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太丑了
屋子裡冒煙厲害，一時半會的進不去人，林賢亮打了兩桶水進來，鍋里添滿了水，站在院子里想了想道「桂枝，我去縣裡看看，有沒有賣炕席的，正好你跟我一塊回去吧！」
林桂枝瞅著屋裡滾滾濃煙，拍了拍身上沾的柴禾屑，「那行，我在這現在也幹不了啥，我去看看給我三嫂能不能淘換點雞蛋啥的，」又跟幾個孩子說：「一會屋裡煙散了，景和你們想著添柴禾，把屋子好好收拾收拾。」
林賢亮指著景和，「你和我一塊去，正好咱倆一人一個小推車，把你媽也推回來。這屋子一會讓二子帶著二影一塊收拾。」
炕上怎麼也要有個炕席鋪才行。
幾人剛要出門，大隊長帶著兩個人又過來了，看到屋裡冒著的煙，就笑呵呵的說：「林同志啊，這屋裡長時間沒住人，不太好燒啊！」
林賢亮嘆了口氣：「可不是，這一時半會的還進不去人。也不知道上面的茅草蓋結不結實，冬天可別下一場雪就給壓塌了。」
林影聽了這話身體一僵，小腦袋往房頂轉去，這房頂還能塌？那這房子住人可真是要命！
「林同志放心，我帶兩個社員，幫你把屋頂修整修整，再弄些新草鋪上，保證你冬天住著又暖和又安全。」大隊長笑呵呵的還是很高興，一個月兩塊錢的房租可真不少了，縣裡單位的房子租給自己職工也就一塊錢，當然，個人的房子如今已經租到五塊錢了……可那不是縣裡嗎？
林賢亮一聽，「那可多謝你們了。我正愁這事呢，這要不能住了還得搬家，可真是麻煩。」他想了想試探著問：「叔，你看，這炕上連個炕席也沒有，縣裡也不知道有沒有賣的？咱這大隊，誰家有不要或是多餘的炕席，能不能賣我？」
「炕席啊，你別說還真有……」
大隊長安排人去修屋頂，林賢亮則推了個小推車，和大隊長去了村子里，過了半個多小時，車上推了新舊兩床炕席，還有一隻咯咯叫的母雞，十幾個雞蛋。
林影看的眼睛發亮，對啊，這裡是農村，這些東西總不能缺的吧！
她還不知道，她這想法真的只能是想想。
林桂枝皺了皺眉，「三哥，這些……」
「換的，都是用糧票和糧食跟人家換的。」林賢亮擦著汗，從車上拎起一桿稱，指揮兒子，「去把那大餷子裝二斤，我給人家送去。」剛才他隨著帶的錢和糧票給了對方一些，這些大餷子也是說好的。
屋子裡的煙散得差不多了，林桂枝幹脆帶著幾個孩子把屋子內外好好的打掃了一遍，炕席一鋪上，屋子裡看著乾淨一些了。
第二趟，林景和推著個大木箱，搬家不易，除了兩個木頭箱子算是傢俱，家裡也沒什麼值錢的東西，甚至連個桌子凳子都沒有。
林賢亮的推車上則鋪了厚厚的褥子，王慧妍穿著棉襖棉褲抱著孩子坐在推車上，旁邊跟著林苗、
林影看到媽媽的這個形象，嘴角抽了抽，腦子裡冒出一句「大棉襖二棉褲」……
那棉襖大的到屁股，棉褲肥的裡面能穿上兩條腿，顏色說不出是黑還是灰，袖口和前襟都打著補丁，還磨得有些發亮，一看就知道不知道多少年了……
王慧妍看到女兒微張著小嘴一臉的不忍直視，笑著低聲打量著自己，然後說她：「傻了？不認識媽媽了？」
「是不認識了。」林影悶悶的說，「簡直太丑了。」
媽媽多麼漂亮的人啊，可是這個媽媽比她小十歲，卻還沒有她看著年輕。皮膚粗糙的可以用砂紙去打磨了。又穿這麼一身難看的衣服，簡直讓人不能直視。
王慧妍知道女兒的心思，看那邊大家都在忙著鋪炕席，鋪褥子，朝她招了招手，低聲道：「大家都窮，也是沒辦法的事。不過，現在窮是光榮的，所以你……」
林影一聽更憋屈了，「我知道，我不會亂說話的。」
王慧妍摸了摸她的頭，微笑著道：「不過，有咱們在，以後會好起來的。」
林影一聽揚著頭很自得的說：「那當然！咱們可是……嘿嘿，是吧？」
這麼一折騰，再過一會又該做晚飯了，家裡柴禾不多，林賢亮之前已經問過大隊長了，帶著兒子去了山上，準備撿些爛木頭，木頭枝子的回來用。
林苗可是家裡的大廚，「景國，你帶著二影去看看，有沒有野菜挖一些回來。」
今天一天二影表現很好，現在支使她幹活她不會拒絕吧！
果然，林影一聽立刻道：「我帶著小三去。」
王慧妍看著女兒細細的手臂上挎著一個大土籃子就樂，調侃她道：「你認識野菜嗎？」
林影雄糾糾，氣昂昂的回道：「那有啥不認識？不就是野菜嗎？我吃過多少回婆婆丁了。」
出了大門，順著大河往下遊走了走，出了村子，不遠處就是一座不大的山包。這個小山雖不大，另一側卻連綿起伏，一座接一座。
「要是我有空間，就可以去山上裝獵物，就有肉吃了。多好啊！」她以幾不可聞的聲音嘀咕著，又嘆了口氣，「我怎麼會不是主角呢？我怎麼可能不是主角呢？唉，鬱悶！」
小三深一腳淺一腳的跟著她，仰著頭問：「二姐，你嘀咕啥呢？」
喲，這麼小的動靜他都能聽著？這孩子耳朵挺好使啊？
林影一本正經的說：「要是咱們會找獵，上山上打幾隻兔子吃就好了。」她眼睛不由自主的睃向大河，不是說「棒打狍子瓢舀魚，野雞飛到飯鍋里」嗎？
守著這金山銀水的還能餓著？
她摸著下巴琢磨著，弄點魚回來熬湯，媽媽喝了對身體也好啊！
小三往山上瞅了一眼，緊緊的拉著她，好像不拉住下一刻她就能跑進山裡一樣。「奶奶說不準咱們往太遠的山上跑，你忘了？」
林影哪記著這些，含糊著道：「知道知道，我不去。」林景國在前面走了一會，回頭不耐煩的喊著二人，「能不能快點？就你們這磨蹭勁的，晚上還能吃上嗎？」
小三拉了拉二姐的衣襟，「你快點，二哥生氣了。」
林影翻了個白眼，一個小屁孩，年紀不大，脾氣倒不咋的。
不過她自詡比這些孩子大，也不跟他們一般見識，拉著小三快走了幾步，到了他面前。
林景國指著這一片野地，「就在這片挖吧！」自己先拎了土籃子往前又走了兩步才回頭看她：「傻站著幹啥？還不趕緊的？」
林影看著這雜草叢生的荒地泄了氣，也顧不得他會笑話自己了，「野菜長什麼樣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