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六章 趙玥玥的同學
?我心裡咯噔一下，出事了？一把就掀開了帘子。
卻見有一個鬼魂疼得呲牙咧嘴，是個七八十歲的老大爺，他的右手彷彿被什麼東西腐蝕得皮肉潰爛，鮮血直流，深可見骨，瞧著格外瘮人。
我皺了皺眉頭，有些不忍。同時還挺驚奇，因為在我的認知中，鬼是能量體，西裝鬼那五官流血和血洞都只是幻象，換句話說，是新鬼們對死亡遺體的本能重現。之後即使你傷害他們，也只是讓他們流失陰氣，看起來更加透明，沒想到這河水竟然能做到這一步，將傷害變成具象化，彷彿他們還是活人。
「媽的，盡給老子找麻煩，不是告訴你們這幫貨別碰這河水么，找死是不是，信不信老子把你們全扔下去，讓你們魂飛魄散！」
身後蘇者秀已經開罵了，顯得異常憤怒，擠著的九個鬼魂頓時給嚇得瑟瑟發抖，那老大爺更是拚命求饒，一邊還小心瞄著我，生怕我因此遷怒他。
「算了，他已經嘗到苦頭了。」我斟酌了下，還是開口了，若是在陽間，遇見這老大爺，少不得我要尊敬禮讓，可這是陰間，新鬼是隨時被虐被欺負的對象，他們前一刻還是和我生活在一個縣裡的活人，在這陌生的陰間多少有種親切感，能幫我得盡量幫下。
「大人開口了，那就繞過這幫小鬼，大人您坐好，你們都給我聽好了，不許靠近船艙，惹惱了大人，叫你們葬身這炎爍河！」蘇者秀賠笑之餘，又是一頓威脅。
看著如小雞啄米般點頭的鬼魂們，我搖了搖頭，想到了在我小時候因病過世的姥姥，她在初到的陰間的時候，也是這般遭遇吧？一人獨自去往城隍衙門接受判罰，該有多恐懼和迷茫？想著，一時間心中難受的要命。
「大人？您怎麼了，看著您有點不對勁啊。」耳邊突然響起李甚小心翼翼的詢問聲。
我頓時被拉回了思緒，隨口應付了幾句，忍不住又拉起帘子看了看，卻瞧見一個二十來歲的姑娘鬼魂正直勾勾的盯著我，欲言又止，目露怯意。
我皺了皺眉頭，這女鬼明顯是遭遇意外而死的，因為一是這年紀太輕，二是額頭處有一塊凹形血斑，像是猛烈撞擊所致。
正準備說什麼，旁邊李甚已經搶先開口了，不過卻是斥責：「竟然敢直視大人，誰給你的膽子，老實點知道嗎？」
女鬼被這一罵，嚇得趕忙低下頭去，顫抖不止。
我擺了擺手制止了他，同時放下帘子，李甚以為我不高興了，連忙解釋道：「大人，我這……」我抬手打斷他，說了句沒事，這才讓李甚鬆了口氣。
接下來我又和李甚閑聊了一些陰間的事情，過了約摸有半個多小時，船艙外蘇者秀的聲音響起：「大人，船要靠岸了，咱們到啦！」
到了么，我掀開帘子，果然離岸邊僅有二三十米的距離了，岸邊，有八個穿著兵甲的鬼兵分成兩列，中間是一個將軍模樣的鬼，李甚在旁為我介紹道：「那個領頭的是城隍衙門的護衛頭領，姓楊，這是迎接您來了。」
我聞言有些飄飄然，看哥們在陰間是什麼待遇，走到那裡都是受鬼奉迎，不過同時，我也有些納悶，這陰陽往來員聽名字也就是個公務員，在陽間送外賣的可都是普通老百姓，官商根本看不起，到了陰間卻成了香餑餑。
很快，船靠岸了，我剛走下船，那楊頭領便上前抱拳道：「卑職奉城隍老爺之命前來迎接新任陰陽往來員大人，請隨我前去衙門一行。」
我點了點頭，楊頭領扭頭命令道:「留下四個押送新魂，其他的跟我同行。」
「領命！」八個鬼兵施禮應下。
我正要邁步，卻猛然想起一事，回頭走到船邊，猶豫了下，朝蘇者秀找了招手，蘇者秀忙下了船小跑到我跟前，笑道：「大人有事？」
「嗯，那個對岸的西裝鬼你能放他一馬，渡他過來嗎，算是給我個面子。」我盡量用商量的口吻說道，同時取出一張冥錢塞到了蘇者秀手中。
「大人瞧您說的，您的面子我能不給嗎？我這就去一趟，這錢我萬萬不能收。」蘇者秀一邊拍胸腹，一邊就把錢往回推。
「好了，你拿著吧。」我沒再跟他掰扯，直接轉身就走。
就在這時，正在鬼兵押送下的九個鬼魂突然跑出一個，直接跪在了我的身前。
「大人，求求您幫我一個忙。」
這鬼不停磕頭，正是剛才盯著我的年輕女鬼，我被她嚇了一跳，而鬼兵們也追上前來，粗暴的把她拉起，一邊向我鞠躬表示歉意。
「等等……」我突然開口，說實話，看著被拖回去的女鬼一臉絕望的樣子，心裡突然想給她一個說話的機會。
鬼兵們聞言停住了，這時候李甚和楊頭領走到我跟前，李甚首先開口說道：「大人，城隍老爺那裡等著呢，咱們得快點過去。」
旁邊楊頭領沒說什麼，但點了點頭，也是這個意思。
我頓時就猶豫了，片刻后決定先去衙門見城隍老爺，畢竟這才是正事，我與這女鬼素不相識，沒必要為此耽誤。
「大人，我，我是趙玥玥的同學，曾經見過您的！」
我的腳步頓然一滯。
這女鬼竟然是她的同學，還認識我，這就讓我不淡定了，登時就開口道：「讓她過來說吧。」
旁邊李甚楊頭領見狀沒有吭聲。
女鬼聞言大喜，在鬼兵放開她后快步跑來，跪倒在地又是一陣磕頭，我真受不了這個，就讓她趕緊起來說話，女鬼卻沒起身，跪著顫聲開口：「我是趙玥玥的初中同學，見過您幾回，沒想到您是神仙一樣的大人物，竟能行走陰間，趙玥玥她可真是瞎了眼……」
我擺了擺手打斷她，開口道：「你直接說重點，要我幫什麼。」
「是這樣的，我的男朋友，不對，那該死的賤人他……」女鬼咬牙切齒準備給我講述，旁邊楊頭領卻咳了一聲，打斷女鬼道：「大人，您看要不咱們先去見城隍老爺，然後再來聽她說話？我讓手下人護好她如何？畢竟城隍老爺那邊是推了公務在等您，這……」
李甚也在一邊幫腔：「是啊，大人，咱們不能讓城隍老爺等久了。」
我點了點頭，說好，然後對著女鬼說道：「這樣，等我先辦完事再找你，好吧。」
女鬼不敢說什麼，只是點了點頭，又磕了幾下才走了回去。
當下，我與楊頭領李甚一起上路，走了不過一百多米，就來到了城門前，這座城單論城樓城牆就比都城隍衙門那裡遜色了太多。城牆上刻著離縣二字，城門敞開，十個鬼兵分列兩邊，單輪人數倒是比都城隍城門守衛都多，不過聽老劉提過，人家那倆守衛可不是一般鬼兵。
進了城，就是一條筆直的街道，兩旁各色古代建築屋舍，鬼魂們來回穿行，這裡的鬼魂們基本都是現代服飾，老人局多，偶爾也能見到一個鬼小孩，吃著手指好奇的看著我，那眼神讓我後背都發涼。
總得來說，這裡感覺比較亂，我甚至能感受到一些藏在畏懼下的不懷好意的眼神。
幸好有楊頭領護送著，否則還真會遇到一些麻煩。
這楊頭領我直接給他塞了十張冥錢，楊頭領笑意濃濃，非常熱心的為我介紹著，拍著胸脯說有事吩咐，甚至李甚都插不上話了，當真是有錢好辦事。
不多時，來到了城裡最宏偉的一處建筑前，上掛「離縣城隍衙門」牌匾。
這衙門與都城隍衙門不同，後者更像是一處豪紳大官府邸，而這裡則標準的古代縣衙配置，鳴冤鼓啥的一應俱全，我在楊頭領的帶領下大步走入，院內此時站了一些鬼魂，由兩隊鬼兵分隔在兩側，中間為我們讓出了一條道路。
直接進入無人的大堂，拐入右側議事廳內，廳內兩側各三個座椅，而中間主位上正坐著一個身穿紅色官服的中年鬼，見我們進入后，緩緩起身，一臉笑意。
「城隍老爺，新任陰陽往來員已經護送到了。」楊頭領施禮稟告。
「很好，你且退下吧。」
楊頭領領命出去了，而李甚則在衙門口就和我們分開了，他是判官司的人，自然是要回去的。
判官司是城隍衙門下設的一個單位，負責審判新鬼等公務。
我趕忙走上前施禮，說道：「城隍老爺您好，我是韓焦，新任命的陰陽往來員，這是我的陰陽妙影盒。」說著我伸出左右手，陰陽兩盒憑空出現。
「不必多禮，小小年紀一表人才，不錯，不錯。」
城隍老爺笑呵呵的說道，伸手示意我坐下。
我則是首先把陰盒中的木盒子取出，放到城隍老爺身旁桌上，這才回身坐在左側首位。
城隍老爺看見小木盒眼睛一亮，拿到手中打開看了一眼，笑道：「不錯，正是此物，以後還要勞煩你每月辛苦跑一趟了，當然，如有其他事，會臨時聯繫你的。」
「城隍老爺您嚴重了，沒什麼麻煩不麻煩，這都是我的份內之事。」我趕忙回應道，開玩笑，以後人家是我的直屬上級，哪敢怠慢。
這位城隍老爺看模樣沒什麼特別，不似都城隍老爺劉玄章般藍皮膚藍眼珠。
「我本名崔有玄，你以後叫崔老哥便可，老爺老爺的太生分。」
「額，不敢，小子哪能如此沒規矩。」