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4章 寂靜的世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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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看什麼看!有病啊?還不快走!啊——」
不知是出於什麼心理,沈繹奔入穴道口,正瞧見回首張望的衛霄,本就燃著熊熊心火的腹內,好似被潑了盆辣油,一時星火燎原,熏得沈繹借沖勢猛地朝衛霄撞去。
衛霄一手提背包,一手拽著提袋,加之腿腳不好,一個踉蹌后跌。為了穩住身形,他的胳膊側擊于山壁上,聽得刺啦一聲,衛霄還未尋得聲源,已覺腳下一空,身子一沉,倏地墜了下去。
比起衛霄的無辜,沈繹算是因果報應,撞了人沒走還要訓斥,此刻自是一同跌落腳下的洞穴,連慘叫聲都只留下半截。
這時候大部分人已經跑進通道,但都各顧各拍著身上的蛞蝓,生怕一個沒注意留下了那麼一條,噁心不說,沒準兒還會害死自己。誰想,就這麼一眨眼,兩個大活人不見了。
沈繹找碴,頌苖和賀盛曜倒是注意了,但還沒來得及說什麼,人已經沒了。頌苖,賀盛曜顧不得針鋒相對,紛紛上前查看,未等其走近,又是刺啦一響,地面的坑洞平復如初,彷彿剛才的意外不過是眾人的錯覺。
「繹繹?繹繹!」賀盛曜邊喊著邊捶打山壁,想要找出可能存在的機關。
賀父使勁拉住賀盛曜,喝道:「別敲了!不要人沒救出來,你自己也掉下去。」
賀盛曜眼角含淚的質問:「難道我們就不管她啦?媽剛剛那個樣子,我什麼都做不了,現在又……」賀盛曜說著眼光掠過眾人頹敗的臉色,不自覺地住了口。隨即倏然蹲下,抱著頭嗚咽起來,不知在哭賀母、沈繹,還是在哭他自己。
眾人呆板地瞅著痛哭的賀盛曜,神色沉重而陰鬱。半晌之後,賀父才拍著賀盛曜的肩,勸慰道:「沈繹運氣歷來不差,說不定沒事,反倒走在我們前頭了。」
賀父的話,不僅沒有讓賀盛曜獲得寬慰,反而令他更為擔心。這坑有多深,裡面會不會有什麼致命的機關,除了掉下去的衛霄、沈繹,誰都不知道。賀父的說詞,只能騙騙自己,讓聽者好過些罷了。但眼下,除了自欺欺人,他又能做什麼呢?
「好了,我們走吧。外面那些水油油,也不知道會不會躥進來。」
「爸!」賀盛曜想討價還價再等上半天,卻被賀父暴戾的眼神懾住了,不敢再說什麼,只得默念著沈繹的名字,一步一回頭的離去。至於衛霄,哪怕是頌苖,也沒有再提及。
花開兩朵,各表一枝。
話說,衛霄和沈繹掉入坑洞的霎那都被嚇懵了。衛霄緊抓著背包和提袋,在昏暗的通道中翻滾著,一路聽著沈繹殺豬般的尖叫聲。幸虧不是如住宅電梯般上下直通的深坑,而是七歪八拐的滑道,滾到盡頭處,衛霄倒是沒受什麼傷,義肢也沒有錯位,只是頭有些暈。
衛霄還未站定,蛇皮袋驟然一沉,卻是沈繹撲出通道跌坐在皮袋上。衛霄拉著蛇皮袋退了兩步,讓趴於編織袋上的沈繹滑落於泥地。
「什麼意思啊你?要不是你,我怎麼會掉下來?你這個……」
同樣在滑道內轉得昏呼呼的沈繹,原是嚇得說不出話。卻因為衛霄突然把蛇皮袋拉開,下巴磕於泥石上,疼得她破口大罵。但她的話剛啟了個頭,便從衛霄冷淡的視線中想到了目前的處境。她的靠山賀盛曜不在,身邊只有個和賀家有過結的男人,前路更是莫測。要是她惹怒了對方,別說之後餓肚子的時侯討吃的會被拒絕,恐怕連命都交代了。眼前的男人再窩囊,被人懷疑偷竊時也敢拚命,沈繹暗暗叮囑自己,在沒離開山洞之前要忍下這口氣,說什麼也不能讓衛霄把她獨自甩在山道里。
沈繹說什麼,衛霄根本不在意,甚至沒有細聽。他正靠著沈繹衣兜和皮包里的夜明珠散發出的光輝,環顧著四周的環境。衛霄不知道自己究竟掉到了多深的地方,距離頌苖等人又有多遠,但按他歷來的霉運,能這樣毫髮無傷的落地已經是最好的結果了。
沈繹身上藏著許多夜明珠,有她自己挖的,還有賀盛曜、賀母的那份,起碼有二三十顆,倒照亮了黑暗中的一小方立足之地。
衛霄借光四顧,發覺自己此時站立的地方非常微妙,要形容就是一條直線和一個點的交界處。他滾下來的滑道就是那個點,讓他恰巧可以摔倒在腳下唯一能立足的泥地上。他現在身處的空間,不知有多大,但除了足下四尺寬的泥路,竟到處是鏡面般不見波瀾的湖水,在夜明珠的照映下,反射出幽幽的波光。
衛霄仰視著跟前如倒置牛角般橫空凸聳於湖面上的滑道,再看了眼腳下並不怎麼寬敞的泥路,心下更感慶幸。如果滾下來的穴道再陡一些,只怕已滾落湖裡了,誰知道水下有些什麼害人的東西吶?
「現在我們怎麼辦?」與賀盛曜在一起時,凡事都由沈繹做主。但這時候,沈繹是怎麼也不敢拿大了。
衛霄此人雖不怎麼記仇,但有些小氣,本不想理沈繹的。可是,前路駁測,讓衛霄一個人走,他還真有點沒膽。雖然沈繹不是什麼好東西,可這會兒衛霄不會拒絕有人同行,自然也不會在這時把關係弄僵。當下回道:「往那邊走吧。」
衛霄正面對滑道,左右各代表著泥路的兩端,他舉了舉提著背包的右手,往漆黑的盡頭處比了比。
「往右面?」沈繹爬起身,翻開小皮包,把落下坑洞仍下意識中護得好好的銀色花卉小心放入包內,並從兜里掏出夜明珠,沖著衛霄指點的那一頭照了照。然而,夜明珠的那點光芒,好似夜空中的螢火,米粒之光哪裡照得亮遠處的事物。倒是泥路的另一端,依稀能看見道路終點連著烏黑的石洞,類似於他們這兩天走慣了的穴道。
沈繹疑惑道:「為什麼不往左面?左邊還看得出一點,右面有什麼都不知道。」
「沒有為什麼,就是我覺得左邊不能去。」
「難道是直覺?」沈繹小聲的自問,一邊偷瞥著觀察衛霄。而今落到這樣的境地,任何事沈繹都不敢輕忽。何況,是有可能救人命的第六感。她相信,衛霄不可能拿自己的命開玩笑的。
衛霄當然沒有胡扯,他確實有這種感覺,可按他半生走霉運的經歷,說出這種話,連他自己都覺得不靠譜。「你看左邊的路,越往前越窄,而且路面要比右面的濕,路更難走。」
「是嗎?」沈繹眯著眼仔細瞅了瞅,沒看出來。
其實,衛霄也明白自己話中的牽強。他不是為了讓沈繹認同,而是為了說服自己。到時候就算走錯路,也有個不後悔的理由。
「你先走,我跟在後面。」衛霄退了半步側身讓位,示意沈繹開路。
沈繹抓著夜明珠,顰眉道:「為什麼要我走在前面?你不能先走啊?」
「我沒有夜明珠照明。」
衛霄說的是實話,沈繹無法反駁。但沈繹不想走在衛霄之前,不僅因為走在前面的危險較大,而且她更怕身後的衛霄暗算自己。沈繹伸手又取出一顆夜明珠,頗為不捨得送向衛霄,皮笑肉不笑道:「你沒有,我借給你。」
衛霄晃了晃手裡的提包道:「你給我,我也空不出手拿。背包可以背著,蛇皮袋要手拿的,而且走一段路就要換手,如果拿夜明珠就不方便,容易掉。再說,萬一遇到什麼事,空著一隻手也能擋一下。」
「我不敢走在前面。」沈繹乾脆直說,反正她篤定只要夜明珠在自己手裡,衛霄是不敢摸黑上路的。
事實確實如此,若沈繹堅決不同意,衛霄也只能妥協。但沈繹忘了,衛霄雖然沒有夜明珠,卻有另一樣制衡她的利器。「這條路不知道有多長,要走到什麼時侯,你身邊還有多少吃的?」
沈繹聞言心頭一堵。
「你拿著夜明珠在前面走,我借一分光,到吃飯的時侯,我也給你一份。你不用怕我在後面會對你做什麼,這樣的地方,傻子也知道要結伴走。至少,心裡不那麼怕。」
衛霄的話讓沈繹翻了個白眼,她沒想到對方說的那麼直白。不過,衛霄的說辭確實讓沈繹放下了一絲戒心。當然,更重要的是,食物的誘惑她無法抗拒。
沈繹,衛霄一前一後走在小道上,左右是寂靜的湖水,周圍空曠的駭人。沈繹彷彿是黑暗中的光源,兩邊的水池中倒映出明珠的光華,和沈繹那模糊的身影。
衛霄其實有些擔心附近有趨光性的蟲子,會身不由己地飛向唯一的發光處,就如飛蛾撲火一般。衛霄不知道沈繹是不是有這個顧慮,但他沒有提醒,主要是沒了光線寸步難行,而且讓沈繹拋棄夜明珠,顯然是不可能的事。
走了約摸一小時,其間沒什麼意外,一路都很平靜。但就是這種寧靜,讓衛霄每走一步都豎起寒毛。沿路衛霄沒和沈繹交談,再者,他們也沒什麼話好說。可這時候說話不是為了閑聊,而是為了壯膽,但衛霄竟也不敢發聲。靜,太靜了!衛霄不由自主的放輕步伐,連呼吸都不敢喘大氣。要不是四下有些冷,只怕內衣都被汗浸濕了。
「等等,停一下。」
開口的是沈繹,聲音輕的幾乎聽不到,可在這沉寂的空間內仍覺突兀。衛霄能察覺到她嗓音中的顫抖,心下反倒鬆了口氣,原來對方也和自己一樣承受著闃然的恐懼。
沈繹停下步子轉過身,衛霄得以從夜明珠散布的白光中看到一張慘白到僵硬的臉。沈繹蠕動著嘴唇,衛霄以為她要說些什麼時,沈繹忽然睜大眼,扭曲著臉龐,一道尖厲的慘叫衝出鮮紅的咽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