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四章 為奪名劍計深謀
滿江紅·寫懷(宋·岳飛)
怒髮衝冠,憑欄處、瀟瀟雨歇。抬望眼、仰天長嘯,壯懷激烈。三十功名塵與土,八千里路雲和月。莫等閑、白了少年頭,空悲切。靖康恥,猶未雪。臣子恨,何時滅。駕長車踏破,賀蘭山缺。壯志飢餐胡虜肉,笑談渴飲匈奴血。待從頭、收拾舊山河,朝天闕。
南宮山莊的先祖南宮飛和南宋抗金名將岳飛是生死之交,當年岳元帥被秦檜以莫須有的罪名謀害之後,南宮飛覺得山河破碎,當朝天子昏庸無道,收復失地無望,就偏居於此建立南宮山莊。為了懷念這位故交,特地叫巧匠石工打磨了一塊石碑立於門前,上刻下岳飛《滿江紅》一詞,供後世子孫瞻仰供奉!
今日眾多武林同道來到南宮山莊,進門之前望見此碑,回想起當年的那段辛酸史,無不低頭為岳飛壯志未酬,最後含冤而死感到悲憤。
突然有一人大笑而至道:「想當年岳武穆也是一個不可多得的驚世之才,文可安邦定國,武能馳騁疆場,只可惜生不逢時,被我族略施小計,隨便散布一些謠言,就被那大宋皇帝制裁了,真是可惜。」說完又繼續大笑走進門去,他這般表現,顯然是對漢人取笑到了極致。
眾多中原武林人士聽見這北方蠻子竟然出言不遜,紛紛怒目而視。只見那人身材魁梧,一身牛皮裹身,身長八尺有餘,呼吸卻是極輕,稍有武功底子的人都知道此人身懷絕頂內力。少林寺主持幻空雖是方外之人,聽得如此侮辱我炎黃先賢,竟也眉頭一皺,快步跟上那人,想弄清楚他到底是何方人士,為何要來此挑釁?
「施主請留步,老衲少林寺主持幻空,施主方才這般言語恐怕有失偏妥。就算芸芸眾生生前有不共戴天之仇,死後都化為了一掊塵土,俗話說人死為大,施主如此取笑我族聖人,恐怕有失禮數。」幻空雙手合十道。
那人聽見后,轉身看見幻空,也假裝雙手合十道:「在下胡人苒驊,這廂有禮了,主持即是方外之人,還來管這世間凡塵俗世,未免太過執著,六根不知何時才能清凈?還望大師回去,面壁參禪,早登極樂去西天向如來佛祖指點迷津!哈哈……」苒驊說完,快步向南宮山莊的大堂走去。
幻空聽得一怔,心想:「這人好生厲害,伶牙俐齒,初聽貌似有理之語,仔細回味全是無稽之談。」
「那苒驊到底是個什麼來頭,竟然連少林主持都敢頂撞,中原武林怎麼沒聽說過有這一號人物?」
「他剛剛不是說了嘛,他是胡人,在中原沒聽過也正常。」
「據說在北方胡人的地盤上,這個苒驊可是一個難得的高手。」
「哦,此話當真?難怪如此囂張跋扈,連少林也不怎麼放在眼裡。」
「只是不知道這南宮山莊葫蘆里到底賣的什麼葯?如此興師動,連北方蠻子都招來了。」
「快點走吧,午時三刻就要到了,去聽南宮山莊的莊主南宮樾宣布了就知曉了。」
眾人七嘴八舌議論著走進了大廳。午時三刻一到,不僅中原豪傑齊聚於此,就連北方蠻子、西域喇嘛也趕來湊熱鬧。
大廳首座之上正是南宮樾,他一臉嚴肅望著眾人,久久不說話,因為這些人實在是出於他的意料之外,武林名宿來了,烏合之眾也來了,非我中原人士也來了。
台下有人憋不住起身詢問:「不知南宮莊主今天叫我等前來所為何事?」說話的正是崆峒三老中的二老孤辰子。
南宮樾慢慢從座位上站起,拱了拱手道:「實不相瞞,今日叫大夥來此,有兩件事需要大夥幫忙,一公一私。先說公事,最近江湖上傳言我南宮山莊的一把神兵已經鑄成,鬧得沸沸揚揚,不少人都覬覦此劍,數月以來有不少人都來此試探過虛實。大多雖是籍籍無名之輩,可是其中也不乏好手,老夫在此告訴各位同道,天涯劍確實已經鑄成。」
剛剛還安靜異常的大廳中頓時一下子熱鬧起來,有不少人的眼中都露出貪婪之色。
南宮樾見狀,眉頭一皺,看來覬覦此劍的人確實不在少數,頓了頓繼續道:「想我南宮世家在江湖名微勢寡,哪裡能夠抵禦得了這許多搶奪,若繼續擁有此劍,恐怕以後少有安寧之日,今日召集大夥前來就是想為天涯劍尋找一德高望重的主人,免得落入惡人之手!」
廳中議論紛紛的眾人立即鴉雀無聲,都想知道南宮樾為這柄神兵尋覓的主人是誰。誰知南宮樾卻不繼續說下去,反而提起了第二件事。
「這第二件事也是因第一件而起,一月之前有高手潛入庄中竊取天涯劍,被小兒南宮雲發現,與那人交手,可不曾想那人成名已久,重傷小兒而去,南宮雲雖保住性命,但一月來生不如死,恐怕命不久矣。重傷我兒的人老夫已找到確鑿的證據,只是那人在江湖聲望極大,想拜託各位為小兒討回公道。」
武當掌門一眉道人問道:「莊主若知道那人是誰,不妨說說,大夥在此也好商議商議。」
「那人不是別人,正是當今武林盟主瀟湘子。」南宮樾此言一出,眾人無不大驚,許久都不聽得有人說話。
幻空緩緩道:「莊主說話可有證據,若其中有什麼誤會,冤枉了盟主那可大事不妙。」
崆峒派掌門孤星子接上話來:「幻空大師言之有理,不能僅憑一面之詞妄下論斷!」孤星子說完朝崑崙派掌門何竹影使了個眼色。
何竹影心領神會,立馬上前插話道:「孤星子掌門言之有理,瀟盟主又不使劍,這其中恐怕真有什麼誤會,看來此事還需從長計議。」武當少林的人聽后不再言語,想必是默認何竹影的說法。
南宮樾心想:「這些人枉自自稱名門正派,攝於瀟湘子在江湖上的淫威,都是些貪生怕死的鼠輩,看來此事甚是麻煩。還沒有看證據,武當、少林、崑崙、崆峒四派已經立場鮮明,既不支持又不反對,真叫人不知如何是好。還剩下峨眉和華山兩派未曾表態,若能爭取他們的支持,此事也無不可能!」
南宮樾快步朝峨嵋派掌門天寧師太走去,慢慢伸開手掌道:「師太請看,這是重傷小兒那人留下的暗器。」
天寧師太一看南宮樾手中的玉面金針,眉頭一緊,慢慢拿起來仔細端詳了一番,暗暗吃驚:」這確實是玉面郎君的玉面金針,可就算真是當今武林盟主所為,也不應該由我峨嵋派的女流之輩挑頭。」
天寧師太正思索間,不經意餘光一瞥,看見了華山派的掌門令狐忝。天寧師太道:「老尼姑眼拙,想請令狐掌門看看真章。」只見她隨手一揚,金針直飛令狐忝而去,令狐忝用餘光一瞟,右手忽起,伸出食指中指,穩穩地夾住了那根金針。用很隨意的目光看了看,沉著冷靜道:「確實是瀟盟主的金針。」
這倒是出乎許多人意料之外,六大派中的五派都行事謹慎,對待此事言語委婉,沒有明確表態,想不到排行在六大派之末的華山派竟對此事立場堅定,實事求是。
「哈哈……」一聲大笑而至。
「枉你們自稱英雄豪傑,做事竟如此糊塗,差點就被這二人拙劣的演技欺騙了!」
瀟塵快步來到大廳之上,身後緊跟著宋哲坤、宋遠劍、韓芮灼三大護法。看這陣勢,南宮山莊之外還有好幾百人隨時候命。
瀟塵從令狐忝手中取過金針道:「一根小小的金針本來就不能說明什麼,人人都可以打造,難道有金針的地方出了事情都要由瀟盟主來負責?至於南宮山莊的少莊主出現這種事,我本人也是十分痛心,希望大夥齊心協力早日找出真兇!」
眾人立即隨聲附和,點頭稱是。
瀟塵繼續道:「為神兵尋找主人,怎麼能夠少得了武林盟主,只是不巧,家父正在閉關,由我代勞前來,南宮莊主應該不會見怪吧?」說完抬手向南宮樾和武林群豪抱了抱拳,恰好他的目光瞧見了西域喇嘛巴扎咔。
「要是我中原神兵被蠻子、喇嘛奪去,那讓我中原武林顏面何存?」
南宮樾心想:「這瀟塵雖然年紀輕輕,城府卻是極深,這幾句看似輕描淡寫的話不僅把瀟湘子的嫌疑洗得乾乾淨淨,還話鋒一轉,繞到了人人都關心的天涯劍上。此子若不儘早除去,日後江湖上少不了腥風血雨。今日是暫時討不了公道了,只有三思而後行。既然他也扯到了第一件事情上,那就先解決了第一件事情再說,這天涯劍是塊燙手的山芋,還是早早扔出去了好。」
人群中巴扎咔縱身而出,大喝一聲,用不流利的漢話道:「好你個乳臭未乾的臭小子,膽敢瞧不起我西域武林人士,今日便要你長長見識。」掌風虎虎生威,直接向瀟塵打來。
「休得無禮。」
孤星子縱身一躍來到瀟塵身旁,以掌對掌,硬生生把巴扎咔的掌力接下來,巴扎咔後退幾步,順勢卸去了全身力道。孤星子雖未後退,但嘴角流出一絲血跡,孤星子立刻轉身對瀟塵道:「少盟主受驚了。」在他低頭的那一瞬間立馬用舌頭拭去了嘴角的血跡。這個輕微的動作即使瞞過了所有人,也沒有逃過兩個人眼睛,其中一人自然是瀟塵,另一個就是南宮樾,剛剛孤星子的身影久久地在他腦海中不能散去,孤星子的身法武功與那天晚上交手的人太像了,或者說就是一個人!原來並不是孤星子不堪一擊,而是有內傷在身!
西域喇嘛本就好鬥,其餘喇嘛見巴扎咔表面上後退,以為他不敵,個個摩拳擦掌都想上去挑戰一番。崆峒派弟子見來者不善,每個人的手都緊緊握著自己的長劍。
南宮樾見劍拔弩張,若不立即阻止,搞不好會弄成一場惡鬥。連忙出聲道:「放肆!各位若要拼個你死我活,儘管在別處去,既然在我南宮世家的地盤,好歹也要給我幾分薄面!」
剛剛還十分嚴峻的形式頓時安生了許多,南宮樾繼續道:「既然真兇難尋,那就慢慢尋,總有真相大白之日。那下面就由武林同道商議誰適合做天涯劍的主人!」
此言一出,群豪就七嘴八舌地議論起來。
「少林為中原武林之首,少林高僧德高望重,理應少林得到!」
「武當的太極劍法高深莫測,若有一把神兵相助,那豈不是如虎添翼,贈送武當合情合理。」
「華山派的獨孤九劍劍法技壓群雄,若得到天涯劍,劍術造詣必定更上一層樓!」
「峨眉派的創派祖師小東邪郭襄以劍術轟動江湖,在倚天劍被毀之前,一直是峨嵋派的鎮派之寶,想必對於名劍的參詳必定有獨特的見解,若峨嵋派得此劍,說不定又會出現另一個郭襄!」
「……」
眾人真是公說公有理,婆說婆有理,到頭來誰也說服不了誰,足足爭論了好幾個時辰,一直商議到夕陽西下。
南宮樾道:「各位朋友,既然商議不下,明日比武切磋,各人憑本事爭奪,技壓群雄者得劍,大夥想必沒有什麼意見吧?只是今日天色已晚,若各位同道不嫌棄,請在莊上吃些粗茶淡飯,小憩一晚,如何?」
眾人對南宮樾的提議甚是贊同,紛紛散去,在每個人的心裡都明白,今晚是最漫長的一晚,不知道還能不能見到明天的太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