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番外一(1)[08.27]
【番外一】
三年後,燕赤人退到關外四百里,潰不成軍。
老可汗病亡,長子繼位。
新可汗看著餘下的將士,傷殘過半。一千多個日子,加上原本護國長公主固守邊關的八年,長長短短一共十四年。
十四年間,燕赤壯丁死傷,幼童還未長成。
若再戰,已無任何還手之力。
新可汗自知與大肅差之甚遠,他沒有父親的雄心鬥志,願真誠地向大肅投誠,乞求讓自己與部落族人過上安穩的日子。
「可汗,大肅那邊會信嗎?」
他的親信疑問著,有上次老可汗出爾反爾的事情在。這一次大肅的皇帝會相信他們的是真心求和嗎?
新可汗苦著臉,猛然想起一事,「燕平公主可還活著?」
三年了,極少有人提到這位和親燕赤的公主。他們燕赤人故意忘記,大肅那邊的主帥也從沒有提及過。
所以新可汗這一提,他們才想起來。
他們知道,那位公主說是公主,其實是大肅一位小官之女。不過是沾著皇親的光,又因為是大肅太后的堂妹,才被封為公主。
她本來就不是真的公主,加上趙氏一家被貶為庶人,燕赤人都不把她當回事,越發顯得她這個公主不值錢。
以至於兩軍交戰,燕赤人從未想過用她的性命來威脅大肅退兵。
趙靜玥被人帶出來時,被外面的太陽給刺得睜不開眼。她一直關在一間屋子裡,自嫁過來后就沒有見過外人。
老可汗除了新婚之夜臨幸她以後,說了一句甚是沒味兒的話,就再也沒有來看過她。守著她的人是四個粗壯的燕赤婆娘,十分蠻橫。她想過逃跑,卻一次都沒有成功。
三年來,她受到無盡的謾罵,好在她不怎麼聽得懂燕赤話。僅是從那幾個婦人的嘴形態度上判斷,她們對自己很是不敬。
唯一能偶爾活動的地方就是屋子外面的院子,許是怕有人知道她關押的地點,她極少被允許出來走動。
「你們要帶我去哪裡?」
半個月前,她聽到了老可汗病亡的消息。對於那個帶給她一夜痛苦的老男人,她半點不願意想起。
來接她的人會說大肅話,聞言回道:「可汗要見公主。」
趙靜玥明白過來,這人口中的可汗一定是新可汗。她忽然想起,這些蠻族人的女人,是可以父死子承,兄死弟繼的。
她心中略定,再壞也比關在這裡好,且新可汗至少會比老可汗年輕。
曾經在遙遠京城的那些日子,就像一場美妙的綺夢,她都分不清到底是真的還是假的。那時候的她,是何等的心高氣傲,以為能配得上京中最尊貴的男人。
到頭來,卻落到如此下場。
她低著頭,三年說長不長,說短不短。她除了精神差些,皮膚太過蒼白了些,還是長得頗為清麗。
但是這樣的美,在崇尚胸大臀肥的燕赤人眼中,卻是半點欣賞不來。
新可汗僅是看了她一眼,就皺起了眉頭。這樣的身板,難怪父汗不喜。聽說父汗就睡了一次這女子,就再也不願踏進她的屋子。
「公主殿下,您受苦了。」
「可汗。」
趙靜玥盈盈地行禮,意圖喚起新可汗的憐惜之情。
豈知新可汗眉頭皺得更深,半晌道:「我欲與你朝結兩邦之好,又怕大肅皇帝生疑,思來想去,想請公主殿下代為說情。不知殿下可認得據元帥,即原來的敬國公?」
敬國公?
她猛地抬頭,這個名字有多久沒有聽到了?
「他……自是聽過的。」
新可汗鬆了一口氣,認識就好。
「三年來,據元帥一直固守在裕西關,我們燕赤幾次求和皆被拒絕。若是公主認識他,不妨代為說請,只要能讓據元帥同意我們的請求,我們願送公主回大肅。」
趙靜玥的呼吸都亂了,回去是她想都不敢想的事情。
「可汗此話可當真?」
「千真萬確,決不食言。」
「好。」
她目光堅定起來,發誓無論如何都要說服那個男人。而且這一次,她一定要讓那個男人留下自己,哪怕是當個妾室。
新可汗對她的表現很滿意,當即安排人送她過去。
據九正在城牆之上,看著遠處茫茫的白雪。
大雪下了三天,原本就荒涼的邊塞更加的寂寥。放眼之處,一片雪白,沒有人煙,沒有馬匹。燕赤人應該已縮回原居地,不敢再露面。
突然,白雪之地出現一輛馬車。
馬車停在城門外,認出馬車上燕赤人的標記。城樓上的兵士們反眼睛齊齊望向據九,據九冷著眉,俯視著。
「馬車上坐著是燕平公主,你們趕緊把城門打開。我們……」
護送的燕赤士兵叫著,后著城樓上慢慢現出的人影,啞了聲。一位士兵腔調都變了,腿肚子都開始發軟。
大肅這位主帥是個狠角色,殺起人來眼睛都不眨一下。
偏生了一張禍國殃民的臉,被他們稱為玉面修羅。
「據元帥……」
馬車內的趙靜玥聽到這三個字,再也忍不住,自己掀開帘子下了馬車。
她披著桃色的斗篷,妝容精緻,臨行前特意打扮過。跟隨她來燕赤的那些人早就不知去了何處,她還是頂著新可汗妃子的冷眼上的妝。
若是能順利留下來,不枉她受了那麼多的苦。她仰著臉,看向城樓。
果然那正中一道高長身影,一身藏青色的大氅,迎著風雪而立。雖然看不清他的面容,但那身姿,她怎麼能認錯?
「敬國公……」
她呢喃著,痴痴望著。這樣頂天立地的男兒,若不是有那低賤的玉山郡主,只怕早就是自己的夫君。
據九看清城下的人,勾起嘴角。
三年時光,他絕世的容顏越發的冷峻。那種歷經戰火的凝鍊氣勢,令人無法忽視。便是一言不發,也能感受到震撼人心的殺伐果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