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59章
錦衣衛左都督李天寵見朱厚照詢問,忙回道:「回稟太上皇,朱紈眼下已到海門,正調集戰船,待副總兵盧鏜把泉州艦運來,便會立即進京雙嶼島,眼下海道副使魏一恭已在海門籌集足夠的糧草,從海門到定海沿海各部海軍已集訓完畢。」
說完后,李天寵不由得多問了一句:「陛下,如今倭寇欲襲寧波,您看是否讓朱紈調兵回防寧波,還是,我們回杭州,以避倭寇鋒芒。」
雖說,在雙嶼島上的走私犯多為各國海盜,也包括國人,但在江南地方與許多大明官員口中,這些海盜依舊會被稱為倭寇。
因為這些海盜的主力軍都是從日本雇傭或勾結而來的落魄武士。
這些武士也時常替這些海盜或海盜背後的鄉紳幹些劫掠沿海百姓的事,以至於「倭寇」一詞在沿海民間廣為流傳。
連帶著錦衣衛左都督李天寵也因長期收到關於倭寇襲擊漁民的情報,而也由自主地把這些海盜以倭寇稱之。
朱厚照也決定將這些海盜以倭寇稱之,且決定讓朝廷官府也這樣做,原因自然是為將來收拾日本做準備。
畢竟日本開始限制對大明的貿易,使得從日本流入大明的白銀減少,從而影響大明的利益。
所以,大明自然不能任由日本對大明進行貿易限制。
李天寵建議朱厚照讓朱紈調兵回防寧波和建議朱厚照回杭州,自然是因為現在已經有錦衣衛情報奏明倭寇即將襲擊寧波,而且目的就是要活捉太上皇朱厚照,作為負責朱厚照安全的他自然不願意讓朱厚照身處險境。
朱厚照一直以為自己開海后,就真的能徹底避免歷史上嘉靖中葉后出現的倭亂。
但他現在發現,自己或許能阻止大規模倭亂的發生,卻也不可能徹底根除倭寇的出現。
因為即便自己開了海,也不可能遏制內地想踐踏律法搞走私的目無王法之人,也無法禁止日本那些落魄武士不勾結一直想掠奪大明利益的西洋人和有野心的內地人做些枉法的生意。
但無論如何,朱厚照相信以自己大明現在的根基,應該能很好的應對這些目無王法的人,讓他們知道朝廷的強大,知道朝廷背後想要追求安寧與和平生活的百姓力量的強大。
「不必,寧波可能有倭寇來襲的消息可以告訴朱紈,但是,也將朕的敕旨傳給他,讓他繼續攻打雙嶼島,不可因朕在寧波而分心」。
朱厚照雖說已經是太上皇,但他是主動退位的,不是被逼退位的,而且還控有軍權,所以他依舊按照舊有的習慣自稱自己為朕,也沒人敢說他這樣不對。
除此之外,他也依舊將的訓話稱為敕旨。
當然,朱厚照不願意這個時候離開寧波,也不是說他真的不怕所謂的倭寇。
而是,他相信自己帶來的禁衛軍作為近衛軍的尖兵部隊,裝備優良,又是從塞北平叛、收復交趾、遠征西洋等戰爭中挑選出的精英,應該不至於不是這些倭寇的對手。
正因此,朱厚照決定暫時不離開寧波,讓倭寇主動送上門來予以殲滅或許是一種不錯的方式,其次,朱厚照認為只有自己待在這裡,才能讓這些倭寇來襲擊寧波,這樣也能幫助朱紈可以以最小的代價收復雙嶼島。
因開海的緣故,如今的寧波城已然是大明的大都市,整個寧波城外船舶桅杆林立,猶如森林,錦衣華服擁擠於街巷亦如山川之綠野花叢,鐵軌如卧龍從城鎮延綿到港口,水泥路亦如毛細血管從一棟棟高樓間穿梭而出,沒於天際。
朱厚照坐著竹轎,在一干著錦衣的禁衛軍護衛下,在城巷間穿行,看見好的美食店鋪便會拍轎而停,待吃得盡興后,又去了一幽雅的園林賞景,寧波城的達官貴人自然不敢不迎,商民也不敢不讓他吃。
何況朱厚照還是付錢的。
但在朱厚照這麼大張旗鼓的遊玩之後,整個寧波城的士民也依舊知道太上皇還在寧波城遊玩。
寧波城的大多數士民還是很願意太上皇朱厚照在寧波城逗留的。
因為現在的太上皇朱厚照就是一個流量體。
來找朱厚照的百姓很多,並不都是來找朱厚照伸冤的百姓,畢竟大明現在也還沒發展到貧富差距很大階級矛盾極為尖銳的時候,而且在朱厚照讓錦衣衛在暗中結果了不少煽動輿情詆毀自己的無恥文人後,來看朱厚照的百姓大多數懷著崇敬的心情來的,只想看看這位曾經改變他們命運偉人樣子。
「太上皇,前面的路堵了,寧波府內的百姓們聽說您出了門,都從七里八鄉的趕來看您呢」,寧波知府張居正這時候走了來對朱厚照說了一句。
朱厚照抬眼一望便果然看見柵欄外果然都是百姓,連船上都站滿了人。
而與此同時,跟隨著這些百姓人流來的小販們已經開始卸貨擺攤,附近的一些茶樓酒肆也是客人爆滿,船自然是沒有一艘是閑著的,彷彿朱厚照走到哪裡,哪裡就成了集市,哪裡的消費就更加活躍起來。
朱厚照也只得下轎,與這些百姓打招呼,在他駐蹕寧波這些日子,寧波府的人流量比往日暴漲了五六倍,使得寧波府的物價都上仰了許多,但也因此讓促進了寧波府的經濟。
而且朱厚照自己巡視地方也不是白吃白拿,揮金如土的看見學堂就讓內庫出銀元捐一棟樓,還親自取名為「朱厚照樓」。
除此之外,看見民間慈善機構也會投資數萬銀元,看見一些好的店鋪更是直接擋天使投資人揮金數萬投資。
辭官的兵部右侍郎范欽要建天一閣,朱厚照跟是資其銀元五萬,鼓勵其向天下搜羅書籍,但也要求范欽的天一閣要為天下人免費開放,且賜寧波一專司製造機械錶的皇店之半成乾股於范氏,以助其經營天一閣。
正因為此,寧波府境內商民紛紛建圖書館藏書樓以附和朱厚照。
為增強地方經濟,引導商業發展,促進大明多出現一些品牌產品,乃至衍生出大明文化符號,朱厚照每到一地都會設置相應如五十強鐘錶店、服裝店、美食店之類的獎項,一旦獲此殊榮的店鋪,他都會獎掖數萬銀元,以促進其發展。
正因為朱厚照巡視地方到處灑錢,廣施恩德,使得地方商民皆更加感念朱厚照恩德。
因仰慕前來拜望朱厚照的士民只有增加沒有減少。
看著擁擠不堪的寧波城,朱厚照很滿意,他知道這是自己苦心孤詣改革大明數十年的成績,隨著教育的普及和實實在在的恩惠擺在明處,有些時候,一些別有用心者想隨意詆毀自己也是很難的事。
畢竟,朱厚照雖說控制了帝國絕大多數的財富,但他並沒有拿這些財富來一味享樂,而是反哺於民。
當然,朱厚照每到一處,對於地方官員而言還是很心累的。
儘管朱厚照的到來增加了人流量,增加了經濟收入,卻也增加了管理難度,而且也讓他們擔心自己管理的不善導致有百姓再次去找太上皇伸冤。
不過,人很難讓所有人都對自己滿意,朱厚照也一樣,他惠濟了天下人,可天下人也不是全都對他推崇備至。
對於一些渴望繼續奴役平民的南方士族們而言,朱厚照帶來的平等思想,讓他們失去了在地方上可以利用族法鄉約奴役庶民的機會,讓他們做不了人上人,饒是他們依舊富裕的很,但讓他們還得對挑糞鋪路架橋的民工保持尊重,還是讓他們很難受。
朱厚照頻繁在寧波府城出沒讓一直與雙嶼島海盜有聯絡的士紳萬禾對此有所察覺,不由得找到與雙嶼島聯絡的商人曹采:
「速去告知費德斯,太上皇還在寧波城,看來襲擊寧波府的事還沒有被錦衣衛發現,現在這太上皇還大張旗鼓的在寧波城遊玩呢。」
事實上,朱厚照雖然表面上裝作不知道寧波府有警,但他卻已經囑咐自己的人外松內緊,所以,當商人曹采派人去聯絡雙嶼島的海盜后不久,錦衣衛便找到了曹采,並將曹采押解到了李天寵這裡。
李天寵很快便審問出了一些秘辛,忙向朱厚照稟道:
「稟太上皇,據曹采口供,前山西右參政萬禾與雙嶼島倭寇有勾結,而且,在寧波府城十里處的一處八鄉鎮的地方,還有一個倭寇的暗中聯絡點。」
朱厚照聽后不由得點了點頭:「難怪范欽說,寧波最富當是萬家,出海之船不下三十艘,但朕從寧波市舶司關稅記錄查出,這萬家繳稅不過排在第四,如今看來,這萬家果然也是個不安分的家族。」
「那現在該如何處置?」李天寵問道。
「勾結倭寇,欲謀害朕,還能怎麼處置,著錦衣衛扮成倭寇,把這萬家滅了就是,明日日出之時,朕要讓寧波城百姓都在城門看見他萬禾的人頭!
那個叫曹採的先不處置,還有八鄉鎮的倭寇走私據點,皆先不處置,以免讓那些襲擊寧波的倭寇有所察覺,等襲擊寧波的倭寇來了,再一網打盡!」
朱厚照吩咐了一句,現在的他是大明太上皇,沒有責任來抓典型製造法制案例,自然也不需要將這些沿海士族勾結倭寇的證據擺到明面來再交有司處理,而他手裡的錦衣衛存在就是要在背地裡做這些陰暗的事的。
在百姓們伸冤時,等於是把案子擺在了明面上,朱厚照不好明著破壞律法,而現在,他是在背地裡知道了這些沿海士族通倭的事,自然可以直接用錦衣衛處理。
在潮水剛剛褪去之時,在夜幕已經深重得連殘月都被壓進海水中后,一隊倭寇裝扮的錦衣衛衝進了萬禾的莊園,明晃晃地倭刀很是迅速地將萬禾家的豪奴脖子抹斷,鮮血瞬時就飆灑在白牆上,凄厲的慘叫聲響起。
倭寇就要有倭寇的樣子,假扮做倭寇的錦衣衛幹將們自然不會像他們平時抄家那樣仁道,殺得整個萬家是血流成河。
萬禾看著這些窮凶極惡的倭寇,一時間很是瞠目結舌,因為他從來沒想到自己與倭寇合作這麼多年,竟然會被倭寇給劫了,不由得大聲質問道:「你們是誰的人,雙嶼島的李當家是萬某拜把子的兄弟,你們這樣做是不給他們面子!」
噗呲!
錦衣衛於震一刀捅進了萬禾的肚子里:「勾結倭寇,殘害百姓,你不會想到自己會有一天被會落得同樣下場吧。」
錦衣衛的選拔按照朱厚照指示多從一些被海盜、倭寇、胡虜劫掠的村鎮中選收一批倖存下來的幼童幼女培養,且以各種海盜、倭寇、胡虜等作惡資料為其洗腦,使得錦衣衛的人都對為惡者極為痛恨。
如今,於震也是一樣,三十年前他還是福建普通船民的兒子,但因全家被海上倭寇掠殺而使得他失去了父母,被趕來的海警拯救的他從此通過層層選拔進入了錦衣衛體系。
如今,在面對萬禾這樣的通倭鄉紳時,於震依舊有著深深的仇恨,連捅了這萬禾數刀,直到筋疲力盡后,才收刀而去,而另一錦衣衛也接著來砍,宣洩著壓抑許久的仇恨。
萬禾死前才明白自己到底是死在了誰的手裡,但他現在已經死了,自然也無法再把這件事說出去。
「倭亂!這是倭亂!」
朱厚照向下放地方增加經驗且現已主政寧波的張居正說道。
他自然不會承認這是錦衣衛乾的。
而張居正也不好揭穿這是錦衣衛乾的,且他也知道這些士族是罪有應得,便也附和道:「太上皇所言甚是,這的確是倭寇作亂導致的,下官已經下令各處加強戒備。」
朱厚照點了點頭,沒做多言。
而遠在海門的一士紳劉乘在得知萬禾被倭寇所殺后,既驚愕又憤怒:「派人去詢問李當家,他們不是說要襲擊寧波府嗎,誰讓他們去劫掠萬參政家的!一群不知王法的東西,叫他們禮待士族,禮待士族,怎麼不聽,這是要逼整個東南的士民都要齊心剿倭嗎?!若真到了那一步,到時候看他們如何自存!」
當然,事實上,劉乘不知道的是,這段時間一些倭寇對士族進行劫掠非是倭寇們不知道形勢,不知道利害,而是他們的太上皇朱厚照在暗中搗鼓而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