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左眼

楊旭蹲下身子，語氣輕柔帶著愛憐疼惜的喚道：「晶晶。」

楊晶晶直視著楊旭，黑漆漆的眼睛里看不出任何情緒波動，平靜的表面下，她垂在身側的手緊攥成拳，指甲用力摳著掌心，忽然覺得挺疼的。

楊旭左眼帶的是義眼，當年楊晶晶母親同他提出分手時，他急著從出差的地方往回趕，半路上遇到車禍，左眼就是在那會兒失去的。

楊晶晶看著他的左眼，心裡突然軟了下來，攥緊的掌心都有些出汗發抖。

「晶晶！」楊旭只當她是因為陌生而有些羞澀，執著的伸出雙手，只等著楊晶晶投進自己的懷中。

他看著眼前的楊晶晶，那雙明亮清澈的眼睛似極了她母親，當初，他就是被這樣一雙漂亮的眼睛吸引住了全部的注意力。

「晶晶，我是爸爸，來，過來讓爸爸抱抱你。」楊旭喚道，語氣里滿是期待。

「晶晶，快過去啊，你爸爸叫你呢！」二舅媽上前一步，伸手在楊晶晶後背上輕輕推了一下，催促完，她對著楊旭討好的笑笑。

楊旭微微一愣，視線落在劉靜臉上。

劉靜個子不高，身材有些發福，被田裡日頭曬得黝黑的臉上掛著近似於諂媚討好的笑意。

見到楊旭望過來，劉靜趕忙著加深了臉上的笑容，垂在身側的雙手在衣襟上輕輕蹭了蹭。

她打量著楊旭身上嶄新筆挺的西裝，再看看自家男人那套穿了好幾年被她補了又補的衣服，更加打定了主意，一定要給楊旭留下個好印象，畢竟哪怕只是楊旭從手指縫兒里漏出來的丁點富貴，都夠他們一家子人在農村好好的生活上兩年了。

楊旭認出來眼前這個村婦就是楊晶晶的二舅媽劉靜，他對著劉靜點了點頭。

劉靜心裡頓時樂開了花，她這人向來不是個能憋住事的，心裡頭得意，臉上就顯了出來。

站在一旁，臉上一直掛著笑模樣的徐愛香眼角餘光瞥了自己妯娌一眼，眼底閃過一絲不屑。

她收回視線，伸手推了自家男人一下，湊近了小聲提醒：「有事還是進屋再說吧，這麼多人瞅著呢？」

劉天江點點頭，上前一步說道：「爸，他這大老遠趕過來，也挺辛苦的，有什麼話，咱們還是進去再說吧。」

劉守安看了眼四周，點點頭，對著楊旭說道：「進屋吧。」說完牽著楊晶晶轉身往院里走。

楊旭有些失望，但是眼下情景已經比他所預想的要好太多了，他趕忙站起身，跟在劉守安和楊晶晶身後進了劉家大門。

坐在劉家有些逼仄卻收拾的乾乾淨淨的院子里，楊旭打量著眼前屋頂低矮，看上去有些破舊的房子。

一進門式的泥坯房，木製的窗欞子旁邊懸挂著穿成了串的紅辣椒和黑乎乎不知道是什麼的東西。

屋子大門四敞大開著，一眼望去，就見灰濛濛一片，無論什麼都好似被蒙上了一層薄薄的泥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