈,因為在他的記憶中,不存在有這樣的記憶。
「他們好像死了。」
朱紅玉試探得問道:「好像死了……對不起嗷。不過……能給我說說你的故事嗎?」
「十二年前,我師父去山裡採藥。就是沿著這座山的山路,下到山谷里。他說發現我的時候,我倒在山谷里。旁邊有一駕馬車,車裡倒著一男一女均已死亡,那可能就是我的父母。師父看我還有氣,就把我背了回來。我醒來之後只記得自己的年齡、姓名。其餘的,都沒有記憶。」
朱紅玉嘆了口氣,想著潤夜大難不死必有後福,也想著他那麼小就沒有父母,的確可憐。
「後來我無家可歸,師父讓我出家做道士,我就隨了他。」
朱紅玉想了想,道:「那你家裡總有親戚吧?沒有找過你嗎?」
潤夜搖搖頭,道:「師父說我是大戶人家的公子,那馬車的殘骸里,藏著上萬兩銀票。我醒了之後,師父帶著我去報官,但是縣官也沒有管我,接下案子后讓就讓我們回去了。」
朱紅玉這才知道,潤夜的生活看似清貧,其實是個隱形富豪啊。
「十二年了,我也不想去找我的親戚了。因為這十二年我過的很開心,大部分時間很自在。只是如今我遇到了一個難題。」
「哦?說來聽聽?」
潤夜看著朱紅玉,道:「如果一個人得了絕症,你當如何?」
「絕症?若是病入膏肓,再無治癒可能,我會讓那個病人完成自己所有的願望。」
「他的願望如同水中月、鏡中花,可觸而不可及呢?」
「那……」朱紅玉想了想,「我會讓他放下執念。有的願望就是無法實現的呀!想點實際的。」
潤夜「哦」了一聲兒,再也不說話,眼中滿滿的都是失望。
那個得了絕症的人是他,他是相思之病,藥石罔醫。
他的願望,無非是良辰美景,與朱紅玉歲歲年年、月月日日,如此時此景。
但他知道,朱紅玉是那水中月、鏡中花,是不切實際的願望。因為他一入玄門,戶籍就被落入「空籍」,無法給朱紅玉一個名分。
罷了,朱紅玉都想明白了,他怎麼想不明白。
自今日之後——放下執念。
「我是不是……說錯了什麼?」朱紅玉小心翼翼問道。
潤夜搖搖頭,因為這良辰美景,實在是諷刺極了。
「沒有,咱們走吧。」
潤夜站起身來,拍了拍身後的土,朱紅玉不知道自己做錯了什麼,跟在潤夜身後很是不快。
天吶,這潤夜真是急死個人,這幾天特別不正常,尤其是今天,他到底有什麼話想說?她真的猜不出來啊!
「真的沒有嗎?」
朱紅玉跟在潤夜的身後,像是做錯了事的孩子。二人一前一後下了山,潤夜的心情依舊鬱結,難以釋懷。
在祠堂跪了一天的劉氏覺得自己身體像是散架了,里正判她天天去祠堂跪著,她一把老骨頭怎麼能撐得住。而後馬氏和朱金蟬帶著禮品去趙里正家求情。
趙里正也終於鬆了口,說劉氏一把年紀也是可憐,什麼時候給朱紅玉賠了錢、朱紅玉消了氣,劉氏就不必跪著了。
十兩銀子對於朱金蟬一家絕對是個大數目,他們一家湊錢也的確需要時間,就這樣劉氏在祠堂跪了將近一個月,這賠款的銀子才湊齊了一半。
這日劉氏在祠堂跪著跪著睡著了,回到家時已經晚了。潤夜和朱紅玉一前一後下山,劉氏眼尖,一眼就看見了朱紅玉和潤夜大晚上走在一起。劉氏急忙看了看四周,想要找個證人,可竟然沒人。
劉氏倒也沒有衝上去打草驚蛇,只看著潤夜和朱紅玉二人往三官廟的方向走,賊溜溜的眼睛盯了二人一路,直到二人一拐彎不見了蹤影。
回到家后,劉氏像是打了雞血似的,衝進了門。
「哎呀,可不得了了!」
馬氏在廚房侍弄飯菜,看見婆婆回來,一臉興奮。
問道:「怎麼了,出啥事了?」
「咱們呢,也不用給朱家賠錢了,我剛剛看見朱紅玉和那道士走在一起!」
「是嗎?」馬氏往外看了看黑透的天空,「天吶,這可真是傷風敗俗的一件大丑事啊!這麼晚了兩個人還在一起?」
「要我說可不是!」劉氏一屁股坐在木凳上,也沒嘆氣、也沒憤怒,平添了許多喜色。
從壺裡到了滿滿一碗水,一飲而盡。
馬氏捉摸了一番之後,道:「婆婆,我覺得事不宜遲,咱們現在就去叫趙里正。兩個人這麼晚出去談情說愛,這晚上還不行個房?咱們一抓一個準!」
劉氏想了想,但是否決了馬氏的意思。
「我覺得這事兒還真不能去叫趙里正。」
「為啥?」
「我覺得趙里正好像跟咱們家過不去啊,不如咱們先帶人過去,將他們罪名坐實了再送去趙里正家。」
馬氏覺得正好,若是能坐實朱紅玉的罪名他們就不用賠款了。那可是整整十兩銀子!
「好,娘,我這就去叫人!」
朱紅玉和潤夜回了廟,占鰲和琥珀都吃了飯各自回屋,朱紅玉在廚房裡點火熱飯,將粥熱了之後和潤夜一起吃飯,剛喝完了粥準備收拾,就聽見門外一陣吵嚷。
潤夜放下碗,擦了嘴,道:「你別出來,有事。」
「啊,啥事?」
「剛才你和我一路走,我看見你奶奶盯了咱們一路,沒想到人這麼快就來了。」
朱紅玉是真的沒想到,她這個奶奶是多麼的極品,怎麼又來鬧事了。
她還沒提醒一句潤夜,人就不見了蹤影。朱紅玉只能隔著門偷窺。
一群人已經進了門,為首的人是劉氏和馬氏,他們身後跟著一群人,顯然就是朱紅玉上次的作風。完了,這次可鬧大了。
潤夜走上前去,給趙里正打了個躬。
「潤夜,我聽說你晚上和未出閣的女子走在一起,此事當真?」
「當真。」
在場的人均沉默不語,像是被驚呆了。
「此人是什麼人?」
「朱紅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