正文 287.穩住腳跟
??劉悟趁李熙進京,幾次想奪回登州,賈直言勸道:「平盧內亂方平,人心未穩,未可輕言對外用兵。」劉悟聽了很不耐煩,恨道:「人心是什麼東西,劉氏經營青州幾十年,廣施恩惠,都雲動不得,我殺他個血流成河,又有誰站出來為劉氏說話了?」參謀李存附和道:「施恩於百姓不如施恩於將吏,劉氏失策就在於相信什麼民心可用,民心可用不可用,要看軍心可用不可用,軍心不可用,民心就是個屁,軍心可用,百姓就是豬羊,怒了哼哼兩聲,鞭子一揚,自然乖乖的聽話。長安又換新君,國家崩壞就在眼前,這大爭之世,還扯什麼民心不民心的豈非可笑。而今平盧三軍糧草充足,甲胄jing銳,士氣正旺,反觀武寧軍群龍無首,李愬倚老賣老,與諸將不和,此刻不取,錯失良機也。」劉悟從李存之論,發兵六千取登州,奪牟平、文登、黃縣,靜海軍困守蓬萊縣城。
劉悟本指望速戰速決,打武寧軍一個措手不及,未想到靜海軍區區八百陸戰隊駐守的蓬萊城竟固若金湯,難以撼動,一時進退失據。
李熙走後,主持武寧軍軍務的副使肖白遣使要劉悟退兵,李存勸劉悟道:「兵不厭詐,可假意退兵,再取蓬萊未遲。」劉悟從其言,一面假意退兵,一面yin蓄力量突襲蓬萊縣得手,殺靜海軍將士六百人。陳笑天等人乘船回海州。
此後兩家打了數場嘴皮子官司,因長安無暇東顧,最終不了了之。
李愬臨走那天與李熙一番長談,勸他暫時忍耐。李愬告訴李熙,劉悟民心已失,手上雖有兩萬兵馬,卻似建在沙灘上的樓閣,隨時有崩塌的危險,倒是田弘正、田布父子收攬民心,實力ri漸雄厚,若等其恢復過來,則河北之地無人是其父子對手,徐州勢難保全。
李愬這話有挑撥的意思,用郭瑗的話說,他對大唐皇室忠誠到愚昧,即使明知李唐大勢已去,也依然抱著忠誠之心不改。
李熙倒是很欣賞這種從一而終的人,其次不管李愬說這番話的用心何在,話本身說的是有道理的。李熙臨走時就預料到劉悟會yin奪登州,也告誡過肖白、張龍、陳笑天等人不要在乎一城一地的得失全軍為上。
登州之戰,除了最後被劉悟偷襲得手損失了六百人新募兵外,損失不大,尚在可承認範圍內。因此而與劉悟撕破臉開戰,躲在一旁笑的只會是田氏父子。
因為這個原因,李熙回到徐州的第二天就在台城節度使府接見了劉悟的使者賈直言。
這次會見前,賈直言的門生宋煮曾秘密與魏謨接觸過,探討用計強留賈直言在徐州的可能,劉悟聽從李存的唆使,拍賈直言為使者來向李熙請罪,已存有借刀殺人之意,宋煮擔心此番不論成敗他師徒都回不了平盧。
魏謨久聞賈直言之才,以晚生之禮,前往拜會,一番晤談后更是欽佩的五體投地。因此鄭重地向李熙舉薦了此人。
李熙和賈直言談了一上午,午後設宴,席間有美姬、武士歌舞助興,飲到酉時末方散,李熙親自送賈直言回位於內城的迎賓館。從台城節度使府到內城迎賓館路程不過一里,能有幸目睹二人親密交談的人不會很多,但賈直言相信這其中肯定有李存派來的眼線。
第二天李熙親赴迎賓館拜望,全部答應了劉悟提出的議和條款,打發副使回平盧報信,留賈直言在徐州又盤桓了幾ri。劉悟接到稟報,喜道:「賈先生脾氣雖然不好,幹事卻是一把好手,竟能讓李熙對他言聽計從,是個人才。」李存道:「府主莫要被他哄了,而今武寧強而平盧弱,開的這些條件並不高,本意只是拋個引子出去,留待ri后討價還價。他李熙為何要答應下來,去了趟長安該吃齋念佛了嗎?」
劉悟驚道:「先生這是何意?」李存道:「我聽說他的學生宋煮與李熙府中判官魏謨乃是莫逆之交,二人常有書信往來,李熙有意招攬他為謀士,而賈直言亦有改換門庭之意。」劉悟驚道:「此事可當真,他追隨我二十餘年,豈肯棄我而去。」李存道:「趁他不在,可拘宋煮家人拷問,是非曲直一問便知。」劉悟從其計。
找了個借口拘押了宋煮的父母妻子,搜檢其書房,得魏謨書信十餘封,又查出去信底稿十餘封,一一對應。在信中二人商議此番去徐州后,假意先答應平盧所提條件,待劉悟不備,將各自家眷接到徐州后,再正式改換門庭。
劉悟勃然大怒,令斬宋煮一家,又要殺賈直言全家,李存道:「賈直言深知平盧機密,扣其家人為人質,讓他閉嘴。」劉悟從其言。
李熙留賈直言不讓回平盧,賈直言便即起了疑心,一ri跟宋煮說:「我們恐是上了李茂華的當,這平盧怕是回不去了。」宋煮大喜道:「先生休要煩惱,想劉悟被李存哄騙,早已不信先生,留在平盧,先生天縱之才無處施展。成武王國之棟樑,愛先生大才,先生何不輔之以成大事?」
賈直言道:「說什麼大業,我若留在徐州,恐你家眷不保。」
宋煮驚道:「先生投徐州,殺我全家,何其不公也!」賈直言嘆道:「你呀,你呀,跟我這麼多年,還是沒有長進,我跟隨他二十年,知道多少隱秘,他豈敢動我家眷?他恨我背叛,怎會不遷怒在你頭上,你果真yu攛掇我投徐州,就該早做預備。自作聰明,禍害全家。」
宋煮將信不信,過兩ri平盧傳來宋煮全家被殺的消息,宋煮嚎啕大哭。
李熙拜賈直言為參謀,與其籌劃收復江南之策,賈直言道:「取江南不難,只須掃平河北群雄,江南一鼓可下。」李熙道:「先生所言與我不謀而合,天子年幼,為群閹蒙蔽,朝綱混亂,國勢舉步維艱。河北群雄互噬就在眼前,以先生之見武寧該如何自處?」
賈直言道:「背靠江南好乘涼,首要的是要穩住江南這棵大樹,我聞少保在江南還有些肉脯,一點一點地拋出去,可謀得幾年太平。」
李熙道:「狼兒是養不熟的,割肉喂狼,自取滅亡,先生是在考我嗎?」
賈直言笑道:「那就先給他當頭一棒,把它打成狗。狼兒難以收服,狗嘛或打或拉,還不是任由擺布。」在李熙入朝為相的幾個月,大宋國揚州大總管毛耀在濠州城外製造了幾次小摩擦,用意試探武寧軍的反應,肖白按照李熙臨走時布置好的方略,只動嘴不動手,跟揚州來回打了幾次嘴仗,毛耀誤判形勢,又指使揚州水軍冒充海盜在東海上劫奪開往海州的商船,試圖切斷海州對外貿易。
靜海軍因為丟失了登州,支應遼東等地的殖民拓產事業困難成倍增加,因此無力打擊來自大宋的sāo擾。為了逼迫李熙放棄福建,王弼與嶺南地區的大海盜姚嘸佟聯手在海上sāo擾開往泉州的海外商船,沐chun督福建水師與姚嘸佟連番激戰,因為有王弼暗中支持,姚嘸佟屢敗屢戰,經常被打敗,卻從未被打垮。
因為身在長安,李熙做不到對各部如臂使指,故而只能暫時忍耐。現在他已經回到了徐州,李愬在徐州做了八個月的傀儡,徐州實力猶存,是時機敲打一下南方不聽話的老朋友了。賈直言的建議跟李熙的想法不謀而合,李熙從其言,準備在河北群雄正式開打之前先發動一場南征,讓毛西王老實一點。
李熙任命周野為節度副使、濠州刺史、衙前左廂兵馬使,副使和濠州刺史的任免尚須朝廷敕令,周野的人卻已經到了濠州預作準備。
武寧軍牙軍有馬步軍兩萬一千人,橫武軍有兵四千人,靜海軍有兵三千人,支郡駐軍約八千,縣兵四千,土團鄉夫三萬五千。諸軍中,支郡駐軍和縣兵用於鎮守地方不易輕動,土團鄉夫為地方治安和後備軍,不能調動。橫武軍jing戒天平、平盧兩鎮。武寧軍牙軍前廂駐豐縣、沛縣、藤縣,防禦義武軍,后廂駐守宿州,防禦宣武軍,親衛軍須拱衛徐州城,所能調動用於南征的只有牙軍左右廂和靜海軍,合計一萬兩千人。
經過近三年時間的休整,武寧軍氣候已成,這次南征,李熙決定只做宏觀指導,具體怎麼打全部交給周野和陳海道。三年來揚州的駐軍數量增加了三倍,達到令人咂舌的十一萬人,大宋的大半jing兵皆集中於此。揚州大總管防區西起壽州,東至大海,除濠州一段外,其餘基本上是以淮河為界限。