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初入牙行
?姐妹二人羅列了半天,大到水缸床鋪,小到筆墨紙硯,從上到下想了一圈。朱紅玉算了算價格,還在承受的範圍之內,不過添置之後,倒也沒有什麼閑錢了。
算清楚賬目之後,二人從屋舍中找出來包裹皮,開始收拾衣服。
二人的衣服並不算多,除了身上穿的以外,就一兩件換洗的,還是當初從火場逃生時穿出來的。
當然,還有兩件舊道袍,這是潤夜舍給朱紅玉、朱琥珀穿得,兩個人覺得潤夜的衣服穿過自己的身,還是帶走為好。
再之後,二人將最近添置的妝奩、物件打包到一處,因為住在這裡並不長久,所以東西並不是很多。收拾占鰲的屋子時,東西就多了,筆墨紙硯、四書五經,雖然不是什麼好東西,但是都是占鰲讀書用的。
打包好后,朱紅玉讓琥珀將包袱放在一起,等著明日添置完了一齊搬過去。
朱琥珀和朱紅玉一樣,對鎮里的世界充滿好奇。晚上占鰲回來了,朱紅玉也將這件事情告訴了占鰲。
占鰲不喜歡義塾的氛圍,聽見姐姐買了宅院,已經可以入住了,別提多開心。潤夜又是忙到大半夜才回來,朱紅玉見他勞累不堪,便沒有說起自己要搬出去的事。
朱紅玉沒睡多長時間,琥珀就將朱紅玉從床上叫了起來。她與趙公子有約定,琥珀也跟著朱紅玉等了趙公子過來。
辰時,一輛黑棚子車停在三官廟門口,車棚上還掛著金黃色的流蘇。一個小廝從馬車上下來,拿著一個小板凳。朱紅玉踩著小板凳上了車,進入車廂之後,坐在趙清玉的右手邊。琥珀也想去見見世面,便也上了車。
「朱家的兩位小姐都去趕大集啊?」
趙清玉對著朱紅玉行了個平禮,眼睛有瞟了瞟琥珀,問道。
「大集?」朱紅玉攏了控耳邊的青絲,瘋狂示意琥珀。可是琥珀並沒有領會朱紅玉的意思。
「大集一年只有一次,雲夢鎮附近的村子帶著土產、特色趕集。」趙清玉也不禁感嘆道,「這城裡雖然瘟疫熾盛,可是今年六月初一的這個大集,可是免不了的。」
「我以前並沒有自己去過大集,只記得五歲那年,隨著爹爹娘娘去賣過野菜。回憶起來感慨萬千。」
趙清玉聽朱紅玉提到了她的爹娘,於是跟著話茬問道:「平常咱們也不走動,你爹娘的墳地可選好了?」
「啊?」朱紅玉皺著眉頭,遂而看向琥珀,在她的記憶中有爹娘去世的信息,可爹娘去世之後埋在哪裡,她是真的不知道。
「姐姐,當時你高燒昏迷,這件事我們一直沒有告訴你。」
「什麼事啊?」
「就是爹娘的墳地……當時我們找不到好的地方,便央求趙里正將爹娘安葬在亂葬崗了。」
「這麼長時間,你都不告訴我。」
琥珀噘著嘴,道:「姐姐,您這個月實在太忙了,我也實在沒辦法見縫插針。」
「對,是我疏忽了。」朱紅玉嘆了口氣,怎麼一波未平一波又起,家裡還沒安置好,琥珀這樣一說,她肯定要花大價錢給父母安置。
「咱們還是先把房子歸置好,等選個黃道吉日給爹娘好好安葬。今天回來之後,我就將這件事知會潤夜一聲。」
趙清玉拿著摺扇,上上下下打量朱紅玉,覺得這個姑娘的眼中透著靈光。
無論她做什麼事,都好像心裡有譜,都計劃好了。
「趙公子。」朱紅玉看著趙清玉,臉上一副笑意,「這次去城裡做什麼事情呀?不會像我們兄妹一樣……趕集吧。」
趙清玉展開摺扇,洋洋得意道:「雲夢鎮里的大官姜宰宇知道吧。」
「他?」朱紅玉豈止是知道,而且給他看過病。
「對,看來朱大小姐很熟啊。」
朱紅玉連忙擺手,道:「不熟,只是聽過。他現在在鎮子里?」
趙玉清合上摺扇,擺了擺手。
「這哪跟哪兒,我伯父讓我給姜宰宇買幾個姑娘回來,在身邊伺候。」
朱紅玉臉一紅,原來姜宰宇在趙家還真是吃喝嫖賭一條龍服務啊。
「懂了,懂了。」
「姐姐,啥意思?」
朱紅玉淺笑一聲兒,道:「就是買幾個丫鬟而已。」
三個人一行走了不出一袋煙的功夫,便到了雲夢鎮的城樓。
朱紅玉從車窗,見城門口已經有了把守的官兵,這與前幾日已經不同。
馬車在城門口停下,官兵掀開的門帘,朝著裡面看了看,隨後將三人放行。
朱紅玉一路上都掀開車簾,朝著外面看去。過了城門之後再行幾百米,到朱雀大街。
朱雀大街上人頭攢動,大街東西兩側都是過來趕集買東西的商人,商品是琳琅滿目、應有盡有。大物件、小物件,不限種類。中間過道的人摩肩接踵,懷中拿著的都是剛剛買好的東西。一眼望去,整個朱雀大街上都是擺攤做生意的,綿延數里,一眼望不見頭。熙熙攘攘,沒有一點鬧瘟疫的樣子。
馬車在朱雀大街的盡頭停下,車夫在車外喊了一句:「少爺、小姐,請下車了。」
三個人一個接一個下了車。
趙清玉打開扇子,一副浪蕩公子的樣子,他拿著扇子,指著朱雀大街的北面,道:「走,去牙行。」
朱紅玉跟著趙清玉,沿著朱雀大街一路北行,走到一間沒有掛牌匾的店鋪前,趙清玉停下腳步。
一轉頭,見幾個穿著破爛、蓬頭垢面的人,像是牲口一樣被拴在外面的欄杆上。
這些人中有男有女,其中有一個中年女人衣著華貴,不與這些人相似,手中拿著趕牲口用的鞭子。
趙玉清見這個女人,走上前去拱手作禮,「喲,牙婆。今兒生意怎麼樣啊?」
所謂牙婆,就是買賣人口的女性。
朱紅玉見那人笑逐顏開,對著趙玉清還禮。
「哎呦,這不是趙公子,今兒個過來照顧照顧我生意?」
趙清玉一笑,道:「是啊,過來看看女奴,這不是給你帶了個新客戶過來。」
說著,趙清玉用扇子指了指朱紅玉。
牙婆更是開心,道:「這些都是新進的奴隸,樣貌好、年輕、沒有病。公子、小姐喜歡什麼樣的?」
「讓朱家小姐們先選。」
趙清玉對朱紅玉賣了個人情,朱紅玉只感覺自己尷尬。
這是買賣人口,不是買一頭豬、一頭羊。在未來犯罪的事情,如今可以在集市上可以自行進行買賣。
「趙公子,我是第一次來牙行,很多規矩都不懂,您先來吧。」
趙清玉見朱紅玉窘迫,改口道:「好,那我先挑了,朱大小姐看著喜歡的,我可不會跟你搶喲。」
「說笑了。」
二人說笑著,走向一個個被拴在柵欄里的奴隸。
趙清玉只挑女人,用扇子將一個個女奴的頭抬起來,看了一圈。
「牙婆,最近沒有好貨啊?」
「喲,是趙公子您眼界高,我們這些牲口都是一般人。」
趙清玉看了一圈,終於看到一個姿色還算過得去的女人。
「行了,就這個吧。多少啊。」
牙婆笑得更是燦爛,道:「大半天沒開張,給您賣便宜些,討個彩頭。就十兩銀子吧。」
「十兩?」趙清玉搖搖頭,「這奴隸也漲價了?還是便宜之後給我算了十兩?」
「趙公子有所不知,這個姑娘是我們這裡姿色最好的,已經被調教好了。」
趙清玉嘆了口氣,道:「牙婆,你看我給你帶了客戶來,便宜點吧。」
「行,八兩,真的不能再低了。要折本了!」
「你能折本?太陽從西邊出來了你也不會折本。八兩就八兩吧。」
牙婆見買賣已經成了,從木樁子上卸下來繩子,交到趙清玉手中,趙清玉掏出銀票,遞給了牙婆。
朱紅玉在二人交易的空檔,走到一群女奴之間,她看著這些姑娘都是蓬頭垢面,也不知道這些被買賣的人到底是自願還是被迫。
「你們是哪裡來的,怎麼被賣了?」
「自願的。」
朱紅玉問出去話后,只有一個女孩回了聲,她仰著頭看著朱紅玉,目光澄澈。其餘人均不說話,朱紅玉對這個女孩子起了興趣。
「你叫什麼?」
「芋頭。」
「自願被賣?」
「一家五口人,連帶著我弟弟都死了。我只能賣了自己,埋葬他們。這個牙婆也是好人,給了我銀子,也沒騙我。」
朱紅玉抬起這女孩的臉,五官很端正,但算不上漂亮。
「跟我走吧,到我家做僕人,還給你月例,以後贖身。」
「好!」芋頭的眼中一下子放出光來,她很快從剛才絕望的狀態中恢復過來,看著朱紅玉就像是看見了一根救命稻草。
「你們中還有誰是自願被賣的?」
剩下的人中,竟沒了迴音,朱紅玉嘆了口氣,果然沒有買賣就沒有殺害。這些女孩子大多是被拐走的。
她轉頭剛要走,卻被一雙嬌小的手拉住了褲腿。
「姐姐,我能和你走嗎?我是被爹娘賣的!」
朱紅玉低頭一看,見是一個十三四的小姑娘,她停下腳步來,問道:「你叫什麼?」
「靈芝。」
「靈芝?好名字。你是怎麼被賣的?」
「家裡窮,弟弟沒得飯吃,爹娘把我賣了,我已經被賣了半年了!還望姐姐您發個慈悲把我買下來吧!我不要贖身,我伺候您一輩子。」
朱紅玉嘆了一口氣,這種被爹娘賣了的也行。她再看了幾個人,走著走著進了店鋪。店裡拴著的都是男人,也是蓬頭垢面,其中不乏有身強體健的,都是年輕的小夥子。
「你們誰是自願被賣的?」
朱紅玉問了一聲兒,人群中響起一聲騷動,顯然並沒有人是自願被賣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