V第四十四章
「好,到時候你隨我一起。至於身份,護國大長公主的隨從,也不是隨便一個宮人可以小瞧的。這三年中,發生了一些事情,你可能不知道。陛下已經大婚,皇后是趙太傅的孫女。」
趙太傅的孫女,不應該是北郡王的女兒嗎?
北郡王是大肅唯一的異姓王,當年其祖輩是與先祖一起打天下的,在朝中威望頗高。他的女兒,是她看上的,替侄兒做主定的親事。而趙太傅,是太后的父親。太后把自己的侄女弄進宮裡,成了皇后,本沒什麼過錯。錯就錯在,為何代替她選的人?而隱為什麼沒有阻止?
「我知道的時候,木已成舟。你知道的,趙小姐是太后的侄女,常出入宮闈,若是她與陛下想發生什麼,輕而易舉。」
她點頭,太后若是存心想讓自己的侄女進宮,確實沒有其他女子的事情。只是趙太傅一介文官,又沒有什麼實權。再者他是太后的父親,本就是保皇一派,多添一個趙小姐,不過是畫蛇添足。
而北郡王則不同,他的爵位是世襲罔替的。有封地,且在朝中聲望極高。要不是郡王府里幾代姑娘少,年紀與歷代皇帝差太遠。恐怕早就出了幾位皇后,哪裡輪得到皇嫂。
皇嫂好生糊塗,難不成以為天下穩固,就可以高枕無憂?
「趙小姐在幼年時,我見過,頗有些才氣。只不過書香世家出來的姑娘,不太通庶務。當年皇兄選中皇嫂,就是看中皇嫂沒有太多的心眼。他一心在朝政上,只想有個清靜的後宮。那時候外憂內患,只求穩妥。但現在不一樣,越是天下太平,後宮的女人就越容易作妖。趙小姐若是手段不夠,很可能壓不住後宮其他的妃嬪。那麼勢必要陛下親自出來肅清後宮,如此一來,陛下就會分心,不會把心思全部用在朝堂。父皇說過,朝堂與後宮混為一談,是亂國之端。」
「你的憂心是對的,因為北郡王的女兒也進了宮,被冊封為皇貴妃。目前有太后在宮裡坐鎮,看著倒是一派祥和。皇後去年已誕下嫡皇子,占長占嫡,眼下後宮還算平穩,沒什麼人生事。但皇貴妃同樣有皇子傍身,其子行二,只比大皇子小三個月。以後……」
她的眼眯起來,照這樣說,宮裡就存在極大的隱患。皇嫂好生糊塗,既然選中自己的侄女為後,就應千方百計阻止北郡王的女兒進宮。北郡王的女兒既然進了宮,就一定不會甘心屈於人下。再者她由嫡妻變側室,怕是心裡早就憋著一股氣,只待時機發作。
「皇嫂糊塗,越兒怎麼也沒看清?」
隱知道她在擔心什麼,後宮爭鬥,向來是你死我活。現在太后還在,皇貴妃會按兵不動。若是將來太后殯天,朝中有什麼事情,北郡王府一定會有所舉動。
自古以來,嫡皇子能順利登上皇位的少之又少,誰知道將來會出現什麼變故。
「你有什麼好法子,我可以替你做。」現在他頂著她的身份,行事較她要方便的多。
她搖了搖頭,事到如今,所有的法子都用不上。皇貴妃已有皇子,她總不能為了防止出事,就狠心殺了皇貴妃母子。
現在只能從北郡王府那邊入手,只要北郡王沒有異動,宮裡的皇貴妃就不會輕舉妄動。
「你派人秘密監視北郡王府,,一有什麼風吹草動,就要及時處理。」
「好,我知道了。」
外面的天色看起來不早,她起身,正要出去,就聽挽纓在外面問是否要擺膳。
他看了她一眼,低聲回道:「傳膳吧。」
「那我走了。」
「留下來一起用吧。」
「我在這裡吃不妥吧?」
「有什麼不妥的,以後你就與我一起吃吧,若不然你在西廂用膳,而我獨自享用公主府的東西,我會食不下咽的。」
他說著,語氣中帶著一絲忐忑。
她突然就笑了,自從成了這什麼落花巷出來的瘦馬,她行事都有些畏首畏尾。在自己的府邸,她還有什麼好客氣的。
索性掀簾出去,坐在圓桌旁。
不大一會兒,就有下人進來擺膳。她看著,有些恍惚,這些傳膳的人都是她當年用過的人。只是過了十一年,容貌身形都有了些許變化。
一道道膳食上桌,都是她以前愛吃的。芙蓉酥肉、蓮葉蒸鰣魚、紅梅珠香、燜鹿筋還有雙色宮廷豆腐並一罐煨鷓鴣竹蓀煲。
光聞香氣,已令人食指大動,不說是重生以來,就說在裕西關八年,也極少吃到如此精細的膳食。
下人們擺好盤,魚貫退出,屋內剩下他們兩人。
從前的隱,也曾被允許與她同桌而食的。可現在她沒出聲,他就站著,像一棵青松。
她指指對面的位置,「坐吧,弄得我好像鳩佔鵲巢一樣。」
他眸子一暗,真正鳩佔鵲巢的是自己。她見他還未動,抬眼一看,見他勾著眼,直直地望著自己。原本眸內的星光,變得黯淡。
她懊惱地想著,剛才那句話說得不妥。
「我……沒有其它的意思,沒有指你佔了我的地盤。當初你做得對,要不是你隨機應變,只怕燕赤那些人得聞我的死訊,會殺個回馬槍。」
他還是沒有動,眼瞼垂下,看不清裡面的神色。
「坐下。」
她命令,他依言坐在她的對面。
「開動吧。」她率先拿起銀筷,夾了一筷子鰣魚肉,起身放在他面前的碟子里。他驚訝地抬頭,正好撞進她有些無奈的眼裡。
瞬間,那些過往的歲月像點點斑駁一般劃過兩人的心頭,如浮光掠影。
碧姜被公主留下來用膳的事情就像風一樣,很快在公主府里的下人間流傳開來。下人們私下裡想著,新來的碧姜姑娘必是有過人之處,才會得公主的另眼相看。以後他們見著碧姜姑娘,可不能輕易怠慢。
而碧姜身邊的趙嬸,便成了下人們爭相示好的對象。
這不,趙嬸有點小事回了一趟自家小院,一路上都是與她打招呼的人,笑得她臉都有些發僵。折身快回到正殿時,就被巧遇的點香給叫住了。點香昨天剛巧休息一天,出門辦自己的私事。哪裡知道一回府,就得知公主與侯爺和離的事情。還沒來得及好好打聽,另一件事情就擾亂了她的心緒。
「趙嬸,你這是從哪裡來?你們姑娘可在?」
「我們姑娘被公主叫去了,眼下不在屋子裡。」要不是這樣,趙嬸也不敢離開。趙嬸奇怪的是,點香是公主的大宮女,怎麼不知道公主見自家姑娘的事情?
點香心裡更是亂得不行,從前公主更親近挽纓,她覺得可以理解。挽纓是陪公主在邊關出生入死過的,再加上廢了一條腿,得到公主的特殊對待,也是應當的。
但那碧姜姑娘是怎麼回事?一個低賤身份的女子,怎麼就能被公主視為座上賓?
她昨天出門,專程去了一趟落花巷。那金娘可是說過了,碧姜是六歲進的落花巷,之後一直養在巷子里,從未出過巷口。這樣的女子,怎麼就與公主扯在一起,還得到公主的另眼相看?
真是令人百思不得其解。
不過,這次出門倒是有一個意外的收穫。她打聽到之前金娘家的隔壁住著一個書生,而且那書生似乎與碧姜有說不清的關係。
人哪,不怕爬得高,只要捏著對方的把柄,任對方爬得多高,都不過是天上的紙鳶。那線在自己的手上,想扯下來,隨時就能扯下來,跌落在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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