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百五十七章 若是沒有你
絕非凡塵?
朱紅玉暗暗的將這句話記住了,說實話心中還有點感動。
也許這是潤夜安慰人用的話語,也許只是說出來讓她開心而已。但是朱紅玉信這句話是潤夜專門說給她聽得。
其實她的幸福來源的地方很簡單,就是潤夜的些許話語,就讓她心滿意足了。
可是還有更多的,那種細微隱蔽的情感,朱紅玉一時之間還說不出口。
時間不早了,潤夜實在是不想盯著別的女人再看,也不想讓朱紅玉熬夜,更不想讓朱紅玉以為自己是個好色之徒,看著好看的女人就沒完了,更是她身邊的這個女人,總是說出一些驚世駭俗又是真事兒的言論,讓他著實有點不安。
朱紅玉看出潤夜的不安來,便站起身子。
「姑娘,多的我也不說了,咱們日後有緣再相見吧。」
張詠蓮點了點頭,她身邊的男人已經將她擁入懷中。
朱紅玉知道,這些女子終究是一點朱唇萬人嘗的人,她們的歸宿就在這煙花柳巷之間。
臨出門的時候,朱紅玉回眸一看,只見張詠蓮坐在那邊,被男人左擁右抱,一盞茶杯抵在她的嘴邊,是不喝也要喝。
這樣的光景,不多幾年,但這樣的生活,才是辛苦吧,也不知道她的往後餘生會是如何,但是應該與她無關吧。
朱紅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這應該是她最後一次見張詠蓮了吧,第一次也是最後一次。
潤夜和朱紅玉走出了花影館,潤夜見朱紅玉戀戀不捨的,心生調侃。
「都說男人痴情,見到女人在這裡面不免多看兩眼,誰道你卻也是個痴情人,到了這裡面多看裡面的姑娘兩眼。」
朱紅玉微微一笑嘆了口氣,掛著特別無奈的表情瞥了一眼潤夜。
「你曾給我說過,一個人若是轉世投胎,在臨死之前就會有徵兆。興許下輩子我就不用這樣辛苦了,一定會轉世投胎做個男人吧。」
說著,朱紅玉看著潤夜,露出了一個苦澀的笑容。
潤夜原本是覺得這樣的天氣是不冷的,但是突然間感覺到一股寒氣逼入自己的身體。
聽著朱紅玉的話,也不知道為什麼會感覺到渾身顫粟。
朱紅玉看出來潤夜的不舒服了,只是淺淺一笑。
「怎麼了,你一個掌教害怕什麼呢?」
潤夜沒有說話,微微的抿了一下自己的嘴唇。
朱紅玉看著潤夜,不顯得有什麼悲傷,反而是已經不將生死掛在心上了一樣:「其實人都是要死的,我也要死你也要死,大家都要死。我承認這個世間的輪迴輾轉是沒有休停的日子,我也知道下輩子可能會變成牲畜或者餓鬼。但是我已經不將死亡掛在心上了,你也沒有必要因為我即將死去而掛懷。」
說著,朱紅玉嘆了口氣,她靜靜的在秦淮河邊停了下來,看著對面又一間勾欄院。
潤夜聽著朱紅玉的話,更是心酸難受了,一下子竟不知道說些什麼是好。
「紅玉,我真是敬佩你,你把生死這件事掛在嘴邊,彷彿對生死一點也不掛懷。可是我不行啊,我是個掌教也沒有辦法將生死這件事做到不掛懷。」
說著,潤夜嘆了口氣。朱紅玉心疼的看著潤夜,用兩隻小爪子抓住了潤夜冰冷的、攥成拳的手。
「何苦來的呢?能想開自然也好,想不開也罷。你才這個年紀,能想開什麼呀。」
潤夜苦笑著看著朱紅玉,道:「難道你這個年紀就什麼都能想開嗎?」
朱紅玉笑著搖了搖頭,自然不是,自然是不是什麼都能想開的。
「你忘了,我都活了兩輩子了,三年前我從床上就不應該醒來,我的這一具身體本就已經死了的。但是很巧合的是我沒有死,我重生了。我承認,我來到這個地方,治病救人,也許是積功累行吧……時間到了,我就該走了。」
潤夜看著朱紅玉慘白的臉,又是哭又是笑。
「若是你走了,我又怎麼會在這個世界上苟活於世呢?我一定會隨著你離開的。」
「你忘了玄門是貴生惡死的,若是人到了苦難之時才正是修行時,若是你以後想要修行,這氣勢就是一個契機呀,這個契機是讓你好好修行的契機。你不應該纏綿與男女愛情之中,更不應該因為感情而勞苦身心。之後的時光,你更是應該精進修行的。你若是說要跟我走這樣的啥話,那真是太噁心人了。」
潤夜看著朱紅玉,就是不理解,自己的苦心為何朱紅玉總是要將自己的往「修行」的說辭上去帶呢?
「你為何就是不理解我呢?我就是喜歡你呀,我就就是不想做道士了。我想和你同生共死的呀。」
朱紅玉看著潤夜,只是苦笑一聲兒,心想這麼多年的熏陶為何這個道士就是不知道「仙道貴生」這個道理呢?
「我死了是正常的死,是應該落入輪迴的,但是你若是追隨我死,難道不怕跌入地獄嗎?」
「不怕!我不怕!我給你說了多少遍,當初做這個道士就非我的本心,但是我師父救了我一條命,所以我就隨了他。但是時至今日,我還是想自己的前半生,我是不願意做道士的,哪怕這個掌教也是被人推舉上來……」
朱紅玉看著潤夜,只是稍稍嘆了口氣。
華燈招展的秦淮河上,遍地都是流光溢彩,遍地都是風光無限。
一輪新月籠罩在天空之上,透出朦朧的月光來。
「春江潮水連海平,海上明月共潮生。灧灧隨波千萬里,何處春江無月明……」
那一晚兩個人各自無話的回了客棧,朱紅玉知道潤夜因為自己的話心情不好,但是她也實在是想不出來什麼安慰潤夜的辦法來。
難道跟潤夜說自己的話語都是說著玩的嗎?那鐵定的也是不行。
所以只能讓潤夜自己去消化這不良的情緒了。
朱紅玉原本想著應該整肅一下自己的行囊和潤夜一起去廣東府的合浦了,誰知道一天早上醒來卻知道了一個不得了的消息。
皇帝病危,急召潤夜回汴京。
這下子,朱紅玉的安排全部都泡湯了,於是潤夜和朱紅玉趕緊晝夜兼程回了汴京。
潤夜收拾了一下進宮面聖,而朱紅玉沒有地方可以去,也不想回家,想來想去還是去找杜岳蕭。
杜岳蕭在汴京也有惠民大藥局,偶爾去贛州運送藥材。
朱紅玉租了一輛馬車到了惠民大藥局,原想著碰碰運氣,可誰知道運氣是真的不錯,杜岳蕭就站在藥局的大堂中核對賬目。
杜岳蕭與兩年前並沒有什麼大的區別,與潤夜一樣顯得有些衰老。
「杜老闆。」
朱紅玉提著裙子走到杜岳蕭的面前,對著他恭恭敬敬了行了一禮。
杜岳蕭看到朱紅玉,一下子愣住了。
他著實想不到今天能看見朱紅玉,他亦想不到朱紅玉竟然會出現在他的面前!
兩年了,他也託人出去尋找,甚至找到了呂明辭那邊,可是朱紅玉真的是一點消息都沒有宛若人間蒸發。
大家給出的說法都是說朱紅玉進山採藥,而後無所蹤。
杜岳蕭便是惱火,罵了朱紅玉無數次她都是千金小姐了,為什麼還要去做親自採藥這種吃力不討好的事情去!
但是罵了多少次,朱紅玉不會回來就是不會回來了,也有一段時間他借酒消愁過。
其實他和朱紅玉的感情終究淡漠,也談不上什麼金蘭之交,只是因為一個人突然間失蹤了,稍微有些交集的人都會著急的不得了。
「紅玉。你、你這些年去哪裡了!是不是要急死我們你才甘心吶!」
說著這話,杜岳蕭一下子衝到朱紅玉的面前,牽起了她的手,而後又一把熊抱將她擁入懷中。
朱紅玉很是尷尬,這樣大庭廣眾之下,杜岳蕭直接將她抱在懷中,可以說是十分失禮的舉動了,尤其是汴京儒風盛行,這樣的地方做出失格的舉動更加的讓人無所適從,平白的招白眼!
朱紅玉趕緊將杜岳蕭給推開了,撅起嘴來對他表達出自己的不滿。
「你這個莽夫!這……我回來了,我回來了呀……」
說著,朱紅玉長長的嘆了一口氣。
杜岳蕭看著朱紅玉,心中自然是滿心歡喜的,他一時之間甚至以為這是在做夢。
「你這麼多年跑到哪裡去了,你們家老太太時長惦念著你,雖然後麵糊塗了但是還是念著你。你這個丫頭怎麼就這麼狠心,直接跑到了那沒有蹤影的地方去呢?」
朱紅玉嘆了口氣,心想這些事情又怎麼是她所能決定的呢……
到底是潤夜這個喪良心的將她關在朝雲觀那麼久,不然她早就回來了。
「這裡面有好多事,咱們去內堂說吧。」
朱紅玉提議道,雖然對潤夜十分不滿,但是朱紅玉的心裏面還是想著護著潤夜。而且潤夜一個道士,相信這個世間一定是存在神明的道士,都能說出來為她死這樣的話。
也許是在秦淮河兩岸有感而發,也有可能是因為那一晚上她說了太多的喪氣話,可是潤夜好歹是也願意為她死的。
誠然,有些時候有些話,在特定的情景之下是不能當真的,但是朱紅玉依舊選擇相信潤夜一次,也許這一次就是潤夜和她的定情之事。
而後朱紅玉和杜岳蕭走到了內堂,夥計看到老闆帶著姑娘進了內堂,也從沒有見過朱紅玉來買葯,想必是客人便更加恭敬了。
朱紅玉對著夥計點了點頭,待夥計離開之後,才吐出這些年發生的事情來。
「這件事本身我也是不想說的,畢竟想著潤夜的身份在那裡放著,但是你知道了也千萬不要往外面去說,這樣對潤夜的影響不好。」
杜岳蕭想著朱紅玉這都是經歷了什麼呀,怎麼說起來潤夜就成了這個樣子。
「好好好,我答應你,你快說說這些年發生了什麼吧!」
「其實就是被潤夜囚禁了,這件事你可千萬不要往外去說呀。」
杜岳蕭看著朱紅玉,又往門外看了一眼,表情很是緊張。
他又像是確認一般問道:「什麼?被潤夜囚禁,為什麼呀?他為什麼要這樣對你呀?」
朱紅玉嘆了口氣,道:「當初我是和我師父編了一個謊言,我想要離開潤夜與金元景,我不想纏綿於羽流的罪責之中。於是我師父將我藏起來了,藏在汴京的三官廟中,誰知道崔鶴岳老先生駕鶴西去,結果我去找潤夜和金元景,也說明自己不想繼續下去了,他們就將我囚禁了。」
「真是,真是!若是沒有你,他們現在又有誰知道!太過分了!」
說著這句話,杜岳蕭狠狠的拍了一下桌子,直將茶杯都震到了地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