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百零七章 一損俱損
這一瞬間，楚雲亭與雪真人迅速地趕到了那老殿主隱居著的地方。
剛踏入此地，他們的面色都不由變了，哪怕以楚雲亭向來的氣定神閑，也有一些失神了。
因為在他們面前，那位老殿主身上有著無邊的北冥之毒纏繞，其中濃烈著的感覺，比雪真人強上兩三倍有餘。
而此刻，老殿主盤膝在地，**肅穆，在他的面前，點燃著數十道爐香，似乎在進行一個祭祀大典。每一道爐香所釋放出來的氣息，都不亞於楚雲亭剛才動用煉藥宗師施展出來的力量！
楚雲亭只一眼就看出，這每一道爐香，都是經過數十年的氣息丹藥凝練出來的，乃是煉藥宗師的煉藥精華所在。
而此刻，便是這些爐香，保持著此刻的氣息平衡，壓制著那北冥之毒。
「這怎麼可能？中北冥之毒最多活不過三十歲，我父親勉強才活了三十六歲，而眼前的這位老殿主……」雪真人忽然失聲了，滿是震驚，脫口而出。
眼前的老殿主，至少有八九十歲，接近百壽！
對方究竟是怎麼做到的？
哪怕就是那些神奇的爐香，相當於十個煉藥宗師的手段，但這終究只是外物而已，想要真正地抗衡北冥冰體，終究還是要靠自身而已。
雪真人深深明白了這一點。
畢竟這北冥冰體會越來越強，身邊的藥草再強，北冥冰體更會百尺桿頭更進一步，就好像她的父親凝聚天地靈藥精華，也擋不住。
「雪兒，你來了。」便在這時，那位老殿主忽然張開眼睛，看了一眼雪真人，嘆息著一聲，聲音裡帶著溫情、蒼老。
「你……你……」這一刻，雪真人全身如同觸電一般，猛地怔住了，如同木樁一般戳在地上，久久無法動彈。
最後，她失神地說：「爺爺？是您？」
此刻的她，猛地與記憶里爺爺的聲音徹底融合了起來。
爺爺也是得了北冥冰體，可是爺爺不是二十年前，在她剛出生不久后，就已經隕落了嗎？
因為得了北冥冰體，每一代的天一毒門門主都會在十多歲就娶妻生子，所以她爺爺三十多歲時就有了她這個孫子。
而後，她猛地反應過來，失神地說：「你真的是爺爺……」
記憶里，爺爺的容貌慢慢地鮮明起來，與眼前一一對應，是如此地相似。
唯一的不同，就是她爺爺現在應該只有五十歲，但此刻卻是蒼老得如同八九十歲一般。
這一刻，她猛地湧起了無數的希望來。
雖然不知道爺爺是怎麼樣成為了整個毒心學殿的殿主，但爺爺卻是活到了五十歲，北冥之毒治療有望！
彷彿看出了她心中所思，這老殿主搖了搖頭，說：「雪兒，我三十年前參與海外群英會，參與天書魔卷之爭，雖然失敗了，但卻因禍得福，暗中得到了一株仙界的靈草藥，服下后，這才能多生存三十年，但也僅此而已。這三十年來，原來的毒心學殿殿主受左青師暗算而死，傳承給我，但這三十年來，我始終無法有把握勝過左青師，始終沒有把握守護住整個毒心學殿的聖地，這才隱姓埋名，藏匿不出……你這次進來修行，我也不敢相認，畢竟那左青師還派人暗中試探這裡……」
聽到這裡，雪真人終於恍然。
原來這便是爺爺之所以隱匿著的緣故，原來這便是爺爺之所以多生存三十年的緣故，原來這便是爺爺與左青師交惡的緣故。
怪不得她在毒心學殿里修行，一日千里，極為順暢，也輕易地成為了這裡的導師，原來是爺爺暗中幫助的緣故。
這一刻，她內心那種濃濃的親情越發濃烈了。
「而如今，我的出世，左青師已經查知，而且也通過卜卦之法，算出我的身世，算出我的北冥之毒，如今這一次北冥之毒的發作，便是左青師動用獨特的毒術進行的誘導。看來，這便是我的大限了……」老殿主說到這裡，目光里的那一絲對左青師的冰寒恨意，越發濃了。
「怪不得我明明算準了北冥之毒的發作時間，可是它偏偏提前了，原來如此。」雪真人此刻這才明白，為什麼這次北冥之毒會提早發作，原來是被左青師誘導毒性了，不僅是爺爺，而且連她體內的北冥之毒也一起爆發了。
「日後，這毒心學殿就由你繼承了。」老殿主嘆息一聲，把一個令牌丟給了雪真人，上面克著「毒心殿主」幾字，彷彿這幾字有著一種駕馭天地萬物的感覺，一看就知道此物不凡。
「爺爺，你不會有事的，剛才楚公子幫我治了此毒，有楚公子在，一定會沒事的。」雪真人握住那手裡的令牌，卻沒有在意這令牌的分量，目光望向楚雲亭，滿是哀求。
她已經失去了一位親人，她絕對不能再失去這位親人。
「沒救了……我身邊的這些爐香，每一根都是一位煉藥宗師動用一年時間凝練而成的頂級爐香，堪比一位煉藥宗師的全部力量，尚且不敵這北冥之毒……」老殿主搖了搖頭，一點也不抱希望：「左青師已經料到我的手段，這才會對我下手，哪怕我身邊有幾位煉藥宗師在，也無濟於事了……」
這一刻，他體內的北冥之毒有一絲力量滲透起來，直接將空氣都冰封起來。
其中的力量浩瀚如海，甚至是大學士的力量，彷彿是一處星辰鎮壓下來，僅僅距離三丈，楚雲亭與雪真人都感覺到要窒息了，更不要說向前一步了。
的確，這對於目前的楚雲亭來說，便是無解。
力量不夠，哪怕楚雲亭是煉藥宗師，也是無能為力。
帝師的手段全力而出，哪怕相隔萬里，也是必殺。
這可不是當初左青師動用語言能力對楚雲亭的壓制，而是真正地動用左道，動用殺手鐧，這力量比起當初來，強了不止百倍！
這一刻，雪真人徹底絕望了。
她的境界，終究也只有進士境，哪怕比楚雲亭強上一個境界，但面對這樣的力量，也是完全無能為力。
她沒有向楚雲亭繼續懇求，因為她知道，這已經是楚雲亭與她的極限了。
她感覺到自己就好像落水者一般，一步步看著爺爺往深淵裡掉去，但卻根本沒有任何力氣把爺爺拉回來。
眼睜睜看著自己的至親之人死在面前，那是何等的絕望。
這一刻，楚雲亭的目光也凝緊了。
他如今的力量，最多也就只能勉強凝出這樣的一株頂級爐香來，不過是眼前十株爐香的十分之一，不過是杯水車薪而已。
想到這位老殿主對他的幫助、認可，坦承給他最大的秘密，因為他而出世，種種緣故，因他而起，他忍不住升起了要幫助老殿主的念頭來。
如今他得到那聖人筆，也全是因為這老殿主的幫忙與支持。
更何況，左青師的敵人，便是他的朋友，而若是他能幫老殿主度過此劫，整個毒心學殿便是他一個極強的後盾。
一瞬間，他在精神識海里對著那聖人筆說：「在下懇請聖人筆前輩出手幫忙。」
在他想來，這位聖人筆乃是與左青師有仇，而且閱歷深厚，必然能有破解之法。
只是便在這時，聖人筆淡淡地傳出一個意念來：「這位老殿主的氣息原本已經油盡燈枯，回天無力。而且我剛進入你文宮，無法平穩下精神，無法凝聚氣運，自然無法化解此劫。」
這聖人筆的語氣里，不喜不悲，彷彿視萬物為螻蟻一般，並不在意其他。
生命悠久著的生靈，往往都是這樣，淡於人間情感，這樣才能守住原心，不為世事而動，這才能長生。
「前輩閱歷豐富，或許可以指點在下一二？」楚雲亭忍不住問道，聽對方的口吻，若是對方精神穩固下來，便有解決之法。
「人類的情感，往往豐富到極限，與天地共鳴，與日月共輝，這種感情與精神氣質，久而久之，會慢慢融合，一榮俱榮，一損俱損。這位老殿主因為根繫於毒心學殿，所以得到毒心學殿的文運加持，這才能抵抗左青師的毒意滲透，否則他早已經隕落了。」聖人筆一字一頓，語氣蒼老：「但如今，整個毒心學殿的氣運接近枯萎頹敗，也支撐不了太久了。除非你有足夠的氣運能加持到整個毒心學殿上面，但那樣一來，你自身的精神識海氣運也將會崩潰，毀於一旦，你願意做嗎？而這只是左青師施展的第一道毒素，若是對方再繼續施展呢？」
這幾乎是一個無解之題。
以自身欣欣向榮著的氣息，去彌補一個垂死之人的氣息，哪怕能成功，也只能是勉強續對方的性命，卻沒有根本解決危機，而且也毀掉自身的根基。
哪怕楚雲亭要做，那老殿主也一定會拒絕，一定會阻止的。
便在這時，異變再生！
周圍忽然起了無數的毒霧，猛地籠罩而出，從遙遠的遠方而來，橫貫日月，讓整個毒心學殿都震顫起來！
一瞬間，老殿主身上的北冥之毒再一次加劇！
而雪真人身上剛被壓制下來的北冥之毒，也開始蠢蠢欲動，再一次要爆發。
這是左青師再一次發動攻擊了！
這是不死不休，要置老殿主於死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