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7章 大姐家
所以,也就顧不上自己累不累,就直接趕去司家窪子屯兒了。
路上,她一邊走一邊在心裡怨恨著奶奶,這老太太也忒毒性了,難道在她的心裡孫女和幾個重孫女還沒有那幾頓飯值錢?她還是不是人了?今兒大姐要是沒事兒也就罷了,要是出點啥事兒,她指定跟她沒完!
司家窪子屯兒離孫傲屯五里多地,從孫傲屯出去一直往西走,穿過大片林,走到三道溝小學,再從三道溝小學一直往南走,走一里多地就到了。
因為心裡提拉著大姐她們母女幾個,她都沒覺出累來,借著月光走的飛快,不到一個小時就走到了。
大姐家位於司家窪子屯兒西邊兒,是一溜五間低矮的土房子。
五間房子看起來挺多的,但是大姐的婆家並沒有分開過,一大家子將近二十個人,都擠在這五間房子里,所以這房子委實算不得多,甚至都還不夠住呢!
韓明秀站在大姐家的大門口兒,望著那一溜五間黑漆漆的大房子,有點兒發愁了,這會子大概是七點鐘左右,大姐婆家一家人也肯定也跟別的村民們一樣捨不得煤油,老早就睡下了。
這會子,她進不進去呢?
進去的話,就得把人家從熱被窩裡喊出來,指定得討人厭,說不定大姐過後還得因為這事兒被婆家哂噠;可要是不進去,她就沒法親眼看見大姐和倆外甥女平安,她又不放心!
正糾結著呢,忽然聽到一間屋裡傳出壓抑的哭聲:「嗚嗚嗚……娘,我餓……我餓呀……」
聲音細細的,軟軟的,很是耳熟,好像是大姐家小二的聲音。
韓明秀支楞起耳朵,正要再仔細聽聽,忽然聽到姐夫急鬧鬧的聲音,「閉嘴,睡覺,再嚎喪滾外邊兒嚎喪去!」
那哭聲果然戛然而止了,接著是大姐低低的哀求聲:「滿囤,倆孩子都一天沒吃東西了,又走了那麼遠的道,你看……」
「看什麼看?看個屁,還不是你這個死老娘們兒沒用,讓那個老不死的幾句話就打發回來了,活該你們餓死!」是姐夫粗暴的聲音。
韓明秀聽到這話,頓時氣得頭髮都豎起來了,也就是大姐軟弱,換成自己,早跟這畜生離八百個來回兒了,還能跟他生二胎三胎,美死他了呢。
「大姐,韓明翠,睡下沒?我來了,我是秀啊!」
因為生氣,韓明秀也不管會不會吵到別人了,扯著脖子在老王家大門口喊了起來,一聲比一聲高。
「啊?秀?秀來了?」
屋裡,韓明翠聽到外面的喊聲,先是驚愕了一下,隨後聽到那一聲比一聲高的動靜,就確定是她妹子來了,急忙摸索著起了身,又去炕桌上點燈。
王援朝皺著眉頭,不滿的嘟囔說,「這麼晚了她來幹啥?還抻個王八脖子這麼能喊!」
此時,韓明翠的婆婆劉招娣還沒睡呢,聽到韓明秀來了,就捅了捅身邊兒的老頭子,「哎,你聽聽,老二他小姨子來了,你說她能來幹啥來?」
王鳳春翻了個身,給他老婆子個脊梁骨,不耐煩地說,「願意來幹啥就幹啥唄,關咱們啥事兒,睡你的覺得了。」
劉招娣也知道不關她的事兒,但是這不是閑著沒事兒嗎,挺長個大晚上哪來那些覺睡啊,正好有點事兒,她就當是解悶兒了。
於是坐起身,三下兩下穿上衣裳,往二兒子那屋裡去了。
韓明翠穿好衣裳,忙不迭的出去給韓明秀開門。
大門外,韓明秀看見姐姐安然無恙的走出來,懸了一晚上的心也就放下了。
「秀啊,這麼晚了,你咋還來了呢?」韓明翠走到柵欄門前,解開鎖門的鏈子,把柵欄門打開了。
韓明秀借著月光打量了一下大姐,確定大姐真的沒事兒后,就扯了扯嘴角,說:「我不放心你,就過來看看,對了,我剛才好像聽小麗說餓了,正好我這兒有幾個土豆子,你快拿屋去給她們吃了吧。」
說著,把早上煮的幾個土豆拿了出來,一股腦的都塞到了大姐的手裡。
地瓜都叫她給吃沒了,就剩土豆子了。
土豆被塞到大姐的手裡,大姐發現這土豆子竟然還是熱乎的,甚至還有點兒燙手,不由得奇怪的問:「這咋還是熱乎的呢?你咋擱的?」
司家窪子離孫傲屯好幾里地呢,這大冬天的,她又沒有暖壺,是咋把這土豆保存的這麼熱乎的呢?
韓明秀臉上的笑容僵了一下,很快又說,「是我煮熟了擱懷裡揣著過來的,一道上一直捂著了,還好沒涼,別說了,再等會兒就涼了,快拿進去給她倆吃吧!」
「哎!」
大姐聽她這麼一說,馬上想到倆可憐的孩兒都一天沒吃飯了,正餓得躺在被窩兒里哭呢,這會子見到有吃的了,自然想立刻讓孩子吃到嘴裡去。
捧著土豆往回走了幾步,開門時,看見韓明秀還站在原地,就說:「還杵在那幹啥?進屋啊!」
韓明秀笑著說,「我就不進去了,太晚了,得早點兒回去。」
這麼晚了,大姐可不放心她一個人回去,急忙又走了回來,扯著韓明秀的手說,「太晚了,今晚上你就在姐家對付一宿吧,明早我讓你姐夫送你回去。」
大姐家就只有一間屋,他們一家四口人兒平時都擠在一鋪炕上睡呢,往哪睡她?總不能叫她跟他們一家子擠在一鋪炕上吧?
想到這個可能,韓明秀嘴角直抽,她是說破大天都不會留下來的!
「不的了大姐,我今晚上老舅家住去,你不用惦記我。」
韓明秀的舅舅家就住在司家窪子屯,只是都很窮,平日里也不大往來罷了,不過,外甥女兒去找個宿還是不成問題的。
韓明翠聽妹妹這麼說,也就放心了。
細心的叮囑說:「明早天點起來,別在人家吃飯,老舅家日子也不寬敞,盡量別吃人家的。」
她本想讓妹妹來自己家吃,但是想想她公婆那樣兒,再想想她再家裡的地位,只好無奈的嘆了口氣,把到了嘴邊兒的話又咽回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