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一章 衝突

作為一隻擁有三千人的隊伍，使團駐紮在城外五里之處，周歡回去的時候，正好碰上晚飯時間。

這個時代的食物以蒸煮為主，分給周歡的是一碗菜湯和兩個雜色饅頭，這種簡陋的伙食周歡沒有嫌棄，將干饃弄碎了放到湯中給小姑娘喝。

「周翰林，誰讓你今天私自離開使團？」

正在餵食的時候，有人氣勢洶洶的走了進來。這是和親團的副團長，負責管理團隊的閑雜人等，平日里為人小氣刻薄，很少有人喜歡。

「我不是給劉管事說了嗎？孫大使……」

「敵襲！」

有人大聲的吼叫了起來，凄涼的軍號聲響起，正準備興師問罪的孫大使一下子慌了神，也沒有理會周歡，轉身離開了這裡。

外面的紛紛亂亂沒有影響到周歡，周歡只是靜靜地喂著小女孩吃著東西，等到她吃飽了之後，周歡拍了拍她的腦袋，非常滿意。

這個時代的孩子真早熟，而這個蘿莉非常的懂事或者說有條理，比當年的林青桐懂事多了。

「周歡，你的事情犯了！」

又是孫大使的聲音，他沖了進來，後面還跟著兩個侍衛，大聲的對著周歡吼叫道：「你居然敢鬧市殺人，抓住他！」

他揮動著手，正想展現自己的權威，突然間一把雪亮的彎刀架在了他的脖子上。

「孫大使，你我同朝為官，我是五品翰林，品級並不比你低，有什麼話好好說不行嗎？」

周歡的聲音很平靜，也很溫和，如果不是手中的刀，甚至會給人一種膽怯的感覺。

「你…………！」

孫大使本想怒斥這個平日里膽怯的書生，但脖子上的寒氣讓他的膽氣迅速的消失的無影無蹤了。

「我們一起去見公主殿下吧，相信她會給我們評判是非對錯。」

公主的營帳距離這裡並不遠，幾分鐘就到了，周歡走進去的時候，整個房間里的目光都落到了周歡的身上。

怒火來自於一名胡人將領，奇怪的注視為使團的軍事長官張三陽，平靜的含笑為平陽公主，帶著面紗的她點頭向著周歡示意。

「這位是我們的周翰林，不知道赫連將軍有什麼指示。」

「你就是殺了我親兵的周歡嗎？」

赫連春水是一個四十多歲的中年人，四肢發達目光陰冷，身上有種久經沙場的血腥味，說話未曾動怒就能讓人感覺到極強的壓迫感。

「當然沒有了，我怎麼可能當街殺人？」

周歡笑的很是平靜，一點都不為赫連春水的壓力所退縮，這可很不容易，人稱鐵騎將軍的赫連春水征戰二十年來，殺人無數，許多文官見了他都會不由自主的腿軟，就連他的部將對他也是極為忌憚。

「你不怕我？」

赫連春水手按著彎刀，眸子眯成了一條線。

「我當然不怕將軍了，我又不從你哪裡領錢，我還是南朝的官員，將軍就算是權勢滔天武功蓋世又與我又何干？難道如同我身邊這個廢物一樣，一看到將軍到來馬上腿就軟了？」

周歡伸手拍了拍身邊的孫大使，又看了看赫連春水，」赫連將軍，兩國和親這可是天大的事情，想必將軍不想將此事攪黃了。」

「有意思，真有意思！」

赫連春水不怒反笑，也不理會周歡的話，將目光投向了不遠處的平陽公主。

「公主殿下，此人殺我親兵，肆意破壞和親之事，請公主務必交出此人。」

作為手握重兵的鐵騎將軍赫連春水，是當今北魏天子也要拉攏的對象，他見識過不少南朝的官員，對於北魏可是有求必應。

「赫連將軍，周翰林乃是一文弱書生，怎麼會在鬧事殺人？此事不必再提，本宮也即將啟程，如有新的證據，赫連將軍請送往洛陽。」

出乎赫連春水的預料，平陽公主平靜的答覆道。

「很好，很好。」

赫連春水似乎也震驚於平陽公主的態度，臉上的笑容凝固在一起，下一刻他猛地轉身，同時一刀寒光從他的腰間閃出。

一言不發，揮刀殺人，尤其是還是在平陽公主的大帳中！

這一刀直奔周歡的脖頸而去，赫連春水根本不打算給平陽公主面子。

刀長三尺三，藉助著旋轉之力正好將周歡籠罩在刀芒之中，作為久經戰場的老將，赫連春水這一刀封死了周歡的各條退路，無論周歡抵擋還是後退，都會死在刀下。

但下一刻，周歡的身體不進反退，腳下一軟身體猛地向前一仆，正好沖入刀芒漩渦的中心，同時一把小小的匕首從周歡的袖子里劃出，正好架在了刀腹上，這裡是長刀用力的弱點，周歡的短匕居然撥開了赫連春水二十三斤重的長刀！

周歡的動作沒有停止，匕首如同毒蛇一樣沿著刀身直划赫連春水的手腕，雖然被護手擋住，但靈活的匕首一翻一挑，赫連春水的手腕上多出一道血痕，他的長刀再也握不住了，鬆手脫落。

這一切發生在瞬間，中間絕大部分人周圍人甚至還沒有搞清楚發生了什麼，唯有匕首和長刀撞擊的聲音告訴大家這是在衝突，而這時赫連春水的臉色已經變了。

他的戰鬥力並不弱於周歡，久經戰場的搏殺能力穩勝周歡，問題是他大意了，企圖一刀砍死周歡還將注意力放到平陽公主身邊的護衛身上，同時沒有考慮過周歡的反擊！

「住手，都是誤會！」

赫連春水大聲的呼喊著，他現在只要緩過來就能全身而退，他甚至丟下了刀，企圖讓周歡搶刀來給他喘息的機會，正常人這種反應之下都會舍匕首而去拿長刀，這樣他的兩位護衛就可以……

問題是周歡根本沒有理會他的計謀，身體猛地向前，就在赫連春水的拳頭砸在了周歡胸口上的時候，匕首也從他的左腿腹溝處劃過，劃破了那裡的大動脈。

轟的一聲，周歡的身體如同皮球一樣被拋出了數米，但赫連春水卻連笑都沒有，他用手按住了腹溝處的傷口，不敢相信的看著噴涌而出的鮮血——周歡最後一擊避開了他身上的軟甲，在他這裡開了一個大口子，雖然這個時代的人不清楚這裡的大動脈被斷裂必死無疑，不過赫連春水卻知道自己活不了了。

「醫官，醫官在哪裡？」

這時候赫連春水的兩個手下才反應過來，他們攙扶著赫連春水，大聲的呼喊著，這時候他們已經顧不上殺周歡，更何況能打敗赫連春水的周歡，也不是他們兩個護衛能對付的。

「周歡，你闖了大禍了。」

一旁的孫大使大聲的喊叫，但下一刻周歡又是一拳狠狠的砸在了他的肚子上。

「赫連春水闖入使團，企圖殺人後受傷，這關我何事，難道我要豎起脖子讓他砍嗎？」

周歡冷冷的回答道。

「但你不必要傷他呀，這種傷勢抗不過今天的。」

一旁的一位道士說道，這位是平陽公主的一位客卿，他的后一句聲音極低。

「生死相搏，豈能留手，赫連將軍不受傷，公平對戰起來我未必是他對手，而他受辱之後一定會要我的性命的。」

周歡回答的也很迅速。

「周翰林，下一步該怎麼辦？」

平陽公主偏過頭，問道。

很不錯，周歡點點頭，平陽公主沒有如同有些腦殘一樣吼叫著置身事外，或者說企圖彌合矛盾，而是現提出如何解決問題。

「當然是要給北魏一個交代，他們死了這樣一員大將，自然會追究下來，但在這之前，首先要保護好自己，萬一赫連春水死了，他的手下會不會來圍攻使團？」

周歡凝視著正在抽搐的赫連春水，悠悠的說道，腹溝處大動脈破裂的人能活過十五分鐘就很了不起了。

「下策是扣下兩個親兵，並且迅速控制這座驛館，固守待援，相信以一千士兵足以守住此處半個月之上。」

「然後呢？」

「糧斷投降，不過半個月時間也足以讓北魏做出反應了，到時候就是嘴皮子官司，看看誰倒霉。」

「中策呢？」

「反手一擊，現在就集結士兵直撲赫連春水的大營並且佔據滁州，擊潰對方隊伍，殺掉赫連春水的親族。用赫連家族的財富來為我們打通關節，而且沒有了苦主誰來告我們？

那些收了我們銀子的大臣名將嗎？」

「赫連春水是皇族！」

「皇族也分三五九等，赫連春水恰巧是遠枝，而且得罪人很多。」

說話的平陽公主身邊的一位儒生，他身上有種特別的氣質。

「中策太冒險了，還有上策沒有？」

「上策沒有想出來，現在就看平陽公主決定了。」

「我覺得最好的方式還是分兩步走，現將這個混蛋抓起來，萬一對方要真兇的時候我們可以交出去，同時把守好大營，防止對方攻擊。」

孫大使一瘸一拐的走了過來，這次他距離周歡很遠。而他的話，正好符合在座大部分人的心聲。

護送公主才是大事，周歡居然不顧大局，悍然擊殺赫連春水，成何體統！

「周翰林，你的意思呢？」

「一切遵照公主殿下吩咐。」

「你去準備兩匹馬，還有糧食等物品，我這裡還有塊令牌，你感覺有機會的話就離開。我能為你做的就是這麼多了，周翰林，你我相伴而行千里，直到今日我才知你的大才。」

平陽公主悠悠的嘆息了一聲，剛才發生的種種事端，現在回想起來，不得不讓她嘆息為何不在建康城就發現周翰林如此人才？

一個能當機立斷，能文能武，危急時刻不慌不忙的翰林，這個時代就是人才！

點點頭，周歡準備退下，平陽公主能做到這一點已經仁盡義至了，這個公主很不錯。

也就是這時，一個侍衛突然捧著一隻信鴿沖了進來，大聲的對著平陽公主：「魏國內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