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賀家的迷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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頌苖比司機想像中還沉得住氣,回頭的路上沒有追問衛霄,倒讓衛霄鬆了口氣。他實在不明白司機眼神中的含義,怕說錯話兩相尷尬。
頌苖雖未疑問,卻悄悄打量著衛霄的神色,就不知有沒有看出些什麼來。說穿了,在這樣的地方人與人的關係極其脆弱,經不起一點懷疑。就怕一個疏忽,把自己的命葬送在以為可信的人手中。兩人各有所思一路沉默,頌苖走到拐彎處才緩了緩頰,止步懇求道:「衛霄,你陪我在這裡等一下吧。」
「等什麼?」衛霄奇道。
頌苖拎了拎濕漉漉的衣袖,苦著臉道:「我想等李師傅出來了進去換一下衣服,你能幫我守在這裡嗎?只要一會兒就好。」
衛霄想了想,便點頭應下了。
「對了。」頌苖好似忽然想到什麼,不好意思地笑了笑道:「這套濕掉的衣服是問你借的,現在要換的是昨天自己那套烤乾的,我本來想今天把衣服還給你的,結果弄成這樣……」
「算了,不用還了。」衛霄把衣服借出去的時侯,就沒有想過再收回來。
頌苖趕忙謝了衛霄兩句,正逢司機轉彎過來,詫異地問道:「你們怎麼站在這兒?」
「我想進去把衣服換了。」
司機拍了下腦門,指尖點向頌苖道:「昨天衣服弄乾的時侯,我好像放在你那兒了。」
「是啊,我拿給你。」頌苖彎腰打開旅行箱,一邊心惕司機的精明。像蠻子,同樣借了衛霄的衣褲,卻寧可在外套之外再套上一層外衣,也不願意把烤乾的衣服放在她的箱子里。頌苖明白蠻子是因為信不過別人,覺得拿在自己手裡才安全。可是,就算當下蠻子還活著,兩套衣褲還不是照樣全濕了?
司機就聰明多了。要知道,她的皮箱里可是放著所有人的救命糧,就是她出事,那些人也會拚命守好箱子的。說句不好聽的,假如她像今早的衛霄那樣突然掉下坑洞,箱子必定是跟她一起下去了。可是,連吃的東西都沒了,大傢俱皆命在旦夕,司機還會在乎一件乾衣服嗎?
再者,司機把衣服放在她這裡,就表示對她放心。小小一件事,讓她這樣一個手握眾人命脈的女人生出好感,並引為同盟,多值得!之後萬一遇險,矮個子里拔高個兒,她自然第一個想到的就是去依靠稍嫌可信的同伴,等於把箱子送到他身邊,如此豈非是最划算的謀略,一舉數得。
頌苖把衣服遞給李師傅時,一株銀色的花朵從她的皮箱里掉落在乳白色的山石上,正巧落入衛霄的眼帘。「這花你還留著啊?」
頌苖趕忙拾起不知名的花卉塞入皮箱,邊拉上拉鏈道:「不只我留著,采了花的都留著,說是能驅蟲,帶著上路也許有用。」
衛霄聞言瞥向司機,李師傅雙手一攤道:「我沒採到,跑過去的時侯已經被搶光了。」
衛霄聽了司機的話,想起昨晚給花澆水的情形,心底一陣惋惜。
「好了,我進去換衣服了,衛霄你替我守著啊!」
司機目送著頌苖轉入拐角的彎道,神色一暗。看來頌苖還是對他起疑心了,要不他們倆互相調換著看守不就行了,幹嘛專門讓衛霄看著?還不是不放心,想弄個人挾制他嘛。不過,李師傅暗道,頌苖就那麼相信衛霄?他可是和自己說悄悄話的當事人之一啊!
頌苖與司機一前一後換上了乾爽的衣物,賀父等人無不眼熱。想讓衛霄拿衣服出來吧,少了蠻子、王偉起頭,司機、頌苖看著又站在他一邊,眾人都不敢冒然開口。
其後,在賀盛曜、沈繹幾個欲言又止的神情中頌苖發了吃食,大家三三兩兩的湊在一起,圍成一個不規則的圓圈,半依半偎地倚在亂石上,緊捏著肉乾慢慢咀嚼著。
衛霄也得了三小包一百二十克的肉乾,頌苖是當著眾人的面給他的,意思是換他昨晚借的那套衣褲。頌苖的做法倒攔住了多數人蠢蠢欲動的心思,若是衣服要食物交換,他們可沒什麼東西拿得出手。只是,同樣借了衣褲的李師傅臉上有些尷尬。但以他四十多年的閱歷,喜怒早已收放自如了。僅僅眨眼的功夫,司機又很隨意的與衛霄說起話來。
「繹繹,你早上掉下來碰到了什麼事啊?」賀盛曜邊吃邊在賀父的示意下向沈繹詢問,周圍頹坐於地的人都悄悄豎起耳朵。
沈繹不自禁的偷瞧了衛霄一眼,隨後心不在焉地回了男友幾句,與衛霄跟司機說的大同小異。她倒也乖覺,沒有把網紋蛇的事說出來,更沒因為怕自己下殺手的事暴露而倒打一耙,讓衛霄免去了與之對質的麻煩。
眾人有一句沒一句的說著,慢慢吃完了分發的食物,雖仍是半飢不飽的,但好歹肚子不再咕咕作響了。頌苖拍了拍指掌間不存在的碎屑,招呼了兩個人把昏倒在一邊終於蘇醒的王偉攙扶了過來,同樣給了他一包牛肉乾,外加小半截參須,說是給他補血。
頌苖不待見王偉,在場的都知道。可頌苖表現出的,就是她即使不喜歡這個人,但吃的仍不會少了他的一份。還會因其受傷,而多照顧一點。他人看在眼底,心裡不是沒有感觸的。只有司機低頭垂眸的坐於人群中,暗罵頌苖會收買人心。
這一天內發生了那麼多事,大家都累壞了。剛咽下最後一口牛肉,便有人打起呵欠。頌苖沒有和司機討論,就分配了分批入睡的名單。司機原想和頌苖錯開休息的時間,從而互相看護,誰知頌苖卻把他編在同一組。除卻王偉因為傷勢較重,沒有算在守夜的隊伍里,衛霄、賀父、賀盛曜都劃在了另一批的六人之中,很明顯頌苖已經在防範司機了。
頌苖的指手畫腳讓李師傅極其不悅,可他不想在此時和對方發生衝突,只得壓著火埋頭入睡,想用睡意來消缺心頭的惱怒。
衛霄仰躺在蛇皮袋上,疲憊的雙眼好幾次忍不住合上,無奈他是守上半夜的,只能獃獃地望著洞頂胡思亂想。一會兒想到自己睡著了,有人搶他的背包和提袋怎麼辦;一會兒回憶起兩日來的一點一滴,分析著這個鬼地方究竟有沒有出路;一會兒甚至後悔出門時沒帶本書在包里,導致眼下難壓困意……
「爸!你別這麼迷信了好不好?」
就在衛霄神思迷糊時,三步外悉悉索索著交談的賀家父子忽然爭執起來。
「這怎麼是迷信啊?」賀父仰頭怒瞪著頂嘴的兒子,罵道:「那塊玉扣是你從小開始戴的!你想想,從你懂事起,你有沒有生過病,受過傷?」
賀盛曜沒好氣道:「那是我運氣好。」
「好個屁!」要不是顧及有人在身邊睡著,賀父簡直要忍不住怒吼了。「你媽生你的時侯難產,你剛生出來醫生就下病危通知,一連下了七次。後來總算保住命,可是大病三六九,小病天天有。每個星期都要去衛生院打針掛鹽水,吃藥更是家常便飯。一個弄不好就是肺炎,還要轉院,結果鬧得鹽水都掛不上。你太瘦了,讓護士找不到靜脈啊。最後,只能把你的頭剃光,把吊針戳在頭皮的靜脈里,一直不拔,用這根針吊鹽水。」
賀盛曜想不到自己一帆風順的人生居然是這麼開始的,一時千百種滋味湧上心田。
賀父哀嘆了一聲道:「我和你媽什麼辦法都用盡了,你的身體就是沒起色,我們差點急白頭髮。後來聽人說有個地方很靈,就給你求了塊玉扣,你戴上之後還就真的沒有再生過病。」
賀盛曜嘴巴動了動,似乎有一肚子的話,卻不知該說什麼。
「你還記得嗎?」賀父凝視著賀盛曜的目光頗為複雜,他舔了舔乾澀的嘴唇道:「你要上幼托那年,自己不小心掉到河裡去,等隔壁的陶子來叫我把你救上來,已經過去三十多分鐘了,你都沉到湖底了。結果把你送去醫院,醫生說你只是一時閉氣,睡一覺就好了。那時你還小,可能記不清了。不過後來你去雲山的那次,不小心被人從山頂擠下去,誰都以為你沒救了,結果你不是什麼事都沒有嗎?」
「我一直以為是自己運氣好……」賀盛曜說的極沒有底氣,說到一半便訕訕地住了口。
賀父恨鐵不成鋼地指著兒子道:「你就是不信我和你媽,像你姐一樣。你也不想想,就算運氣好,能好成這樣?現在你知道了吧,為什麼那玉扣不見了你媽那麼急。這玉扣可不是單單保佑你,自從你戴上之後,我們賀家就沒災沒病的,還常有些好事。可是你看,玉扣這一丟,你媽她就……你再拉起褲管袖子看看,這腳上手上都是傷,不是魚咬的,就是蛇咬的。明天、後天,還不知道會遇到什麼吶!」
賀盛曜皺著眉峰,一臉苦相道:「就算玉扣很靈,現在丟了又有什麼辦法?我都想不起來,進洞的時侯到底還在不在了。」
「肯定在!」賀父斬釘截鐵道:「我說你腦子怎麼不動動啊?前天去機場的路上,你坐的可是副駕駛座。車頭都撞癟了,你姐夫也當場昏過去不知道死活,你卻連皮都沒擦破一塊,肯定是玉扣護住你了。之後,要是沒有玉扣保佑,我和你媽那老胳膊老腿的,哪裡能跑到洞里?玉扣一定是在洞里不見的,就不曉得是誰偷的了!」
賀父說罷倏然轉首看向衛霄,衛霄正嫉妒著賀盛曜的狗屎運,突地被賀父充滿試探性的眼神掃視,頓時一惱,冷冷地瞪了兩眼。
衛霄不知道賀父怎麼又懷疑起他了,或是根本沒把疑心從他身上消去過。而賀父的說話聲那麼大,周圍又有幾個人沒聽見?司機、頌苖、連沈繹閉著眼的睫毛亦在顫動,明顯全偷聽著呢。從這一刻起,衛霄心道,不僅是他的背包、蛇皮袋令人覬覦,恐怕連不存在的玉扣都算在他身上了。他……必須更加小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