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章:李奎勇
「奎勇,奎元,二弟,大妹,小妹,快起床了,再不起就遲到了」。破舊髒亂的大雜院里瀰漫著煤爐的煙火氣,院子里到處都是大呼小叫,開門潑水還有洗漱的聲音。BJ早晨的霧還沒有散,大雜院裡面就活了起來,大人忙著上班,孩子忙著上學,大媽小媳婦準備早飯,清掃屋子。李奎勇家就在宣武區的南橫街的大雜院裡面,一家五六口人住在兩間房裡面,廚房是院子里私搭的,上廁所只能去外面的公廁,洗漱就在院子里的水池裡面,大早上人多只能排隊。這條件對於李奎勇的爸爸來說已經算是不錯了,按照他的說法有房住有飯吃全托共產黨和***的福,要擱在解放前幾個孩子一個都養活不了。
李奎勇帶著弟弟妹妹穿梭在曲折擁擠的衚衕裡面,啃著媽早上準備的烙餅子,趕著去學校,今天他值日,已經有點晚了,但是要照顧走得慢的弟弟妹妹,只能邊走邊催。好不容易進了學校掃完包干區,李奎勇一頭大汗的坐在教室裡面晨讀,他長得比較壯實又高坐在最後一排,之前的同桌轉學走了留了一個空位子在旁邊。
這時候班主任走了進來,領著一個男生,站在講台上,「同學們靜一靜,耽擱點兒時間,這是新來的同學,叫鍾躍民,這學期到我們班借讀。」班主任對著下面按下手說,又轉頭對鍾躍民說:「躍民,你做個自我介紹吧。」
鍾躍民在黑板上面寫了自己的名字,轉身道:「同學們好,小弟叫鍾躍民,之前在南京讀書,初來乍到,請大家多照顧,共同進步。」班裡同學聽他說江湖話,轟然大笑,覺得這個同學肯定是個老油子,不是什麼正經人。
班主任有點哭笑不得,感覺這個孩子和其他同齡孩子很不一樣,別的學生也就在學校外面炸炸毛,沒人敢在這種場合開玩笑的,以為是大院的孩子不怕生,只好擺擺手:「你長得高,你最後一排坐著吧,就坐在李奎勇邊上。」
李奎勇覺著挺高興,同桌都空了一個學期了,也沒人上課講講話,正好來個挺好玩的同學,還幫著鍾躍民擦擦桌子。鍾躍民看著李奎勇,和電視裡面長得差不多,就是一個縮小版的,敦實、粗壯,有個木魚一樣的額頭和粗腦袋,這就是「鍾躍民」一輩子的朋友,就算自己再困難也想著拉鍾躍民一把的兄弟。鍾躍民伸出手,說:「鍾躍民,你叫李奎勇吧,我們今天第一次見,握個手好好認識認識。」李奎勇第一次遇到有人要和他我手,有點發愣,把手在褲子上面擦了擦,握住鍾躍民的手道:「李奎勇,我是李奎勇,今兒見你也覺著投緣,就像之前就認識一樣,我們從今兒起就算朋友了哈。」
鍾躍民終於見到了第一個「故人」,然後開始了無聊的小學生涯,你想一個大學生再讀一次小學,你覺得有多無聊,於是鍾躍民只能自己找樂子干,看小說。看各種類型的小說,現代的古代的,中文的英文的,國內的國外的,反正他老子是國家高級幹部,可以弄到各種書給他看。慢慢的班裡同學都知道他是個怪人,上課看課外書睡覺,下課上廁所,坐在教室後面也沒有什麼存在感,平時也就李奎勇和鍾越民說說話。
「躍民,有小人兒書嗎,水滸傳有嗎?」這節課數學課李奎勇聽不懂,覺得有點無聊,就捅了一下鍾躍民,低聲說到。「沒有,小人書有啥好看的,基督山伯爵看不看?」「講什麼的,有武打嗎?」「武打?這可比武打有意思多了,講的是基督山被陷害入獄,然後歷盡艱難跑出來變成伯爵復仇的故事,險象環生……」鍾躍民一說起這個有點激動,動靜大了點,突然發現老師不講課了,班上同學都轉過來看著他。鍾躍民撓撓腦袋,「不好意思老師,您繼續上課,我們下次注意啊。」鍾躍民想打馬虎眼混過去。數學老師姓袁是個嚴肅古板的老頭兒,最見不得學生不認真,還油嘴滑舌的,拍了拍講台道:「你們兩個站起來,不好好學習,還打擾其他同學,將來怎麼建設祖國,為社會主義事業做貢獻哪,啊!」老頭兒越說越生氣,「你們兩個站著上課,明天讓家長到我辦公室來一趟。」李奎勇一聽就哭喪著個臉,他爸信奉棍棒下面出孝子不打不成材,這下一頓鍋爐工人的霹靂巴掌是逃不掉了。鍾越民看了李奎勇一眼,腦子一轉說:」老師,您就饒了我們吧,我爸爸是工人,請一天假就扣一天工錢,家裡就沒飯吃了,再說也耽誤為國家建設做貢獻哪,您說是不是!「袁老師一聽也覺得處罰重了點,點頭道:」你說的也有點道理,你上來做一下這道題,要是做對了就算了,要是做不對,自己看著辦。「」哎哎,好!「鍾越民樂壞了,黑板上是一道追及相遇問題:東西兩地間有一條公路長217.5千米,甲車以每小時25千米的速度從東到西地,1.5小時后,乙車從西地出發,再經過3小時兩車還相距15千米。乙車每小時行多少千米?這題對於小學四年級的學生來說有點難度,數學老師也是為了給有數學興趣的學生拓展一下。鍾越民跑上台,刷刷就寫完了,答案是30千米每小時。
袁老師有點詫異,這個學生上課就睡覺,從來不好好聽講,家庭作業從來就寫個答案怎麼看都像是抄的,沒想到這道難題沒卡殼兒就做出來了。」鍾越民,你給同學們講講這道題。「」哦,老師我是這樣做的~~「鍾越民劈里啪啦講了好幾種方法,深入淺出,又是畫圖又是舉例子,下面同學一陣醒悟:「哦~原來是這麼做。」
鍾越民講的口乾舌燥,望著數學老師:「老師,您看這樣行嗎,就不要請家長了吧。」「不用不用,看來你課餘時間沒有浪費時間啊,這道題理解的這麼透徹,是不是一直自學後面的課程啊?」袁老師很高興發現了一個好苗子。鍾越民一聽就知道老頭誤會了,但是也沒說錯,陳樹確實學到後面了,只能點點頭。袁老師特別滿意,就讓他們兩個坐下,讓鍾越民放學去辦公室一趟。
終於挨到下課,李奎勇一臉崇拜地看著鍾越民:「越民,你也太厲害了,這麼難的題都會,還別說你一講啊我就聽懂了,不像袁老師墨跡半天跟天書似的。」「哈哈,小意思,太簡單了。」哎,在李奎勇這個數學白痴面前實在產生不了自豪感,太沒有挑戰性了。李奎勇認真道:「越民,謝謝你,要不然袁老頭把我爸找來我非被打死不可。這個人情我記下了。」「沒事兒,我也是為了自救。對了,聽說你在少年宮練摔跤,厲害嗎。」鍾越民想著過幾年世道就要亂起來了,應該練點功夫防防身。李奎勇一說到摔跤就來勁:「我跟你說,教練看我是個苗子才把我挑過去的,才練了倆兒月老隊員就打不過我了。你要不要去看看,放學帶你去?」鍾越民樂了:「好啊,我也想練練,我這身板兒之前生了一次病是該要練練了,你放學等我啊,我先去袁老頭辦公室一趟。」李奎勇應承下來,放學在學校門口等鍾越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