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結局 重生歸來只為卿
又是一年春。
料峭的風吹拂著西丘光禿禿的枝椏,風拂過的聲音宛若魔界里那些未曾瞑目的亡靈的哀鳴。
卧於雲綃帳中的女子緩緩地睜開了眼,她模糊的視線中,度辰端著一碗清粥坐在她的床邊,他看到她后,柔聲地喚道:
「雪沁,起來喝點粥吧!」
「我不餓。」
「也未必就要等餓了才吃啊?來,嘗嘗,我第一次熬粥,也不知道合不合你的口味,但你多少喝一點吧!」
雪沁別過頭去,一臉的拒絕。
「你如今貴為天帝,天務繁忙,就不要經常往西丘跑了。」
她的言語冰冷,全然不顧他捧著一顆炙熱的心。
度辰將手中的粥碗放下,良久,將心中的情緒小心翼翼地藏起后,方問:
「這麼多年了,你還在等他嗎?」
她沒有回答。她也不知道自己是不是在等他,或許確切地說,她不知道她現在的狀態是活著等死,還是在死中存活著。
似乎,司燁走後,她便死了。
度辰側下身去,強行將她抱起,他也不管她的腿是否在空中亂蹬,也不管她苦苦哀求讓他將她放下,他只是不想讓她繼續呆在西丘,更不想她一輩子只活在自己的回憶里。
「雪沁,我帶你回天宮好不好?帶你去看看天地萬物,如今萬木皆春,鳳凰翔集,萬物欣欣然,我們忘掉那些不愉快的過去,重新開始好不好?」
門外,一雙溜圓的眼睛打量著屋內兩個奇怪的大人。
「母神,天帝叔叔,你們這是在玩抱抱嗎?我比較輕,來抱我吧!我最喜歡騎在天帝叔叔頭上飛了。」
度辰無奈地笑著,踱回門邊,將圓滾滾的小橘子抱起,舉過頭頂,費力地旋轉。
「哇,哇,好好玩呀!天帝叔叔,我太喜歡你了。」
度辰將他輕輕放下,勾了勾他的小鼻子,說道:
「那你喜歡你母神嗎?」
「當然喜歡啦!天帝叔叔,我剛剛聽你說,要帶母神去天宮,把我也帶上好不好?我很乖的。」
度辰笑著點了點頭,一把把他抱起,說道:
「小橘子你放心,不論去哪,天帝叔叔都帶著你。」
........
雪沁無語,這是她和司燁的兒子嗎?除了長得像司燁以外,其它地方一點都不像司燁,司燁如冰霜,他卻如烈火,一點不燃燒他便悶得慌。
「小橘子,你出外面玩,母神還有事,要和你天帝叔叔商量。」
小橘子乖巧地點了點頭,說了聲:
「好。母神你要溫柔點,千萬別嚇到天帝叔叔了。」
雪沁額頭滿是暴汗,小傢伙躡手躡腳地出了房門,還十分懂事地把門拉上了。
當他到屋外的時候,他便看到了那藏在梨花樹上的羲和,羲和用手指「噓」了一聲,他張開嘴巴,瞪圓了雙眼,表示興奮極了,可又怕母神聽見,要把羲和奶奶趕走,他便只好捂著嘴巴,保持安靜,飛奔一樣奔向羲和。
「奶奶,我可想死你了。」
「哎喲,奶奶的小心肝,來,奶奶抱抱。」
羲和一把抱住那圓滾滾,白胖胖的小橘子。她天天藏匿在西丘,趁雪沁不留神,便出來看她孫子。
而此時房內,雪沁一臉平靜地對度辰說:
「度辰,你走吧!不瞞你說,我覺得我現在的生活狀態就很好,我有小橘子,他陪著我,我感覺很滿足,我也不想離開和司燁曾經一起住過的地方,你貴為天帝,寡婦門前是非多,以後,你還是別來了。」
她滿嘴的珍惜自己的聲譽,其實度辰何嘗不明白,她只是不希望他繼續在她身上耗下去。
「雪沁,司燁他永遠不會回來了!」
畢竟幾萬年又過去了,他要回來,也早該回來。
她的心中只有司燁,她何曾,給過他哪怕只是一絲的憐憫。
「我知道他不會回來了,所以,我也不打算走了。以前,我們經常因為誤會而鬧彆扭,在一起的機會本來就少。而現在,我終於可以理解他了,即便他已不在。但不知為何,我在這裡能感覺到他的氣息,所以,我便想留在這陪著他,也在這守著小橘子長大。我知道你好意為我,只是,這是我自己的選擇,我希望你能尊重我的選擇,你是我僅剩的好朋友了,我也衷心希望你能夠幸福,你真的不考慮納后了嗎?」
納后,呵.....他笑得苦苦。他一直守在她的身邊,可她卻充耳不聞,如今,還反過來勸他納后。
眾神一直規勸他納天後,他心醉於她,便覺得六界女子皆失色,他守著她,三萬年的光景一晃而過。可她始終,沒正眼看過他。
能馭天界又如何,終馭不過一人心。
他笑得苦苦。這麼多萬年過去了,他也看開了,不論她是以什麼樣的眼光來看自己,天帝也好,她的好友也好,小橘子的天帝叔叔也好,只要能陪在她身邊,便已是莫大的仁慈了。
許是感覺到聊這個話題太過尷尬,她終於轉了別的話題,兩人又聊了會,最後度辰因為還有政務要處理,直接走了,她才踱著步走至梨花樹下。
此時的梨木,光禿禿的樹榦,宛如沒有營養的頭髮,說不上什麼美感。記憶中,司燁習慣倚在樹上喝酒,那樣冷冰冰的一個人,配著清洌洌的酒,說不上的冷俊。
她記得,有一次,她趁著酒醉,想奪過他的酒卻一個沒站穩和他擁抱著摔向了草地。至今,那晚他衣服上淡淡的酒香,混合著青草的清新氣味,在她嗅到他的體香中蝕骨般令人窒息。
他總是那般不經意便輕而易舉地撩動她心弦,只是他卻從來不知道一星半點。
當她看到冰湖上皆是落花,想起過往的種種,她的臉,無聲地動容,在看到被驚起的群鳥時早已泣不成聲。
她蹲在地上,抱著膝蓋痛哭時又忍不住想起在遣雲宮她撲倒在他懷裡的場景。
他曾抱過她。
在遣雲宮她時常做噩夢的夜。
在西丘花前月下你儂我儂的夜。
在白帝城不敢透露出自己身份偷偷來看她的夜。
在她魚尾盡現蛇尾盡現的夜。
在滿是花香的虞淵花海之夜。
在她被取了蛇膽,身隕神將滅的夜......
哭到哽咽的她,猛吸了一下鼻,卻莫名聞到一股沁人的香寒。
她下意識地抬頭,只望見,那枯萎的梨樹竟突然開出雪白的梨花來,曾雪盡染,那模樣,像極了當年司燁還在時的模樣。
「司燁,梨花又開了。」
「司燁,三萬年了,梨花又開了,而你,在哪裡?」
她掙扎著起身,抹了一把眼淚,在西丘的十二宮闕中來回尋覓。
「司燁,你在哪裡?」
空蕩蕩的西丘,沒有人回答她。
她落寞地走回了梨花樹下,只聽得梨花撲簌簌地往下掉落,她抬頭一望,梨花之外,一襲白衣緩緩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